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不管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京城还是如同原先一样毫无变化,该热闹的热闹,红白之事除非亲友本就与他人没什么关系。
花柏栀掀开帘子跳下了马车,看着繁华的京都,看着身后的马车,景物依旧,物是人非,如果这个死去的人是一个守家卫国的大将军,如果这个死去的人是为国为民的大丞相呢?会不会情况就不再一样了?
原来人死了真的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活着会不会有一天躺在里面的就是大将军大丞相呢?吊唁伤感的人会不会多一些呢?
上天带走的了一条年轻的生命,余下满室伤悲,该说上天不公,还是该叹,所有的存在都是有它存在的理由,死亡亦有它自己的一套原因呢?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常态,元博麟走了,花柏栀是伤心的,但是她没有办法比元恩薰更伤心,那些日子的相处,她能察觉到元恩薰曾经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这个弟弟身上,因为她曾经因为这个嫉妒过这么一个小小的孩子,倾注的越多,失去的时候才会更加的心痛。
如果我不是一直只关注风花雪月,如果我多了解你一些,如果我的臂膀再厚些,所有的一切会不会就不再一样。
每次想到这些,花柏栀都非常懊悔,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才会让悲剧上演。
电视剧上常上演,锥心之痛莫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原来比起这些,最让人痛心的是,有娘养、没娘教、爹不疼、娘不爱。花柏栀有一些明白为什么元恩薰会那么心疼元博麟这个孩子了,他的出生不被所有人祝福。
他的死除了姐姐、爷爷和个别朋友伤心之外,再没有其他。
在元府的墓园,元博麟的墓前,来的人并不多,除了她、元恩薰、小七和元庆之外,就只有杨磊和杨帆两个人了。
逝者已逝,往事就该如尘埃般随风而去?若是如此,尘世间就不会再有纷争了吧。可是怎么会有人六根清净,四大皆空,不食人间烟火,没有儿女情长,没有悲欢离合呢?如斯般的该是神仙鬼怪。
元恩薰美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是她终究不是仙子,她也只是一个拥有着贪嗔痴恨爱恶欲的人。
花柏栀站在元恩薰一步之外,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孤独,大笑间的孤独不是最纯粹、最可怜的孤独,而是被置身事外,被最爱的人置身事外。
以前写些随笔的时候,她的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在写置身事外很难,原来想要置身其中一样很难,在元恩薰的心里信任她真的有那么难吗?
无论是因为信任还是想要保护她,她都有不得不参与其中的缘由,摊开空白的宣纸,画出一幅幅图,有些脸盲的她,对这些却记得十分清楚,如果有一天忘记了,那大概是她已经老了吧,趁着还有能力还有时间怎么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神臂弩,刀车,连发强弩……甚至是火药,也许细节上多多少少会有些问题,但是只要找到好的木匠、铁匠和炼药师,边试边探讨,超越原来的也不是不可能,她可以打造出一支这个时代最强悍的军队。
重重的画下最后一笔,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太困太累了,她已经有十几天没有离开这个院子了,眼皮和大脑已经不听使唤了,右手握着笔,脸直接就趴在了未干的画上,这些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根本已经意识不到这些了,只想沉沉的睡上一觉。
酣睡中她为自己构造好了一幅未来的蓝图:执子手,与子老。
只是很快她就被梦惊醒了,迅速挣开了双眼,看见熟悉的窗帘,这才松了口气。
熟悉的一切?
这时候,她才惊觉,她已经融入这里了,也许那所谓的现代才是一个梦。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她真的做了一个不得了的梦,那个梦会让别人把自己当成神经病,亦或者是让迷信之人当成巫蛊除之后快,又或者这脑中的一切成为当权者的利刃。
“可是做噩梦了?”
刚才思绪浸在梦里的内容,这一声关切的问候,这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握着元恩薰的手,“嗯,嗯?你回来了?”
