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纯晏拉着穆燕儿就要走,却被穆燕儿挣脱开,说道:“不行,我还不能走,我要救的人还在这里。”
程纯晏神色有些为难,便问道:“你要救什么人?信中也不说清楚点。”
穆燕儿看了看王庆州,拉着程纯晏走到门外,大致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程纯晏一听,也觉得兰花不得不救,神色一时间有些犹豫。
穆燕儿看到他这副样子,奇怪地问道:“说来你也奇怪,这不正是一个打击杨垂忠的机会吗?怎么你反倒急着离开呢?”
程纯晏笑道:“你糊涂了?你也知道,这村庄掩盖着不小的秘密,所以杨垂忠才会如此重视。我一旦将之挑明,势必激化我们两派的矛盾。如今林熙不在京城,我最强大的臂膀不在,你认为我有把握斗的赢他吗?”
穆燕儿一愣,她之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么多,如此看来,倒真是不宜查的太过深入了。
“那我救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穆燕儿有些担忧地说。
程纯晏笑了笑,说道:“如果有问题,你还救不救?”
穆燕儿沉默了,是啊,救不救呢?如果不救,上官婉儿就要含冤九泉,可如果救了,激怒了杨垂忠,祸及程纯晏又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怎么,这么快就没对策了?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穆燕儿吗?”程纯晏打趣道。
穆燕儿白他一眼,说道:“我这两天大悲大喜的,情绪起伏太大,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了。你快点告诉我!”
程纯晏便也不卖关子了,说道:“你此番的目的是除掉杨湘怜对不对?既然如此,你何必与杨垂忠过不去呢?把罪责推到杨湘怜身上便是了。至于黑水村的情况,暂时不必对外人说起,杨垂忠那个老狐狸,看到你这样处理,多半也不会与你过多纠缠,毕竟你如今算是握着他的把柄了。”
穆燕儿不解地说道:“推杨湘怜出去,杨垂忠难道会坐视不理吗?”
程纯晏笑道:“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杨垂忠了,这种时候,即便是他亲爹他都未必会出手去救,更何况只是个已经没什么用处的女儿?”
穆燕儿语结,虽然她也知道以杨垂忠的为人确实做的出这样的事,但是真的要她相信虎毒食子这种事,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好了,收起你的怜悯之心吧,要记住那是你的敌人!”程纯晏适时地说道。
穆燕儿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这一次我绝不会再姑息杨湘怜。”
“嗯,知道便好,那等下我们就赶紧救了人走吧。”程纯晏说着,又转身进了屋子。
王庆州早已经吓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样的情况,听说程纯晏要救出兰花,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由着他带人往金家走去。
穆燕儿临走的时候,忽然被族长拉住了衣袖,说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穆燕儿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族长。今日你冒险救我的恩情,他日一定厚报。”
族长却笑了笑,说道:“厚报就不必了,只要你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能让我安度晚年便可以了。”
穆燕儿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跟着程纯晏离去了。
再次来到地牢,穆燕儿的心境已经大变,没时间感慨,她先是对其他被关押的人说道:“抱歉,这一次恐怕不能将你们救出来了,我也是受现实所迫,暂时不能救你们。我答应你们,以后有机会一定再来救你们。”
她担心自己在这里待久了会再次心软,便匆忙带着兰花离开了地牢。
王庆州木然地看着穆燕儿和程纯晏,揣测着自己即将遭遇的处境,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你不必过于担心,我此次不是针对杨垂忠来的,他也不必担心我将他的秘密说出去。你只需将我的原话转告他便是了,想来他也不会过于为难你。”穆燕儿说道。
王庆州讷讷地应了一声,终于把这两尊“瘟神”送走了。
穆燕儿带着兰花离开黑水村后,来不及跟程纯晏道谢,直接便去了顺天府的天牢。
她临走之时跟宋建安特意交代过,一定要严加看管赵勇,绝不能给别人暗害他的机会。因为她担心杨垂忠会来个杀人灭口,销毁证据什么的。
好在宋建安并不是杨垂忠那边的人,因此将赵勇保护的很好。
见到兰花,赵勇这个七尺壮汉也露出了柔情的一面,两个人互相嘘寒问暖了一阵,好似有说不完的话一般。
一旁的穆燕儿忍不住咳了一声,那二人才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个外人在,便都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到做到了,你的诺言也该兑现了吧?”穆燕儿对赵勇说道。
赵勇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意:“那是自然,我赵勇从来也是说到做到。只要兰花没事,我随时可以帮你作证,将杨垂忠暗地里做过的事尽数抖出来,那奸人我早已看他不顺眼了。”
穆燕儿却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我不能再去揭穿杨垂忠了,因为还不是时候,一不小心可能适得其反,反而害了自己。我是要你去指认他的女儿,杨湘怜。”
赵勇有些疑惑,说道:“你是说……要我说假话?”
