再次看见那个监狱的牢头的时候,他还是像第一次被绑架时一样的造型,头上套着黑布袋子,双手困在前面,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只不过见面的地点,换成了仓库。
秦慕川和凌笑风赶到了之后,吩咐小新他们去外面守着。
空旷的仓库里,一盏摇曳的孤灯忽明忽暗,趁得这里更加阴森,仿佛监狱的审讯室一样令人后背发凉。
秦慕川一把将跪在地上的牢头脑袋上的黑布袋子扯了下来,扔在一边,在牢头努力睁开眼睛适应光线的空档,绕着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他,等待着他。
凌笑风静静地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冷漠,仿佛什么都在注意着,又仿佛什么都没注意。
当牢头的眼睛恢复视力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再往上,是笔挺的西裤。
牢头的目光每往上移动一寸,心里就凉一分。
果然,当他的目光聚焦在眼前这个人的脸上的时候,牢头早已面如死灰。
眼前的秦慕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凉得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正在俯视着信奉敬畏着他的信徒。
其实那天被暴揍了一顿之后,秦慕川竟然放他走了,回去之后,他心里一直都很害怕,就怕秦慕川哪天后悔了,再跟他翻旧账。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牢头的心里暗暗叫苦,哆哆嗦嗦地开口道:“秦……秦少爷,这陶小姐已经提前出狱了,您……您还找小的干嘛啊?”
“……”
秦慕川冷冷地看着他,冷漠狠厉的眼睛轻蔑地一挑,却没有着急回答牢头的问题。
“那个……我……自从您教训了小的之后,小的对陶小姐是毕恭毕敬,再也没动过歹念啊,您……您这到底又为什么啊?”
“……”
秦慕川依然沉默着,只见他缓缓地蹲下身子,与跪在面前的牢头的目光平视着。
他的目光,自带恐吓效果,牢头本能地避开了这么令人胆寒的眼神。
只听秦慕川声音低沉地问道:“上次忘了问一件事,所以才又找你过来一趟,你……不会不愿意吧?”
“愿意愿意,”秦慕川的话音还未落,牢头就已经抢着回答道:“小的哪敢不愿意啊?呵呵,不知秦少爷到底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嘿嘿。”
“那就好,”秦慕川轻蔑地缓缓直起膝盖,再次居高临下地看着牢头,“到底是谁派你毒杀桃夭?”
“……”
秦慕川的话,令牢头的瞳孔顿时放大,惊恐的神色从瞳孔深处溢出。
他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人,可是秦慕川啊!
秦慕川,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一个人?一顿胖揍,恐怕只是开胃菜吧。
之前放过他的时候,估计秦慕川就已经打定了注意等桃夭出狱之后再找他吧,奈何自己真他妈傻,心存侥幸地以为秦慕川真的不会再追究!
如今,秦慕川和凌笑风对他而言,根本就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秦慕川冷冷地观察着浑身发抖的牢头,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丝冷笑。
他知道,牢头是在心里挣扎着,毕竟,谁也不想死,更不想替别人死。
于是,秦慕川的声音,充满蛊惑地萦绕在牢头的耳边:“不用犹豫了,你要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给你一个痛快的,你要是不告诉我……”
说着,秦慕川停顿了一下,从容地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咔嚓”一声上了膛,然后,准确地抵在牢头满是汗水的额头上,声音如同地狱飘来的:“你不会不告诉我的,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实话。”
牢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眼前的枪,那么近,那么近。
他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在发抖,但是他不敢回答,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说了,也会死,李林峰不会放过他。
他开始后悔,不该贪财,不该答应帮李林峰在牢里杀桃夭,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得了钱,还能有个好前途,没想到桃夭的命这么大,不知为什么竟然逃过了这一劫。
“不相信啊?”秦慕川一歪头,有些挑衅地看着牢头。
“嘭!”