花柏栀后知后觉,坐了起来,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也忘记了害羞,忘记了梦里的内容,仍旧大胆的握着元恩薰的手,更是没有见到房间里另一个大活人,直到那丫头也出声了。
“小姐”,小七表情微愠,不开心的瞪着花柏栀握着元恩薰的手,语气却没有半点不敬。
元恩薰也没有要将手抽出,单手接过了拧干的面巾,想要给花柏栀拭去汗湿的面庞,下意识的就要换一只手的时候,才发现花柏栀还紧紧的握着她的右手,这才不得不下手去提醒这个已经呆掉的人,拍了拍的手背,“还不松手吗?睡了这么久,肚子也该饿了。”
“咳,对不起”,花柏栀闻言有些无措的放开了手。
真的感觉好久没有见到元恩薰了,自上次元博麟坟前之后,元恩薰像是因为离京太久,偌大的元府大小事都在等着她处理,开始虽然忙,但好歹还会归家,之后更是忙到如同大禹一般几过家门也未停留一步,就算有也是她爷爷想她回来吃饭,如此匆忙,花柏栀从开始每日守着厨房给元恩薰做饭,到后来知道就算做了饭菜也只能倒掉,她干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写画画,直到现在。
突然,花柏栀有些惊道:“我那些画……”
她想起来了,她好像在画案上睡着了,那那些她做好页码,散落的整个房间的纸张,那可是她没日没夜辛辛苦苦的画出来的,这些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会老上好几岁的。
“画画画,就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画,也不知道要看书,小姐刚从外面回来就过来看你了,你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小姐,你知不知道……”
小七的生气起来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那脸黑的,大概真的是很生气了,要不是元恩薰坐在床边,大概她已经被小七拉到床底下打了一顿了吧。
元恩薰拿下给花柏栀擦脸的毛巾,递给了小七,恰好阻止了她继续讲下去。
“虽然不知道你画的那些图是什么,但是我已经给你收起来了,别担心。”元恩薰轻声说道,没把小七责怪花柏栀的那些话放在心上。
听她这么一说,花柏栀先是松了口气,再是慌张起来,小七的那番话她自是在乎的,那些画怎么能和元恩薰相比呢?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她那么担心那些画的原因,难道要告诉她,那些画是她没日没夜,不吃不喝画出来的,甚至还昏睡过去了。
元恩薰自是把花柏栀从醒来到现在的所有表情都放在眼里,却也没有因为她的慌张而去逗弄她,反而心情有些沉重。
一时间,房间没了声音,尴尬的气氛里,一个在等人解释,一个在措辞如何解释,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错过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愈来愈尴尬的气氛中,花柏栀一声响亮的咕噜声想起,让尴尬的人更尴尬,却缓解了刚才有些凝重的氛围,元恩薰莞尔,笑出了声,果然……
花柏栀将手放在了肚子上:我的肚子是来搞笑的吗?怎么次次都叫出了声?不过这次得好好感谢它了。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好好吃哦。”
花柏栀在狼吞虎咽之中还不忘胡说八道显然看见吃的已经忘记了些什么。
“不是”
一个毫无波澜的否定词,让花柏栀瞬间停下了筷子,从各色菜中抬起了脑袋,嘴巴还不停咀嚼着,然后才想起来说过要教她做菜的,哪知她那么忙,根本没时间,所以这菜……
花柏栀被元恩薰明丽异常的笑容给吓的猛的咳嗽了起来,“水……水。”
元恩薰急忙把自己眼前的茶递给了花柏栀,有些担忧的看着花柏栀,她也没想到花柏栀会因为这个呛成这样,“慢点吃,我不逗你了。”
她当然知道花柏栀刚才那只是一句不经大脑脱口而出的话,而且现在不是花柏栀不教她,而是她先前连一丝空余的时间都没有,连陪爷爷吃饭都是十分匆忙的,不过现在可以了,事情差不多都做好了。
