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休息的借口回到花里的洛离的眼神才稍微亮了亮。进入到了久违的花里,她有一种重新回到家里的感觉。望着周围的可以信赖的人们,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祈祷一般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好久才睁开,突然开口,声音大得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各位,我有一件事要宣布。请你们尽可能快地过来,这件事很重要。”
花儿的客厅逐渐围满了人——除了锁着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莉莉以外。面对周围的队友们热切的目光,洛离起初有点拘束,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认认真真地看过了每一个队友的脸后,她很认真地说话了:“斯图卡特在把我们分开之前,曾经把我单独叫过来谈话。他说,他把我们这支队伍分开不是故意的,他是怀疑人类反抗军里出了一个或者一群训练有素的叛徒。”
叛徒!所有人都骚动了起来。但回味起洛离刚才说的话,他们很快又松懈了下来:叛徒出自人类反抗军,不是出自他们之中。冥冥中,他们的本性似乎又露出来了。无论他们有多努力,他们都不可能融入到这世界里。
“在这之前,斯图卡特就已经怀疑过这个问题了,只是他不方便去调查而已;毕竟一个人类跑去投敌自己的生死大敌,这不仅荒谬得难以置信,还非常容易把士兵带入信仰危机中。在我们加入人类反抗军后,魔族的动向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说明叛徒的存在很有可能是真的。”洛离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一串东西出来,显得有点喘不过气;她咳嗽了好几声,才恢复过来,“他严重怀疑他的部下的忠诚度。同时,他也担心他的部下会对我们进行暗杀。为了防止我们被一锅端,他才把我们给分开,布置在不同的战场。”
一旁的刘镇宁安静地听着;在听完洛离的最后一句话后,他反倒冷笑了起来:“斯图卡特说的话,你切莫全信。他未必是害怕我们会被全部刺杀;对于他而言,我们只是一群具有相当战斗力的炮灰。他是想要让我们带着他的部下分开行动——如果我们带的人里有叛徒的话,那叛徒就会把我们刺杀掉,获悉的斯图卡特可以立即对那一群可能含有叛变者的人群进行针对,把叛徒给钓出来。”
莫娜愣了愣:“可这对斯图卡特而言,这又有什么好处呢我们又不是他的敌人……”“叛徒肯定是要杀他的。而他只怀疑队伍里有叛徒,却不知道叛徒在哪里。所以,他要把可能含有叛徒的队伍交付给我们,让我们带着这些炸药包跑得远远的,他自己只带着一些绝对精锐忠诚的部下,再让莫娜你日夜护卫着他,他想死都难。”刘镇宁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洛离没有想到这一点吗”
“难道你有被害妄想症吗”莫娜毫不迟疑地反击,“你说的话有依据吗”
“行了,别吵了,重点不是这个。”洛离急得直跺脚,她只是想说一件事,却没想到队友居然会因为这小小的事吵起来,“重点是斯图卡特交给我的东西。这件东西我保管得前所未有地好,就连曾经和我朝夕相处的威廉也不知道我藏了这样一个东西。顺便一说,这个东西是一件‘活物’,”她转身,趴在地上非常有节奏地敲了敲两下瓷砖,花儿的一面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的墙壁突然发出了吱呀的声音,一扇暗门悄无声息地开启了。洛离走了进去,出来时,手里抱着一只猫。
“你是说……斯图卡特给了你一只猫”莫娜皱眉,“这和你之前说的事有什么关系”
猫呲牙咧嘴地朝着莫娜瞪了一眼,而后又耷拉下眼皮闭目养神了。洛离抚摸着它柔顺的黄色的皮毛,向队友解释:“她叫梅尔,是一只母猫,也是一位猎手能力者。因为她是一只猫猫,所以她没办法把猎手能力的名字表达出来,斯图卡特便给她的能力取了一个新名字,叫做‘爱丽莎白的忧郁’。”尽管知道这儿不可能有别的人,但洛离还是很孩子气地左顾右盼了一番,而后特意压低声音,“它的能力是‘传送’。给予目标一个‘标记’,当它引爆这个‘标记’过后,便会为目标开启一片广阔的以它为圆心、半径五百米的视野,并且让目标传送到他指定的地方。”洛离把梅尔高高地举起来,“斯图卡特让我带上她,并且让我保护好她——这次任务,她会帮我们的。”