穆燕儿摇头:“不是假话,此事本就是他女儿谋划的,不过是因为她不方便出面,才找她爹来办的。既然没办法扳倒杨垂忠,先除去杨湘怜这个毒瘤也算是告慰我妹妹的在天之灵了。”
赵勇点了点头,说道:“我听你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是……我还想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假如我将来被砍了头,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兰花。”
兰花一听便哭了起来,穆燕儿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说道:“你为什么会被砍头?”
赵勇说道:“那天我们杀你带去的侍卫,此事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犯了罪,自然要伏法了。”
穆燕儿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虽然也没错,但你毕竟也是受杨垂忠逼迫才做出这样的事,真正的凶手仍逍遥法外,怎么能让你们去做替罪羔羊?你放心吧,我会想办法保全你,毕竟若是没有你的帮忙,此案我一定破不了。”
赵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感激她,只好跪下给她磕头,一旁的兰花也连忙磕头,二人一同说着感激的话。
穆燕儿急忙扶起兰花,一边又让赵勇起来,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并不是为了让你们感激我才这样做的,而是出自道义和真心,因此你们也不必如此。”
从天牢出来,穆燕儿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当天便找宋建安重审了此案,一切进行的都十分顺利,杨湘怜被带来了顺天府。
“犯妇杨湘怜,堂下所跪之人你可认得!”宋建安一拍惊堂木,问道。
杨湘怜近日一直被禁足在房间中不敢出来,今日突然被带来了顺天府,正一头雾水,又被问了这个奇怪的问题。
赵勇她倒真是不认识,这点她不必撒谎,因此摇头道:“回禀大人,我并不认识。”
“好,那你看看这是什么?”宋建安命人将赵勇的供词拿给杨湘怜看。
供词中说是杨湘怜让赵勇带着人去伏击穆燕儿,导致上官婉儿早产身亡的。
杨湘怜虽然清楚此事确实是她主使,但实施者却是她爹而不是她,因而也否认的十分干脆:“大人,我不知此人是什么目的,或者是受了什么人指使来陷害我,但我确实不认识他,还望大人明鉴。”
宋建安见她不肯承认,一时也有些为难,毕竟他们现在除了赵勇的一份供词,也没有其他什么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确实是杨湘怜指使的。
这时穆燕儿开口说道:“知子莫若父,这样的罪责她自然不会轻易承认,但是只要问过她爹,兴许便能知道真相了。”
杨湘怜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爹难道还会向着穆燕儿来害她不成?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大人若是不信,只管去问我爹好了,看看他的女儿究竟是不是这样的人。”杨湘怜说道。
宋建安不知两个人卖的什么关子,但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亲笔写了封信,派人去送给了杨垂忠。
不多时,送信的人便回来了,还带回了杨垂忠的亲笔书信。
宋建安打开信,念道:“兹有不孝女杨湘怜,忤逆悖伦,行为失当,多行不义之事。杨某人受命于天子,自当维护正义,不敢有所庇护。杀人偿命,古来有之,望宋兄秉公办理,不必顾念同朝为官之情——杨垂忠。”
信上还特意盖了杨垂忠的名章,显然不容置疑。
杨湘怜听宋建安念完了信,跌坐在地上,不住地摇着头,口中念叨着:“不会的……我爹不会这样对我的……那信一定是你们伪造的!我要见我爹!你们竟敢这样害我!”
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时而哭时而笑,似是不肯相信这个事实。然而事情已成定局,任她如何哭闹也是无法挽回的了。
穆燕儿心下感叹,程纯晏果然所料不错,杨垂忠真的如此狠心,为了自己的权势地位,可以轻易地将亲生女儿推出去顶罪。
事已至此,此案也算是“真相大白”了,宋建安在讼书上盖了章,案子终于算是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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