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苏驸马苏寻清宁》第112章 失明

    天空依旧沉沉暗着，雨势没有变小愈发的猛烈起来，像是惊了东海的老龙王。
    老郑扯住马缰绳，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何员外一轱辘差点从车上滚下来，要不是这一下他还想不起来老郑以前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天下第一镖局的总镖头啊。
    两人急急忙忙下了车，李氏茶摊里全是人，围的是水泄不通，还不时传出吵嚷声。
    “你这道人好不晓事，谁知你这丹药有没有毒？怎么能拿苏小郎性命当儿戏！”矮胖汉子气鼓鼓的，手中还握着两根银针。
    “小道这丹药怎会有毒？这小郎君的伤如此重，就凭你这医术能救的醒么？再耽误下去必有性命之虞！”青年道人一句话说的矮胖汉子无话可说。
    矮胖汉子却不肯服输，“即便我救不了，也不能让你这歪门邪道来害苏小郎性命！”
    “真是胡搅蛮缠！小道师从青龙观卧龙尊者，怎会是歪门邪道！”
    这小道下山前师父曾多次嘱托勿要泄露师门，但是此刻却也受不了气，将师门说了出来。
    茶摊众人都是一惊，青龙观！莫不是那青龙山中第一观青龙道人的道场？
    道人自知失言，脸上却是显露出几分傲色，心中想着这也是为了救人，师父定不会怪罪的。
    “这是怎么回事？”何员外推开外边围着的人群，老郑紧跟着进来，“胡郎中？”
    矮胖汉子见何员外来了，身后还跟着老郑，问道：“郑管事，苏大人来了么？”
    “我家大人昨夜进京去了！”
    “啊！这可如何是好！苏小郎现在危在旦夕......”
    众人闻言都让出路来，老郑凑到榻前见少爷气若游丝，脸色苍白，登时汗如雨下双腿一软，撑住小榻才稳住身子。
    “胡郎中，你可有法子救救我家少爷！”老郑一把扯着胡郎中的袖子焦急地说道。
    “我......我也没得法子！苏小郎脑部受了重伤......怕是......唉！”
    老郑闻言两眼一黑昏了过去，胡郎中和何员外连忙扶住，掐了人中、虎口才醒了过来。
    “郑管事你先别急，我是没有办法，但是这个青龙观的道人说他有办法，我是信不过，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兴许这道人真能救得了苏小郎。”
    老郑踉跄站起来，朝着道人就跪了下来，“仙师、我求你救救我家少爷！”
    道人连忙扶起老郑，“救人济世乃是道人本份，只要你信得过我，我便权且一试。”
    老郑看了眼躺在榻上的少年，泪眼婆娑，点了点头。
    道人从袖中取出一白玉小瓶，倒出一粒朱红色的丹药，犹如珍珠大小。
    “茶博士，取水来。”
    “好嘞”茶博士连忙去桌上拿了壶温水倒在碗里端了过来，道人接过手，“麻烦郑管事帮我掰开小郎君的嘴。”
    老郑上前缓缓将少年的嘴掰开，道人轻轻将丹药喂下，又喂了两口水。
    少年缓缓将丹药咽下，道人又将碗里的水都喂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少年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胡郎中惊讶不已，上前把了把脉，发现脉象竟然稳了下来，之前来的时候脉象微弱，现在竟然渐渐有力。
    想不到这道人的丹药还真有如此神效，胡郎中心中想着却不说，到底是青龙观的道人，和那些歪门邪道确实不同。
    “少爷怎么样了？胡郎中？”老郑焦急地问道，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面对大人？
    “从脉象看，这道人的丹药起了作用，先带回家去休养吧。”
    道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也认可。突然几个闲汉叫喊起来，说雨停了。
    众人一看果真雨停了，真是咄咄怪事，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道人眉头紧锁，袖中的手忍不住算了一卦，难不成这场雨和这小郎君有关？
    “今天辛苦诸位了，改天一定邀请诸位来府上喝酒。”老郑见少爷没事了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郑管事这就见外了”何员外大笑道：“只要苏小郎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是啊！都是街坊邻居的！客气什么!先带苏小郎回去吧，改日我们再去府上看望。”
    众人又抬着苏小郎放在马车上，胡郎中和道人也跟着老郑回到苏府。
    茶博士又请众人喝茶，“诸位都是侠义之士，今个茶钱免了！”
    “哈哈哈，李大哥，你就不怕回去被嫂子骂你？”一个闲汉揶揄道。
    众人哄堂大笑，李博士的惧内是出了名的。
    “嘿！你嫂子定会夸我！”李博士老脸一红嘿嘿笑道。
    马车到了苏府停了下来，老郑见表小姐还在府前等着跳下车来。
    “郑伯，阿寻呢？”
    “在车上，小姐不要担心，少爷已经没事了。胡郎中说休养几天就没大碍了。”
    女子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快先带阿寻回房。”
    四名婢女轻轻抱起少年，走过回廊绕到后院缓缓护送到房里的软榻上。
    胡郎中和青年道人都在大堂等候，贸然进后院是无礼的。
    二人你瞧我我瞧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人开口问道：“这苏小郎君是官宦子弟？”
    胡郎中知道道人话里的意思，冷哼道：“苏小郎可不是纨绔子弟，虽说顽皮了些，但是整个徐州城都知道他的善心。苏大人更是清官好官，岂会是那些贪官污吏之流！”
    道人低头道歉，“道人失言了。”
    胡郎中见道人认错也缓和语气说：“你刚下山自然不知世事，苏大人可是一等一的好官，去年刚因直谏而被贬了回来。唉！皇上怎么能......”
