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烛光融融,空气里似有暖流在涌动。
凤启放下碗筷,他决定了,什么都不问,尽量用轻松的口吻,道:“素心,你一定要回去帮我们的忙……”
素心定下神来,微笑说:“凤启,我是个不能见光的人,回去,你妹妹要是知道了,怎么会放过我。”
“这不用你操心……”他刚说到这里,门“吱呀”地开了,一阵冷风悄然而至。
一个体态丰满的年轻女子,扁扁的脸,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在李大婶,蓝玉等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李大婶压着嗓子笑道:“踢踢,拜见娘舅来啦!”
那女子便把上前轻轻把婴儿交给素心,素心搂紧了孩子,先在孩子小小的脸上亲了亲,再侧高左臂,让凤启看得清楚点,柔声说:“踢踢,你看,谁来了?”
那小小的婴孩,躺在素心臂弯里,只见到一张小脸,笔直的鼻梁,薄薄的唇,胖胖的两腮,眯着一只眼睛,正在很可爱地打哈欠……
凤启情不自禁伸出手去,碰了碰孩子的脸。
他的手,居然也在颤抖。
李大婶在低声说什么,还有那叫娥姐的女人在和素心交待些什么……这些声音,在凤启耳边象微风拂过,朦胧而不真切。
凤启几乎不眨眼地盯着那婴儿,脑子里乱七八糟,仿佛很多念头掠过,也恍惚什么都没想过。
李大婶她们何时离开的,他也没留意,他只看到,小婴儿缩在素心怀里,渐渐进入甜睡……小嘴巴还一直在动,似乎在吸吮什么。
“凤启,今晚只能委屈你在这里过一晚了,玉儿会拿棉被来。”素心轻轻说:“李大婶说你来了,她就回自己家过夜。”她的家不是很大,没有再多一间空房了。
凤启点头,很自然地说:“好的。在你旁边多搭张床,晚上,我来照顾你们。”
素心这次羞得满脸通红,她磕磕赫赫地说了半天,凤启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她产后没有奶,不得不请了娥姐来喂孩子。娥姐自己也刚生了个女儿,她丈夫恰巧出远门去了,就索性两母女都暂时住在素心家里。
凤启越听越心惊,她自己一个人,养着一大堆妇孺!
素心还在低着头,小声说:“晚上,踢踢他跟娥姐睡……我,不用人照顾的……”
凤启很少见到她如此的腼腆,不禁心头一热,按着她的手,低声说:“跟我回去,让我来照顾你们!”
素心抬起眼,愣了一阵,才说:“我们不能负累你。”
“我知道,这个孩子……”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我不想再拖累你!”素心打断他的话。
“我,我,我会负责的!”凤启心中有无数话在翻滚,就是不知道如何启齿。
“你为什么要负责?一切都与你没任何关系!”素心咬着嘴唇,脸上又露出他熟悉的那种惯有的倔强表情。
“好,就算与我没有关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启觉得自己的心在抽着痛,面色一阵红一阵白,十分难看。
“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我也不能看着你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我们是生死之交,不是吗?就,就让我来照顾你们,好不好?”凤启知道,凭籍他这么多年对素心的了解,素心这么说,定是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这样一想,想起那天晚上的情景……难怪她不辞而别!凤启就更加坚定了要担负起这个责任的心。也许,过一阵子,素心消气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好!”素心把自己的手从他温暖的手里抽出来,抱紧了孩子,一脸冷漠地说。
门开了,蓝玉抱着一床棉被,蓝天端着碗药,蓝月捧着个铜盆,笑嘻嘻地走进来。
在素心喝药的当儿,这三个孩子一直在打量凤启。这个看起来对师傅很好的男人,在陋室里显得如此的醒目,让他们很自然地心生向往。他们多么希望师傅能答应下来,以后可以跟他学武艺!
蓝月忍不住问:“师傅,月儿该叫师伯作师伯呢,还是师父?”问完了,用手掩住嘴巴笑。
蓝玉和蓝天也紧张地望着素心。
看着这三个孩子天真的小脸,素心叹口气,说:“你们师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们跟着他,长大了一定会很有出息……你们就磕头拜师罢。”
烛光在她脸上跳跃,凤启觉得她的脸忽明忽暗的,看不出悲喜。
三个孩子“哇!”一声欢呼,连忙规规矩矩地在凤启膝前下跪,老老实实地磕了九个响头,大声叫道:“师父!”
把素心怀里熟睡的婴儿吓得手脚抖动。
凤启忙低声道:“行了,行了,快起来吧。”
素心轻轻拍着婴儿,说:“今天先说定了,改天再认真搞个仪式。这学艺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们既有心学,就不能半途而废!”
几个孩子站起来,互相对望几眼,蓝玉拍着小胸膛,清脆地回答:“师傅放心!我们一定用心学!以后谁敢欺负师傅和踢踢,我们保管揍得他满地找牙!”
素心笑得很开心:“呵呵,你们先去把今天先生教的书都重温一遍,还要教给月儿,完了早点睡啊,明儿还要早起上学去。”
蓝玉拉着蓝月的手,轻快地开门去了。
蓝天用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了凤启一阵,上前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过身,很正经地慢慢走了出去。
房间里一片寂静。
凤启奇怪地指着小婴儿问:“他的名字……踢踢?这么绕口。”
“他以前……老踢我。”她脸上泛起母爱的光华:“我的手按在那里,他便会踢那里,很淘气,所以,我一直叫他踢踢。还没有正式的名字啊,呵呵。”
听她说起怀孕的细节,凤启越发惆怅,他满怀失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凤启,过两天,你带上他们三个,回余杭去罢。”素心淡淡地说:“他们都是可造之材……”
“我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和你讲道理了!”凤启断然道:“这次,不许你再任性了!我扛也要把你们母子扛回去!”
素心苦笑:“嗯,你扛回去,把我们母子藏到哪儿去?宣华夫人,还有,他……”她哽了哽,语气苍凉起来:“我在这里好好的,你为何苦苦相逼?”
还有一句话,她都不想说了:如今,连这里估计也快呆不下去了!
凤启凝视着她和怀里的小婴儿,很想问她:那姓杨的,不是已经立为太子了吗?京城里的人,都在着说东宫为太子选侧妃的事。你们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何要躲着他?莫非……这孩子真的……?!
素心知道他的心思,伸手拨拨耳边的碎发,清晰的说:“凤启,我是个为世不容的女人,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成为负累。这点,你仔细想想就知道了。所以这里,才是最适合我的地方。”
她真的很累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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