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心杨广》第195章

    杨广身边，绝对容不下她们母子。
    太子，能立也能废。
    杨俊杨谅肯定不会甘心臣服，他们侍机发难只是迟早的事。
    南氏兄弟已经暗中投靠了杨素，日益成为杨素兄弟倚重的势力——没有杨素杨约的支持，杨广犹如断掉右臂！
    象她那样的女人，和世人眼中近乎完美的太子，嗬嗬！稍微走近点，都会累人累己，死得很难看！
    凤启……这个故陈国唯一的皇子，无论如何，他身后千丝万缕的关系，象一张无形的网，不可能放任他自由地飞翔。
    虽然他从来不提，可每次他在素心跟前说起要离开中原，到塞外去，素心都能感觉到他的挣扎和烦恼……
    她的孩子，不能，绝对不能被任何人拿来作为政治斗争的工具！
    想到这里，她越发冷静，柔声道：“不要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答应你，等踢踢大一点，我就带着他，去看你。”
    “素心，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何时兑现过？”他右手大力扼住自己的左手手腕，一字一句地说：“我找不到你，便罢了。如今，找到了，你认为我会丢下你们不管？！”
    “你的美意，我和踢踢心领了……凤启，我知道你不信我，才把蓝玉他们交给你，你放心！我一定不会丢下他们不管的！”她悠然一笑，既倔强又自信。
    他无法从她的笑颜里移开眼睛，过了一阵，才让一个不羁的微笑在唇边绽放：“我就知道，不能和余素心讲道理！从这一刻开始，你说什么我也不听了，哈哈！你不走，我留！”
    似曾相识的眼神和笑容，让一些凌乱的片断在脑海里闪现，让她的心不规则地跳动，素心忙收起笑容，狠狠地说：“你留下来也没用！你不要逼我……割袍断义！我们母子，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恍若不闻，依旧在那里很得意地笑：“我是孩子的娘舅，蓝夫人的哥哥，好不容易找到妹妹和外甥，又刚收了三个徒弟，嗬嗬！我要留下来，谁敢说半句不是，我让蓝玉揍到他满地找牙！哈哈！”
    多年来和素心过招的经验告诉他：素心越是努力否认的，就越是要往反面去想！
    “凤启，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我在这里几经辛苦才站稳脚，你来捣什么乱？”
    “嗯，这里山明水秀，离城里也不算太远，实在是个好地方。反正我们在这里的生意也要看着点……”他越笑越开心。
    素心有点急了：“你发什么疯！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找到这里来，就等于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我和踢踢在这里！我被你气死了！求求你，快走吧，明天就带几个孩子走！我不要和你们有半点瓜葛！”
    凤启霎那间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眯起双眼，万千个念头掠过心底。
    他当然知道，这么些年来，除了故陈国的暗存势力，朝廷这里，别人他不清楚，但是，杨广的人，从来没有放松过对自己的监视。
    他们的生意，经常会受到打压，估计和杨广的指令也有关。
    自从素心从杨广的视野里消失，他们在江南的生意遇到越来越多的麻烦，若非敏华等人暗中周旋，恐怕……
    有时候，他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姓陈，当年，杨广也不会默许素心留在西湖边吧？！
    眼前这小婴儿，他来到这人世上，到底是福还是祸？
    外面的北风呼啸，偏厅里的炭盆烧得红红的，让人有点口干舌燥。
    凤启咬紧牙关，坚决地说：“素心，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难关，我们一起去闯！有我一日，定保你们母子周全！”
    “凤启，我说多少次了，我不想连累你！”
    凤启热血上涌，往事瞬间历历在目，一路走来，从他第一次对那个“素新”说喜欢“他”，到今时今日，那原来半真半假，存了许多杂念的感情，在岁月的流逝里，沉淀下来的，全是最金贵的……
    这对烛光下的母子，无论如何……这次，他铁了心，无论如何都不离不弃！
    “素心，我怎么觉得你……看不起我？”他灿然一笑：“从今晚开始，你专心养好身子，不要想得太多。天大事，有我呢！”
    素心别转面，不去看他，不让他看到自己眼睛里泛起的雾水。
    怀里的踢踢轻轻把头往她胸前靠了靠，她心一酸，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凤启，你……真的很讨厌！你，凭什么要毁掉我苦心经营的日子，凭什么要毁掉踢踢的将来？”
    她腾出一只手，去擦脸上的泪水：“我……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看到踢踢平安长大，做个开心的平凡人。凤启，我的心，不会再放得下其他人了，你，懂不懂？”
    这时，凤启作了个很奇怪的动作，他侧身俯下，握住素心的手，把那沾满泪水的手搁在自己的左胸上，静静地看着她的脸。
    说她心里没有自己，他是不会再相信的。
    如果，那夜不是个梦，如果，这个梦可以永不醒来……
    可是，他知道不可能的，他也不奢求。
    “你不要犟了！我不来也来了，那些人，迟早会找上门。你以为你是神仙，可以独自应付？”他低声道：“你的心里，不用给我留位置。我这里面，有你和孩子，就足够了……”说到这里，他竟然笑了笑：“以后，能让你乖乖地叫我大哥，也值了！
    手心感觉到他的心在沉稳地搏动，她的心似乎也跟着一起跳动。
    素心心乱如麻，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总是会在这个男人面前，为另一个男人流泪。
    如果眼前这个人，都不可以让她信任，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呢？她反手握住凤启的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抬起眼，深深地望进他的眸子里，真诚地说：“凤启，我记得你说，你信我……现在，你还信不信我？”
    他用力点头，没有丝毫迟疑。
    “那好，我也信你！今天，我就把我们母子的性命，交给你了！”素心决定了，把一切坦诚相告，该来的总会来，要应付的一起去应付……
    过了几天看似平静的日子，村子里逐渐多了些陌生的面孔。
    凤启视若不见，素心足不出户，专心照顾踢踢。
    她的脸上开始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整个人容光焕发。
    凤启已经秘密传信给玉楼，让他在余杭郡尽快找一个乳母，要身世简单清白的，马上派人送到建康城。
    他们开始着手打点一切，只等乳母一到，他们就离开这里。
    很快，新年到了。
    京城热闹无比，街道上人来人往，商铺的货物琳琅满目，酒楼食肆人满为患，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新太子东宫里更加喜气洋洋，宫里的黄色腊梅迎风盛放，仿佛是无数充满喜庆的笑脸。朝中的新贵旧元老，络绎不绝地前来拜访道喜。杨广和杨素兄弟几乎天天碰头，忙于制定下一步的计划：如何笼络群臣，巩固新太子的地位；随时提防杨勇党人的反击；广派密探，严密监视蜀王与汉王的举动……
    杨广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然内敛沉着，对任何人都态度恭敬和蔼，众人看在眼里，无不惊叹他的宠辱不惊，得失不计。
    其实他心里还是非常兴奋的。
    多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