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满村人都去了看龙舟。
三个孩子也跟着去了。
素心自己在画室里,磨好一砚的墨,调配好几种颜色,对着一张很大的白色宣纸,久久不能下笔。
窗外门外灿烂的阳光,清脆婉转的鸟鸣,空气中充满了过大节的爆竹硝烟味,肉香酒香,粽叶的清香,这一切,都让她心潮起伏……
她不知不觉地在白纸上画出,铺琼砌玉的西湖边,那漫天的白雪,那吐艳的红梅,那个如冰剔透,如玉坚韧的男人。
那日,啊,那日……
那日,寒风呼啸,雪掩重门,凤启带了很多食物来到她的家。
那日,屋子里的炭火,令一室如春。
他们谈笑风生,说得兴起,素心想起来,院子里的梅花树下,还埋着几坛青梅酿,两人便找来锄头,把埋了很久的酒挖了出来。
那日,仿佛要把此生苦苦压抑的喜怒哀乐都释放出来。素来冷傲少话的凤启,在两坛酒见了底之后,忽然话多起来。
他没有醉,不过,他很想告诉她,自己童年时的孤清,少年时的反叛,曾经的复国壮志,当年金戈铁马的豪情,如今落拓江湖的豁达……
素心也没有醉,从来都只会把心事搁在心里,沤烂成泥的她,居然会絮絮叨叨地诉说,说她小时候的经历,说她的理想,她的执著……
再多喝了两坛,他们开始抢着说一起经历的风风雨雨,点点滴滴,每个或惊心动魄或快乐欢欣细节,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岁月,似乎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门,透过此门,他们可以看到,这些年的起伏跌宕,爱恨情仇……
那日,凤启的眼里闪着醉人的光,笑着说:“素心啊,素心,你若今年还嫁不出去,就回这里来,我养你一辈子。”
素心心中顿时缺了堤,她一点点地告诉他,她的爱情,她的坚持,她所有的痛与乐,她那暗淡无光的前路……
……
“师傅,师傅!师傅快来看!”蓝月娇憨的笑声在院子里响起。
素心放下笔,走到院子里,看到蓝月举着个很大的七彩风车,在草地上奔跑,令风车转得飞快。蓝玉和蓝天刚刚走进来,蓝玉手里提着个篮子,冲着素心说:“师傅,李大婶给我们好多粽子!”
“啊,玉儿,我们总是麻烦人家,不能总是要人家的东西啊。”素心嗟道。
“蓝夫人,你真是客气!嗬嗬!”没想到李大婶随后就到,乐呵呵地说。李大婶圆滚滚的身子,圆脸,笑起来慈眉善眼,令人觉得见之可亲。
素心忙上前道:“李大婶,我们真是很过意不去……”
“这过大节的,孩子们没个粽子吃,可怎么像话?你身子重,又一个人在外,我们做邻居的不帮衬着点,更不像话!”李大婶爽快地说。“我专门过来,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呵呵!我们手脚粗,你别见怪就行!”
她说着,已经自顾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开始揭锅翻盖,忙着烧开水,把粽子煮煮热,嘴里念叨着孩子们跑了一天,肯定饿坏啦,快点让孩子们吃点东西才是正路。
两个男孩非常懂事,忙过去帮忙。
院子里回荡着蓝月银铃般的笑声……
素心望着眼前这一切,始终觉得,象在做梦,
就在铁勒那史感觉胜利在望时,一种本能上的恐惧使他不由得一矮身,头上破空之声响起!
杨广面对突厥人来势汹汹的进攻,沉住气,勒稳马,手一抬,旗号兵忙挥舞信号旗,顿时,数不清的重弩箭划破清风,呼啸着扑向敌人!