“啊~~~”
一声枪响,毫无征兆地炸响在牢头的右腿上,牢头的嘶吼,顿时响彻整个仓库,仓库门外面把守着的小新他们都听见了。
他们停下聊着的话题,静静地倾听着牢头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声。
声音由凄厉的彷如杀猪一样,到后来渐渐消失,他们若无其事地一笑,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凌笑风在秦慕川扣动扳机之前就已经猜到会是这样,他的睫毛一动,无奈地将目光垂落。
血腥,杀戮,从来都是他不喜欢的。
可是有时候,却不得不一次再一次地重复这样的过程。
牢头已经跪不住了,身体往旁边一歪,绑在一起的双手死死地按在自己被子弹打穿的腿上,痛的呼吸都不稳。
等到他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之后,秦慕川又将枪口的方向在牢头的恐惧中转向他的另一条腿,语气中仿佛有上古的寒冰:“看来还是不够疼。”
牢头眼睁睁地盯着秦慕川勾住扳机的手指,往后微微地勾了一下。
恐惧,对疼痛的恐惧,此时已经完全占据了牢头的大脑,他知道,无论他说与不说,秦慕川都不会放过他了,与其死扛,不如死的痛快点。
于是,他慌慌张张地开口:“等……等一下,我说!我……我说!”
“哦?这么快就想开啦?”秦慕川满意地一笑,“那就说吧,是谁指使你杀桃夭?”
“是……是……李林峰。”牢头将头垂得很低,不知是因为恐惧的原因,还是疼痛的原因,他的肩膀,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抽动着。
“李林峰?”秦慕川慢慢地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凌笑风。
只见凌笑风也在看着自己,他的眉头微皱,表情有些沉重。
看着凌笑风的表情,秦慕川知道,他的想法跟自己一定是一样的。
如果是李林峰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是跟桃夭父亲当年的旧案有关,李林峰是发现了桃夭是陶铮的女儿,他怕桃夭对自己不利,他要杀人灭口。
但是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证据。
于是,他回过头来继续问牢头:“堂堂警察署长,为什么要买凶杀害一个女犯人?”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牢头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回答道,“李署长只让我给陶小姐下药,他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笔钱,以后有机会的话,会把我调出监狱,我……是我财迷心窍,我错了,秦少爷,我知道错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条生路吧!”
看着牢头声泪俱下的样子,秦慕川厌恶的情绪无溢于言表。
像牢头这样的男人在秦慕川的眼里,简直跟蝼蚁没什么两样。
“那……好吧,”秦慕川将枪口再次对准牢头的眉心,“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了,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永别吧。”
“哎哎别别别,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秦少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上有老母下有孩子,我不能死啊!”牢头顾不得腿上的伤痛,再次挣扎着好好跪在秦慕川的脚前。
他的双手死死抓着秦慕川的裤脚,沾满鲜血的双手弄脏了秦慕川的裤子,但是秦慕川却纹丝不动地看着他,丝毫没有躲闪。
“你家里还有谁关我屁事。”秦慕川不耐烦地说道,“跟阎王去解释吧!”
“……”
牢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枪口冰凉的触感通过额头的感觉神经传到全身,令他无法控制地打着寒颤。
可是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
枪声,却没有想起。
牢头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用尽全力闭着的眼睛周围的肌肉都仿佛要抽筋了。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子弹穿过脑袋的话,不会感觉疼痛,自己就已经死了,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牢头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凌笑风已经走到了秦慕川的身边。
此时,他的手腕轻轻扣在秦慕川端着枪的手腕上。
他的目光,依然那么冷漠,他没有说一个字,就只是这么看着秦慕川。
他要干什么?
牢头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就掌握在这两个人的手中,而自己,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过了很久,秦慕川居然缓缓将枪放下了,关了手枪的保险,又藏回腰后。
秦慕川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再次与凌笑风对视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仓库的门口,留下一个倔强的背影。
牢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竟然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明白,秦慕川放过他了?
不会的,他一定是不屑于自己动手,他会找人来杀自己的吧!
正当他胡乱地猜测的时候,凌笑风屈膝蹲在牢头的面前,挡住了他望向秦慕川的目光,声音也如他的表情一样没有温度:“逃吧,越远越好?”
“……”
牢头战战兢兢地看着凌笑风,感觉自己幻听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脱臼了。
凌笑风的嘴角稍稍上扬:“你快逃吧,如果李林峰找到你,一定会杀你灭口的,这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大的慈悲了。”
说完,凌笑风站了起来,追着秦慕川的方向,大步离去。
仓库的大门已经全部敞开,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这里,独留牢头一个人呆呆地望着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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