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碧玉冷笑了一声,道:“你尽可以不说实话,看看指使你的人会不会出面救你。”
邬黑子诚恳道:“大娘子,小的真是一头雾水,您看您这样的尊贵人,怎么和小的这种人过不去呢?”
“邬黑子,在这里,我可以把你们活活打死,夜里往护城河里一丢,上京城里会有人在意几个闲汉的死活?”
邬黑子待要再说话,旁边的四个人急了,他们是真怕啊,一个个满脸乞色地看着郭碧玉。
郭碧玉淡淡地道:“你如果不说,就再也别想开口了。”
邬黑子心里突然就起了一阵寒意,他觉着这位大娘子不是开玩笑的,但他又觉得有些不甘,道:“大娘子,我如果说了,我又有什么好处?”他脖子一梗,“您既然认定我后头有主子,那小的卖了主子,总也得有点好处对不对?”
郭碧玉看着他,突然笑了。
“堵上他的嘴。”她道,然后她便对着旁边的四个人道,“我说过的。不说?就再也不用说了。”
她对着齐叟道:“打死他。”
噼里啪啦的鞭子下来,以齐叟的力道,不过三十几鞭,邬黑子便从嗷嗷嚎叫变得没了声息,原本不停翻滚的身体也如同烂泥一般,只偶尔抽搐一下,不多时,慢慢便没了动静。
郭碧玉一眼不眨地看着,然后徐徐呼出了一口气,道:“谁想开口?”
旁边这几个闲汉也是狠角色,若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们也干过,可从没见过就这样活活把人抽死,整个的过程无比煎熬,也无比震撼,还有个干脆晕过去了。
郭碧玉一说话,对他们来说无疑就是活命的机会,纷纷挤到郭碧玉面前磕头,还只怕旁人抢了自己的机会,一个个互相挤撞起来。
郭碧玉就静静地看着,眼看着这四个人里身量最魁梧的把别人撞得东倒西歪,挤到了最前面,便低下头看着他,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她使了个眼色,便有人将这人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人急忙道:“邬黑子是我们几个的头儿,前一阵子犯了事,最近才出来,手头突然就阔绰了起来,原来他有个亲戚在有钱人家里做管家——原本小的们几个还怂恿着他下手来着,后来才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有钱人家,那是锦乡侯府的!那管家说他们家少夫人缺少在外面办事跑腿的人,这才找到了邬黑子。”
郭碧玉的嘴角扬起,道:“那个管家,让你们做什么事。”
“说是少夫人怀疑世子在外头养了姘头。”那人突然意识到他说话粗鄙了些,咽了口唾沫,偷偷看了一眼,见郭碧玉眉头都没皱一下,便接着道,“邬黑子带着咱们跟了一晚上,结果,您猜怎么着?那世子在外头养的是个小白脸!少夫人气得发狂,让邬黑子带路去那个院子把那个小白脸直接绑了……”
郭碧玉皱眉道:“你们为何在盛世华音附近转悠?”
那人想起邬黑子刚才的惨状,一点儿也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地道:“少夫人发了话……让我们……想办法把里面一个乐师弄到手里……然后……随我们怎么……玩……”
他最后一个字的声音极低,几乎听不见。
郭碧玉听见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传了出去:“盛世华音的乐师有几十个,你们怎么知道是哪个?”
“少夫人说,和那个世子爷养的小白脸有几分相似,很好认。”
郭碧玉的心就仿佛被千钧重的锤子猛然砸了过来。
一股怆然涌了上来。
她双手紧紧握着椅子扶手,费力地道:“只是这样?”
“少夫人说……后面或卖……或……弄死……都随便……只要这个乐师再也不出现在上京……”
郭碧玉摇摇晃晃地出了柴房。
就算是雀儿和黄鹂两个人搀扶着她,她的腿都不住地打颤,人直往下溜。
青燕骇得不行,想了想落在了后头,悄声对着齐叟道:“齐先生,您去护着扬小郎过来……怕是只有他才能安大娘子的心。”
齐叟点了点头,疾步而去。
郭碧玉被搀着到了房里床上半靠着,青燕倒了杯热水,她刚啜了一口,眼泪就如同滚珠一样的落了下来。
她以为,她以为上辈子……为扬羽报了仇……原来她什么都没做。
原来郭美玉早就知道了扬羽,安子鹤买通的人,本来就是郭美玉的人——所以在监牢里……那是注定的,扬羽注定会遭受那样的磨难……他注定会死在里面……
她低下头,双手捂住了眼睛,眼泪就透过指缝流了出来。
他说,他是男人。
他说过,没有什么不能承受。
所以他要活着,他那时是想活下去的……可是郭美玉早就安排好了,她没有打算让扬羽活着出那个牢房。
在她绝望的哭泣、什么都没法做的时候,扬羽被活活弄死了。
“大娘子。”黄鹂心里也跟着揪成了一团,道,“还好知道了,扬小郎好好的呢,您别这样……”
待要再劝,就听屋外有人道:“禀告大娘子,锦乡侯府的少夫人来访。”
黄鹂眉毛竖起,高声道:“她还有脸来?大娘子,您且歇着,我去把她骂走。”
“不用。”郭碧玉下了床,双眸微红,道,“我去会会她。”
郭美玉正一腔怒意,看到郭碧玉,再也控制不住,尖声扑过来道:“你和那个低贱的乐师怎么不去死!”
