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大军将山台城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起来像是要把他们围困到弹尽粮绝,逼他们出城投降一般。
但是穆燕儿知道,山台城耗不起,她更耗不起。二十万人每天的粮草消耗量是惊人的,即便大庆资源充足,也不能就这样白白消耗。
穆燕儿留下十万大军仍在燕州城外驻扎,然后便亲自来到山台城外的大营中。
“将军打算如何部署?攻城还是继续围城?”孟长佑问道。
穆燕儿沉吟了半晌,反问道:“那依你看该如何做?”
孟长佑想了想,答道:“我们的兵力远超城中兵力,即便是强攻最终也能将城攻下,但攻城战不比平常战役,伤亡势必在所难免。另一种办法,我们将山台城团团围住,城内粮草必定有限,而我军粮草充足,耗下去也终将是我们获胜。因此,此战无论如何都是我们赢,至于如何取舍,就要看将军你了。”
穆燕儿低头思索着,半晌没有说话,良久,终于开口说道:“这两种战术,无论哪一种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真的如此去打,还要我们两个有什么用?因此,我们只有另辟蹊径,尽量减少自己的损失。另外,时间也不能拖的太长,吐浑不会白白把一个城扔在这里任由我们攻陷的,传闻中那个女将军也绝不会就这样坐以待毙。如果我们拖到他们的救兵来了,此战怕是就难打了。”
孟长佑点头道:“将军说的是,那依你看,我们该如何去打?”
穆燕儿笑了笑,说道:“我们与吐浑相比,有一个优势,便是城中百姓皆是我大庆的子民,他们必然不会甘愿臣服与吐浑的统治之下。若是能想办法联络上城中的百姓,或许……能打他们个出其不意呢。”
孟长佑一愣,随即又疑惑道:“可现在他们只是闭城不出,想来城中粮草还足够支撑一段时日的,难道我们要一直耗到他们粮草耗尽吗?”
穆燕儿摇了摇头,伸手拿过一张地图,铺在桌上,指着地图说道:“你看,山台城附近的水源只有这万灵河一处,河水穿城而过,想来城中百姓平日里用的水皆是从此河而来。他们虽然粮草充足,但若是没了水,即便粮草再多又有何用?”
孟长佑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截断水源,逼他们投降?”
穆燕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即便要如此做,怕是他们也还能撑上一段时日,但城中百姓可就未必能撑太久了,我如何能去害那些百姓?不必等到吐浑军撑不下去,只要百姓撑不下去便够了,那时我们或许便有办法从内部攻破此城了。”
孟长佑立刻心领神会,便忙着去着手办理如何截断水源一事了。
孟长佑查看过地形,发现万灵河的源头是在附近的一座大山之中,而在源头附近,另有一处河道,名叫长明河,与万灵河的河道相距不远。如此正合了他的意,只要暂时将万灵河的河水引流到长明河去,那么原本万灵河的河水很快就会枯竭了。
果然,没过几天,万灵河水忽然枯竭,山台城中四处都是人心惶惶的,毕竟,人没有粮食吃尚能支撑很长时间,但是没水喝可就死的快了。
吐浑军营也是吃惊不小,他们原本以为大庆会一直围困着他们,等着他们粮草耗尽,若真是如此,赫里倒也并不十分担心,因为他的求救信已经送了出去,城中粮草足够他们支撑一个月以上,而那女人一个月内也必然能够带兵赶过来。
谁知他却漏算了这一着,没了水源,他们即便有再多的粮草,也支撑不了许久的。更何况,现在城中百姓闹的凶,指不定哪天就会暴动而起。虽然他并不在意那些百姓的性命,但在这个时刻,实在不宜爆发内战,否则若是让大庆军趁机攻过来,内外夹击,他就更难顾的过来了。
兀图此刻已经养足了精神,听说了水源干涸一事,便将大庆那位女将军的谋略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说的她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神机妙算,仿佛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败的如此之惨一般。
“兀图将军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庆国的那女人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强大?依我看不过是些投机取巧的小聪明罢了,上不了台面。兀图将军不反思自己为何吃了败仗,反倒吹嘘起敌人来了,难不成你还怕了那女人了?”赫里帐下的一员副将冷嘲热讽地说道。
赫里是吐浑此次派出的军队的上将,兀图虽然同为将军,却比他低了一级。
听到这绵里藏针的话,兀图的火爆脾气便上来了,怒道:“葛化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败在她的小聪明之下,更加上不了台面不成?你若说女人便打不了仗,为何不去神策将军面前说?在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他口中的神策将军,便是吐浑的那个神秘的女将军。
葛化一听这火药味十足的话,立刻便要开口反驳,却被赫里一声怒喝打断:“吵什么?敌人如今在城外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你们却倒先起了内讧,有这份脾气,怎么不去庆国军营里发?”