在射程远达三百八十多步的伏远弩面前,突厥的皮甲变得和纸糊的差不多,重型的弩箭狠狠地撕开突厥人的防护,连人带甲一起冲起撞到后面,或者连人带马一起串在了一起,突厥精锐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死亡,被后面的人马踩成肉泥。
“突厥的好汉们,我们要让汉猪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孬种!给我杀啊!”铁勒那史大声嚎叫。
他明白现在自己之所以能处于优势,那不过是因为隋军还没反应过来,只要给隋军把军心安定下来组织有效的对抗,缺少防护的突厥士兵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冲锋!只有先击溃隋军的主帅,隋军的士气才会瓦解,冲锋!在这不足百步的距离,任何弩箭都已经不能阻挡自己胜利的脚步了,冲锋!
离杨广越来越近的铁勒那史突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因为他面前出现了一道墙:用马做的墙,一排排把马侧卧倒后,部分上面再堆上乱七八糟如帐篷、木车之类东西的墙!
要把珍惜自己坐骑甚于自己生命的骑兵放弃自己的马匹,只有最遵守纪律的部队才能够做到。而在乱军之中依然能镇定若恒指挥部队的统帅,才是最强的统帅!
虎骑卫是隋军千里挑一的骑兵组成,能以一挡十,堪称精锐中的精锐,一直是皇帝的直属部队。这次出征,隋帝杨坚特意分配五百虎骑卫担当杨广的贴身侍卫,足可看出对杨广的爱护。
但现在这号称最强悍的部队却只不过在用流星锤把一匹又一匹的战马脚绑上,推倒,一排又一排。自己的马放完了,就把身边其他部队骑兵的马拿来放倒。而在这马墙的后面,一百多士兵手执伏远弩分成四排,一边后退一边轮流放箭以形成不间断的打击。
如果谁曾经尝试在躺倒的人群中奔跑,谁就会知道现在铁勒那史与他的突厥精锐是什么感受了。
冲在前面的突厥人不过勉强用冲力跨过几排“马墙”,就无可奈何地被绊倒而滚下马来,自己和身下的马也会暂时或永久地成为马墙的新组成部分。
不甘心的突厥人翻身而起再次不甘心地用双腿向杨广方向发起冲击,但毕竟在杨广周围的亲卫和虎骑卫可不是吃素的,而本着近的比远的好瞄准的原则,手执伏远弩的士兵也是先去招呼这些在马墙后艰难“跋涉”的突厥人。
本来已经是稳赢的突厥人忽然就成了活靶。
这不过百步的距离成为突厥人的死亡之路!
不过十多步的距离,滚在地上的铁勒那史几乎能数清杨广的眉毛,他奋力想挣扎起来,一心想着能干掉这个汉人首领,也稳赚不赔了!
但在杨广等人的后退射击中,这十来步的距离也变得遥远不可及,没有了马的冲击力,突厥人每前进一步都需要大量的死亡作代价。而且马墙一成,就不需要更多躺倒的马,虎骑卫纷纷回来簇拥在杨广周围,想凭步兵的力量接近杨广就更难了。
“撤退!快撤退!”铁勒那史被亲兵从马和人铺垫成的“肉毯”下“挖”出来后,第一时间叫的就是——撤退!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输了,时不待我,隋军已经反应过来,再勉强冲锋只有全军覆没。
突厥人就这样退却了,从突袭发起到退却,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有些士兵甚至连怎么回事都还没清楚,突厥人就如潮水般退却,只留下无数的尸体。
一个活着的俘虏都没有!
公孙晟一直站在杨广身边,目睹了刚才的一切的他早已面色苍白,连腿都站不稳了。
如果刚才不是杨广反应快一点,如果不是虎骑卫忠实而快速地执行命令,如果不是弩弓的威力,如果……那么他与杨广的头早就被挑在刀尖上看着隋军被屠杀了。
而杨广也是惊魂初定,于是战场除了隋军伤兵的哀号,竟然没有其他的声音,众将士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广面前的“马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收队回营,杨广下令加强防备,自己连饭都顾不上吃,就和长孙晟开始对着地形沙盆,努力去破解之法。
因为,韩将军和他的将领们,不能等!
夜深了,杨广终于觉得帐内憋闷,就走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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