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心杨广》第238章

    听到这里,凤启的心“嘭嘭”乱跳,冲口而出:“她!在哪里?”
    张纤纤红着眼睛,垂泪道:“你先把药喝了,我带你去看看。”
    凤启拿过碗,仰首一饮而尽,站起来瞪着她,张纤纤伸手去扶他:“你刚醒,别激动……”
    门外,传来阵阵典雅隆重的鼓乐声。
    他一阵眩晕,张纤纤在身边说:“是宣华娘娘回来省亲,刚进府。”
    情况越来越糟糕!
    凤启手心冒汗,脚步加快起来。
    张纤纤带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一间隐蔽的房间里。
    房间内光线昏暗,空气里依稀有残余的血腥味和药味。一个小丫环本来在床边打盹,听到开门声,忙站起来行礼。
    凤启跄惶扑向床边,看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就躺在床上,面色青白,没有一点生机。
    “素心!素心!”他胆战心惊低声开口呼唤。
    她半点反应都没有,双目紧闭,嘴唇呈灰白色,气若游丝。
    凤启心急如焚,忍不住去掀开她身上的青布被,察看伤势。
    张纤纤吞下妒忌得发酸的唾沫,轻轻说:“姐姐被刺中腹部,肋骨也断了,说是肺部被轻度刺伤……大夫说幸亏没伤到其他内脏,当真是福大命大!否则,早就没法救了!”
    今晨,当听到大夫的这个诊断,她差点没把牙齿咬碎。
    陈家的人,要暂时留下这贱人的性命,说是用来饵,说这是关系大局的一步……
    “大夫还说,这两天至关重要,一旦发热,或者再出血,就危险了!”她看似不经意地埋下伏笔。
    凤启霍然转身,问:“踢踢呢?”
    “呃……等皇上忙完了,纤纤带启哥哥过去请示。”她支吾。
    一定有古怪!凤启的眸子里透出寒光。
    简陋的斗室里,凤启觉得屋顶快要塌下来,四面墙在缓缓压缩过来。
    他压抑着呼吸,在床边坐下来,凝视着素心,拼命把最近发生的一切反复思量,企图理出个头绪来。
    张纤纤走过去拉他:“启哥哥,我们换身衣裳,给你装扮装扮,稍后我们要去和娘娘她见见面呢……”
    原来,他们准备让凤启和张纤纤以陈家远亲的身份,出席今日的家宴。
    她说,张家的人也来了,都想见见凤启。
    好!终于要见到该露面的人!
    凤启逼自己沉住气,事到如今,也只有和他们周旋到底了!
    陈府的前堂,今夜灯火辉煌,丝竹声声,红男绿女,济济一堂。
    美丽的宣华夫人,端坐正中。
    她头戴凤冠,身上霞披的金线银丝闪闪发光,把她映衬得华贵不可方物。她那圆润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矜持地接受陈氏近亲的赞美和奉承。
    她绝对有资格接受这里所有人的膜拜,不是吗?
    陈叔宝身穿最隆重的官袍,头戴乌纱,有点浮肿的脸上泛起慈爱的笑容,看起来容光焕发。他的目光,总是看似不经意地落在末席的凤启身上。
    凤启满脸络腮胡,眉毛比原来粗了一半还多,显得威武成熟。他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用带着笑意的目光和在座的人默默打招呼。
    他知道张家的人就坐在对面,其中有张纤纤的父亲张德尉,他们在应酬的同时不忘瞟一眼自己,然后交头接耳。
    张纤纤浓妆出席,她在颧骨上画了朵艳丽的芙蓉花来掩盖伤痕,把本来面目也遮去大半。她被安排坐在陈叔宝下席,身份居然是凤启的妹妹“敏华”。
    满耳的杯盏交错声中,他忍不住苦笑,深感人生处处有幽默。
    “姑姑,敏华敬您一杯!”张纤纤趁长辈们的祝酒告一段落,忙举起金盏向着宣华道。
    宣华嘴角勾起,眸子里却没有任何情绪,她略略抬手:“你的孝心,姑姑心领。”
    张纤纤见她不去碰跟前的酒,显然不领自己的情,有点下不来台,就自己先把酒一饮而尽,然后杯底相向,笑:“姑姑,敏华先饮为敬。请姑姑赏面!”
    宣华看到在座张家的人都盯着自己,尽管满心不快,还是不得不端起酒,抿了一口,笑了笑。
    “谢姑姑!”张纤纤面露得意之色。
    “敏华,记得你从小能歌善舞,你父亲最爱看你跳那段‘有凤来仪’,总是赞叹你如仙人下凡。今个儿是家宴,也没外人,何妨一显身手?”宣华温和地说:“姑姑也很久没看了。”
    凤启愣了愣,不知道为何她要为难张纤纤。
    张纤纤好歹是个大家闺秀,名门淑媛,让她当众献舞,无疑是种变相的明捧暗踩。
    从前敏华还是小女孩,在宫里偶尔跳跳舞娱乐双亲,那不足为奇。
    可这个“敏华”早已成年,且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他还有种感觉,宣华多半知道张纤纤根本不会跳舞,至少,不会跳这难度颇高的舞蹈。
    张家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手里杯筷,望向这两个女人。
    陈叔宝眯着眼,脑袋微微晃动,手指在大腿上微微起伏,仿佛在和着拍子,沉浸在悠扬的东吴乐声中。
    张纤纤眼珠子一转,脸颊酒窝隐线:“敏华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姑姑何苦如今还拿来取笑!”她撒娇起来:“多年不见,姑姑不疼敏华了?”
    宣华笑眯眯:“在姑姑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呵呵,没想到,一转眼这么大了!听说你发誓不嫁人,呵呵,自作主张,家里长辈们的话都当作耳边风……小孩子,这可不行啊!看,如今连姑姑让跳个舞,都不肯了?果然是个耳根硬的丫头!”
    全场的人都不声不响,宣华从宫里带来的众多侍从也大眼瞪小眼。
    张纤纤盈盈站起来,迈出半步,眼波流转:“姑姑有命,敏华岂敢不从?不过,最近,敏华闲来无事,学会了‘响屐舞’,配上《临春乐》,姑姑一定喜出望外!”
    《临春乐》这仨个字一落地,大家都难以置信地倒吸口冷气:这丫头,今天发什么人面疯?须知当年陈皇叔宝和众妃嫔,都官尚书孔范,仆射江总等臣子,连同狎客们最爱饮宴唱酬,然后从中选出最香艳的诗词,谱上新曲,让宫女们轮流吟唱。
    而《玉树后庭花》和《临春乐》就是其中最为出名的两首。
    “响屐舞”是西施的独门舞步……
    不知情的,无不大惊失色,提心吊胆望着陈叔宝,不晓得他会作何反应?
    少数知情的几个,暗自摇头:纤纤这丫头,还是嫩!为了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和宣华夫人较什么劲?
    张德尉老脸煞白,张了张嘴,要开口说话,想了想,决定还是不作声,投向女儿的目光不由得带了丝丝期待。
    陈叔宝眼尾的余光扫过凤启思索的面孔,若无其事摆摆手:“饭饱不宜舞,请娘娘海涵。”
    宣华夫人看一眼陈叔宝,仪态万千地开口道:“那就……留待明日元宵佳节罢!姑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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