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心杨广》第206章

    一连好多天，没有人看得出来，杨广的心情相当沉郁。
    朝廷的动作很快，借西南平乱之机，开始着手分散蜀王的兵权。
    先是把杨秀手下的得力干将都调走，然后命杨秀立即进京。
    杨秀称病，不愿意离开益州。
    朝中百官一时间乌云密布，各个党派都站在不同的立场作出不同的揣测。大多数人和皇帝一样，都在担心蜀王会反。
    杨坚在深思熟虑之后，命杨广接管京城禁军，以及节制附近三十六州的兵马，全线戒备，随时准备开战。
    同时，调派原州总管独孤楷，到益州任总管，执掌益州的军权。
    独孤楷接到朝廷的紧急调动令，以迅雷之势，日夜兼程，火速抵达益州。
    杨广身负重任，昼夜警戒，言行谨慎，丝毫不敢放松。
    没有人会知道，蜀王会不会串同在京城的势力，来个里应外合！
    他旗下分管西南方的密探们，全部处于紧张运作的状态。
    七月底，地处内陆的京城，烈日每天在烘烤着这片土地，闷热的天气持续很多天了，连一丝风都没有，蝉鸣声声，让炎夏变得更加漫长。
    大家都在翘首而盼，盼望一场风雨的来临，好给这火炉一般的人间降降温。
    这日申时末，巡视完城里城外的军营，杨广策马城郊，宇文英杰带着众亲兵侍卫紧紧跟随在后。
    杨广胸口的翳闷无法驱散，奔驰的快马带来的刺激，可以让他暂时放下种种，沉浸在速度的世界里。
    一阵狂奔之后，他在一个土坡上勒住马，放眼尘烟渺渺的京城。
    夕阳下，街道上行人如鲫，层层叠叠的屋脊如鱼鳞，宽厚的护城墙象张开的双臂，把城里的繁华热闹都抱入怀里。
    这座城里，盛满了人间的喜怒哀乐。无数的人在里面追求梦想，被心里的欲望驱策着，每日营营役役，在滚滚红尘里挣扎，历尽辛酸苦辣……
    宇文英杰等人在不远处也勒停座下的马匹。
    落日的余辉，洒满这片天地，杨广孤独伟岸的身影，和脸上凝重沉思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如偶尔降落凡间的天神，根本不属于这世界。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
    这血色黄昏，光阴仿佛凝滞住了，不再往前走……
    “的得……的得……的得！”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宇文英杰顺着来路看过去，来者赫然是杨广的心腹侍卫小曾。
    小曾来到杨广身后，滚下马，擦着汗水，低声道：“殿下！有客人来了！”
    杨广回头看他一眼，看到小曾左手的手势，眼角跳了跳，调转马头，扬声道：“今天大家辛苦了，回去罢。”
    回到城里，他假意回东宫会客，和宇文英杰匆匆道别后，回去换过服饰，赶往愉园。
    愉园是素心最近新设的一个点。所谓狡兔三窟，在这里，她和几个手足，本来准备大搞南北货运，如今因为巴蜀风声紧，只好先搁下，全力以赴。
    愉园不是很大，目前的规模就是一个大院子，几套厢房，一个很大的铺面，都还闲置着。
    素心和几个刚从益州星夜赶回来的密探，在等着他。
    他们一见杨广都躬身行大礼。
    疲于奔命的密探们带来最新机密。
    原来独孤楷到达益州后，向蜀王出示圣旨，杨秀托病，迟迟不予回应。
    独孤楷软硬兼施，多次警告，还拿出独孤皇后的话来担保，杨秀才勉强动身。
    独孤楷亲自送到益州城门外。
    杨秀离开前，回望益州城，面上露出悔恨之色，对独孤楷不理不睬。
    独孤楷没等杨秀的队伍走出视线，马上下令全军戒严，高度备战。
    杨秀带着队伍走出四十余里，痛悔，借士兵们半路停下歇息之机，命全军整装，准备等入夜，回军偷袭独孤楷，打算杀掉独孤楷，脱离朝廷，在益州自立为王。
    战争一触即发！
    混进杨秀军中的密探，情急之下，忙暗中提示总管司马源师，说独孤楷是位名将，不可掉以轻心，己方兵力和对方太悬殊，偷袭前务必派人前往益州侦查，以防万一。
    杨秀听从源师的意见，随即派出探子返回刺探军情，结果发现益州城的守军已经进入一级备战状态，如临大敌。
    这样的情况下，杨秀想以少打多，攻其不备就成为不可能的事。杨秀无可奈何，只好撤销原意，继续上路，带着卫队往京城而来。
    密探告诉杨广，杨秀沿途整休，拖拖拉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抵达。
    这消息令杨广心情越发沉重，莫非，杨秀在拖延时间，争取和在京中的支持者先谋定而后动？
    他不动声色，只让那些风尘仆仆的汉子们去休息，等候下一轮的任务。
    密探们退下后，他沉默了一阵，抬起头，方看到素心用复杂的眼神定定地望着自己。
    “不用太担心，蜀王若无必胜的把握，不会轻举妄动的。”素心轻轻道。
    杨广脸上淡泊镇定的面具终于融化，眼底闪过浓浓的忧郁：“兄弟父子兵戎相见，输家赢家都……”他说不下去了。
    这本来就是王权斗争的本质！
    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有退路么？根本没有！
    素心想了想，忽然古怪地笑笑：“啊，我找过欧天了。”
    杨广扯动嘴角，他从素心的表情已经看到了答案。
    隋帝杨坚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了，皇后五十九的高龄，虽然一直弹压这两年被丈夫临幸的妃子，但是也不能太过阻止。
    那些妃子们都在十多岁到三十之间，尤其是容华夫人和宣华夫人，正值二十五六岁的妙龄。
    一个六十一岁，平日为了帝国的运作劳心劳力的老男人，如何有那体力和精力去满足这群年轻的女人呢？
    当然是借助药物。
    为着独孤皇后的压力和皇家的颜面，杨坚做得非常秘密，非但把进药一事列为机密，连去临幸后妃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而这种药物，长期服用，必然是会大伤元气以及部分内脏。
    欧天他们这些御医本不知情，他们在为皇帝诊脉时，发现了种种迹象，但是谁也不敢说，除了想方设法给皇帝进补，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缄口。
    独孤皇后何等人也，杨坚的这点小动作，如何瞒得过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