    “原来如此。”道人点了点头，“苏大人就小郎君一个儿子？”
    “恩，苏大人就苏小郎一个宝贝儿子，所以不免宠溺些。”胡郎中想起苏小郎平日里的“辉煌战绩”不禁好笑，便选了一两则来讲述，逗得道人忍俊不禁。
    “说来也怪，苏小郎的身手怎会从树上摔下，哪怕是睡着也不该啊！”胡郎中忍不住叹道。
    道人心中一凛，看来今天苏小郎的事并不是场意外，刚才的那一场雨更是来的稀奇，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呢？
    正想着老郑大步走了进来，“怠慢二位了！”
    “哪里话，方子我已经写下了，一日三次按时服用就好。只是药苦，郑管事你一定要好好让小郎按时服用。”胡郎中知道苏小郎的性子，特意嘱咐道。
    “一定一定”老郑苦笑道，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交给胡郎中。
    胡郎中勃然变色，右手一挥将银子打落在地，“郑管事，你这是侮辱我吗？告辞！”说罢竟然气冲冲的走了。
    “唉，这胡郎中真是医者仁心啊！”老郑收起银子望着那矮胖却又高大的背影苦笑不已，看来明日得去胡郎中那里道歉了。
    道人大笑不已，这徐州义士果真如师尊所说啊。民风淳朴，一家有难八方支援，名不虚传。
    “郑管事，小道的摊子还要去照顾。小郎君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需调养旬月就痊愈了。最近一月就勿让小郎剧烈运动，方子有胡郎中的即可。等小郎君痊愈之后我再来府上。”
    “哎哎哎，仙师你可不能走，你再等等，要是小郎醒了请你再看看。”
    道人笑着应道，“好，我就再等等。”
    黑暗，眼前全是黑暗。苏寻只觉得自己躺在无垠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吃了一颗麦丽素，渐渐地整个身体都热了起来，无数条暖流从四肢汇聚到心脏。
    这......是吃了春药么......
    又不知道过了他闻到一阵清香，淡淡的像是梅花的味道。离自己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碰到。但是双手像是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自己是在梅树上么？
    沉浸在梅花的香气里，他渐渐能听到声音了，清脆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山林中传来，带着清晨露水的气息。
    “阿寻......阿寻......”
    好像很熟悉，苏寻想要回忆关于这个声音的一切却引来一阵剧痛！
    “啊.......嘶......”苏寻忍不住叫出声来，虽然感觉这样很丢脸，但是那剧痛却不是能顶得住的。
    “阿寻！你醒了么？”声音的主人既惊喜又担忧，苏寻似乎能看到她的脸，紧蹙着蛾眉，眉眼里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水......
    “阿姐......”嗓子仿佛被滚炭烫过，沙哑的声音从火焰中传来。
    “我在！我在这！”
    苏寻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一双光滑细腻冰凉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他突然有些害羞，又眷恋这样的感觉。
    “阿寻，你怎么样了？”
    苏寻尽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睑像是沉重的石门，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打开。
    “我看不见......我看不见......阿姐！”苏寻剧烈地挣扎起来，像是一条被炙烤的鱼儿。
    “阿寻！阿寻！铃儿，快去找郑伯，阿寻他看不见了！”
    一阵脚步声响过，苏寻只听到低声的啜泣声，他安静下来紧紧反握住那双温凉的手。
    “阿姐......别哭......”
    啜泣声消失了，“阿寻，你别急，一定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苏寻尽力去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
    “阿姐......我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