雀儿一把就将郭美玉推了一个趔趄,她心里也气啊!没想到二娘子是这么个坏东西,想到这里,她又推了郭美玉一把,直接将她给推坐在地上了!
旁边陪着郭美玉进来的莳花又不敢对雀儿怎么样,只得惊呼一声去扶郭美玉。
郭碧玉这会儿走到了郭美玉面前,低头冷声道:“郭美玉,你听好了,邬黑子已经被我打死了。”
郭美玉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她。
“他的帮手还在我手里,每个都见过邬河。”郭碧玉蹲了下来,染着猩红蔻丹的手轻轻地抚上了郭美玉的脸,道,“你从我家里滚出去,回你的锦乡侯府去,好吃好喝,过几天富贵日子,我保证,很快……你会尝尽人间苦楚,生不如死。”
……
……
婚期就定在十五,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
这日子是老太太选的,郭皋和费氏也知道郭老太太的心事。
长房招赘了一个乐师,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老二那边,恐怕连来都不会来,尤其是前一阵子分家闹得那么僵。
可十五是中秋,老太太在长房这,二房的人,怎么也要过来陪着老太太过个团圆节。
这样也相当于过来参加了长房的婚礼仪式了。
正因为老太太这也是好意,所以没有人反对。
整个通善坊郭宅披红挂彩,收拾的喜气洋洋,因为是扬羽入赘,所以在这边并不大办,但是圣上那边又发了话,所以郭碧玉的大宴摆在四季别院,叫付清陪着赶回来的郭良玉在那边应酬宾客。
郭碧玉是东西两市的商会会首,几乎所有的商家都要到场讨杯喜酒喝,贺礼从一大早开始就如同流水一样进了郭宅。
郭皋在外面忙,郭碧玉被几个喜娘按着上妆,费氏在旁边看着。
郭碧玉从镜子里看到她娘,便笑道:“娘啊,您别这么看着我,我又不是嫁出去的那个,还替您赚一个回来呢!”
费氏笑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无论嫁出去还是招赘,都是要和一个男子过一辈子,娘心里有点儿感慨罢了。”
等这边都忙完了,郭碧玉才道:“你们都下去。”
喜娘便弓着身子退了下去,费氏道:“你倒精乖,怎么知道我要给你东西?”
郭碧玉看着她娘递过来的画册,哭笑不得,放到旁边,道:“我哪里知道?我是要跟娘说……今晚无论怎样,听女儿安排好不好?”
费氏不是无知的妇女,这些天,郭碧玉一直在忙,脸色就没有松快过,来往的并不全是商行里的人,除了季云起、全大人,还有不少她没见过的人。
她将郭碧玉鬓边的红花扶了扶,道:“你大了,你就是个女孩儿,若是男子,到了这个岁数娶妻生子,可不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而今却也不差,你想做什么就做,我和你爹都站在你身后呢,最坏还能怎样?大不了就从头再来呗?”
郭碧玉鼻子微酸,刚要去抱费氏,就被费氏推开,责备道:“这会儿了,就别动手动脚的了!再把妆容发髻弄乱了!我给你的东西,你自己个儿去放枕头下面,晚上看看。”
“娘——”郭碧玉便拽着费氏道,“扬羽怎样了?”
按着习俗,前一天郭碧玉便把扬羽接进了郭宅的新房里,反倒是她被赶到了她祖母屋子里去。
这会儿费氏看着她魂不守舍的,忍不住又笑又气,道:“扬羽能怎么样?家里谁还能吃了他不成?好着呢!倒是你,可别这么黏黏糊糊的了,过一会儿就能瞧见了,以后天天都能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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