花柏栀很快的扒完最后几口饭,略重的将碗放到桌子上,认真的说道,“我下午教你,我说过的话不能食言的。”然后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当然,要是你没有空的话,以后……”
送走元恩薰之后,花柏栀开心的拿起了元恩薰帮她收拾好的宣纸,将宣纸按照她当时给的页码一张张的排起了顺序,然后又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图,没看出有什么错,但是总觉得好像少了什么,不过大概是错觉吧,这些在他们眼里应该是些乱七八糟没用的图纸罢了。
现在她最缺的就是钱了,找人要钱,找材料要钱,打点要钱,她必须找到赚钱最快的方法。
元家商行遍布全国,富可敌国,本是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可是因着元家先辈的功绩,朝廷权贵都必须对他们礼让三分,花柏栀也不是没想过向元府借钱,只是她很肯定就算她说出个三二一来,元府是不会借她钱的,因为现在掌管元府的人是元恩薰。
若是元府换任何一个人来管事,她都有十足的把握借到钱。
元府的钱决计是不能再去打商量的,也不能去坑元府的钱,这点真的让她有些难过,如果换做是别人,她会毫不犹豫去骗钱,毕竟最快最省事,可是骗未来媳妇的钱,这像怎么回事,而且像元恩薰这么聪慧的人,就算是她一个现代人也很难得手吧,这个想法还是胎死腹中比较好。
思虑再三,她决定梳洗之后出元府去溜溜街,反正离和元恩薰约定的时间还早,闷在这房子里都要一个月了,人都闷坏了,又怎么会想到好主意呢?而且没准出门之后有馅饼从天而降呢?没准碰上傻傻的待宰的大肥羊呢?
晃了几条街之后,她心累的叹了口气,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天上又怎么会掉馅饼呢?成功的商人都是十分狡诈的人,否则又怎么会如此成功,所以路上哪有什么大肥羊?
她真的很想向天大喊,这世道人傻钱多的人怎么就没有呢?
无声仰天长啸完了之后,花柏栀一脸生无可恋的打算打道回府,只是迈了几步都在原地,她就怒了,因为有人的影子盖住了她,后颈的衣服被人拉着,她想走也走不了,回头正想大骂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还有人来惹她,是哪条神经打错了的时候,她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毛鸡?”略有迟疑的喊道,“药先生?”
“瞧花公子的模样,可是思春了,莫不是家里那位满足不了你了才出来寻花问柳的?可这青楼要到夜间才会开的,可有相好的?在下知道这里最美的花魁还是个雏,不若今晚一起?。”
还未等花柏栀从街上遇药酌的呆逼中反应过来,药酌这个套着年轻公子哥的外貌的上了年纪老男人已经开始用着他惯以来的轻浮语气,把她完全说傻了,这胡说八道什么鬼啊?
等到花柏栀要反驳的时候,周边已经有许多女人在嘀嘀咕咕了,让花柏栀想杀人,这样交头接耳的讲话还不如大声说出来。
“你个臭老头胡说八道什么?”花柏栀不冷静的爆喝道。
药酌不言,扇着扇子,仔细的盯着花柏栀的脸打量:“双眼无神,眼底发黑,脸色发起,此乃纵欲过度之征兆,是哪家的姑娘如此厉害,也叫为兄乐呵乐呵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为兄有好的都不曾忘记你,这才兄弟莫要吃独食才好啊,这多寒为兄的心啊。”
药酌说的有条有理,差点花柏栀自己都信了,更何况那些吃瓜的八卦老百姓呢,瞬间她不仅变成了背着妻子出来偷吃,纵欲过度,不讲兄弟情义的臭男人了。
花柏栀脑子一转,嘲讽的说道:“在下与药先生不过几面之缘,如何能以兄弟相称,药先生若是因为上次在下不小心撞破了你和你隔壁家未出阁姑娘的好事而记仇至此,在下只能说一句抱歉了”,她故意将未出阁几个字强调了出来,任谁听了也只会是药酌这是无理取闹。
“嗯?为兄还以为咱们都能共享那个隔壁家的姑娘了,那肯定已经是兄弟了,花公子今日竟要与我撇清关系,只是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看……”
只见药酌拿着扇子举指着一家店的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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