两人互相怒视着,却也不敢再开口争吵,都冷哼一声,看起来很不服气。
“庆国那女将军,所用的虽然是看似儿戏的策略,但却十分行之有效,战场上,只要能赢的,便都是好策略,不分什么上不上的了台面。就像如今一样,她切断了我们的水源,看起来只是个小把戏,对我们却是致命的打击。不得不说,这位女子的战略眼光还是十分独到的。”赫里见二人都不说话了,这才沉吟着道。
兀图见赫里似乎站在自己这边,有些得意地瞪了葛化一眼,葛化也没好气地瞪了回来。
“如今城中百姓怨声载道,若不好好安抚,怕是要引发不小的动乱啊。”赫里有些担忧地说道。
“依我看,一不做二不休,为了避免将来不必要的损失,不如现在就将城中百姓杀个干净,一了百了!”葛化说道。
兀图瞪着他,心中对他的残暴十分不齿。
赫里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说道:“那你可有想过以后?屠城的名声一传出去,以后我们去攻打庆国的城池,城中百姓必然会负隅顽抗,如此一来,我们攻城的难度岂不是大大增加了?”
葛化却有些不以为然,说道:“平民百姓的反抗能有多少力气?我们连他们的军队都不怕,还会怕个区区老百姓不成?他们若敢反抗,那我们就继续屠个干净,将来踏平了庆国土地,自然有我们的子民会替代他们。”
赫里皱着眉说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你以为我们如今仍是像从前一样,目的只是他们的几座城池吗?若是有朝一日我们将整个庆国都变成我们的土地,我问你,没有了百姓,你靠什么来发展国力?靠谁去抵御外敌?只知道一味的蛮干,丝毫不考虑后果,莽夫!”
兀图听赫里训斥葛化,心中越发得意了,看着他的眼神中便多了几分轻蔑。
葛化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下也不顾身份地反驳起来:“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扭扭捏捏拖泥带水的做派!咱们吐浑什么时候怕过谁?是不是被那女人统领惯了,你们也沾了女人的习气不成?妇人之仁,成不了大器!”
说完也不再理会众人,起身拂袖而去。
离开了将军府,葛化心中怨愤难消,走在大街上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的。
正走着,迎面忽然撞上来一个人,葛化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小乞丐,也许是饿的眼花了,竟然一头撞了上来。
“奶奶的,连个臭乞丐也敢冒犯老子,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说完也不顾那小乞丐的苦苦求饶,直接拔刀将他砍翻在地。
周围的百姓眼见如此,都大声尖叫起来,四处奔逃。
葛化原本就心中有气,对这些百姓本就看不顺眼,此时更是心烦意乱,提着刀四处砍杀起来,等到他终于恢复理智的时候,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而他的身上也染满了鲜血。
此时冷风一吹,他的背上忽然升起一丝寒意。之前他是在气头上,这才不管不顾地顶撞了大将军,又借着这股气,杀了许多百姓。可他并不是真的不明白,此时这个关头,他这个举动会引发什么后果,不难想象。
顶撞上级本就触犯了军法,不过赫里一向宽厚,多半不会与他计较,但是屠杀百姓这条罪名,他怕是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了。
此时消息应该还没传到赫里耳朵里,若是逃跑应该还来得及。
葛化早已慌了神,此刻一心只想着逃跑,其余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回自己家中,带着几个亲卫骑着马就出城去了。
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卫兵自然要拦,葛化说是赫里派他出城送信,那些卫兵知道他是将军,也不敢阻拦,便放他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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