“此话何讲”刘镇宁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这只干净漂亮的猫的耳朵。
“斯图卡特在帝王那边的领地埋下了棋子。也就是说,就在帝王管理的大部分区域,大多数都有一大批听令于他的人类反抗军干部存在着。在我们抵达到指定地点时,她,这只小梅尔,”洛离又腾出手来,开始捏猫猫耳朵的软骨,“会把斯图卡特传送过去,让他领导那儿的人类反抗军战斗。”此时此刻,外面的威廉却一无所知:他仍然在艰难地行走着,让游离态猎手把自己周围的荆棘砍断,开辟出一条可以行走的路。孤独一人地在茫茫无边的绿色中步行的威廉第一次感觉到了田克顿的心情。周围的队友都是他临时拉过来的,他们并不是可完全信赖的人,随时都可能会离开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他又不得不带领他们去完成他必须要完成的东西。威廉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可以在这个神奇的人的带领下,拥有如此辉煌的未来。远征异界,和凶神恶煞的魔怪作战,最终把外敌入侵的隐患给完全地抹除,还有东西比这还要更激动人心的吗
有,那就是回家。
田克顿带领着队伍,在漆黑一片的道路上开辟出光明的未来;但当田克顿离开、所有人流失在黑暗中时,他们出现了质的变化。他们变得绝望了。现在的他们即使被重新聚集在了一起,但他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们了。
接手田克顿留下的旗帜的威廉深深感觉到了这一点。没有朝气,没有热情,如同一潭死气沉沉的水,随遇而安,像是就算被杀死也无所谓一般。就像是现在——如果摆在加入斯图卡特之前的队伍里,队友们肯定会自告奋勇地从花里出来,轮番值班、来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够神采奕奕,但现在所有的人都躲进了花里,一点儿出来的意思也没有。常年浸泡在绝望里的人也会绝望的。威廉不由得打了个抖:是因为初春的空气还很冷吗
周围的群山一片寂静。河流刚刚解冻,大块的碎冰在慢悠悠地漂着,再过一段时间,就要淩汛了吧。威廉压了压头发,转身打量着周围的黑色的树木,平静的心稍微起了一点儿涟漪——但他居然没找到原因。威廉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心情波动,但他还没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整个人就突然沉浸在了一阵失落当中。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周围的一切都非常正常:还没起飞的雏鸟,刚解冻的河流,已经完全变成腐殖层的花朵和草叶,肥沃的泥土里伸出了嫩绿的芽。没有什么不对的。但威廉却明显地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针对自己一样,故意不让自己好过。天旋地转之前,他整个人顿在了原地,骤然间一动不动了。春风拂来,把少许温暖的味道送进他的鼻端,但他依旧一动不动。
“怎么了”银发少女察觉到了本体的非常的不对劲,皱着眉头从他的身后钻出,漫不经心地问了这样一句话。“把花拿出来。”威廉低声说,伸手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了一柄刀,翻来覆去地打量。银发少女也没怎么在意,她信手把他塞在胸前的兜里的花拿出,小心地放在了地上。但当她重新抬起头来时,眼前的一切让她在一刹那目瞪口呆!
威廉把刀狠狠地送进了自己的手腕里!
利刃击穿了他的动脉,血液喷泉一样狂涌而出;青年铁青着脸,像是惹上了狂病一样单手抠着自己的筋骨,在自己的皮肤上磨出了一大片的血痕。银发少女大惊失色,她大吼起来,游离态猎手特有的沙哑的声音被她特意送进了花里:“洛离,快出来!出……出了一点变故,现在我们很需要你!”
眼前一闪,洛离抱着梅尔站在了威廉的正面前。看见自己的老队友这么狼狈,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疑惑,但她也明白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淡然说:“洛叶,拜托你了。”
“很荣幸能够帮到你。”游离态猎手,哥哥洛叶从洛离的背后钻出,伸手将刀从威廉的伤口里抽出,将针探向了面前的青年。
如果他们有心的话,是可以留意到,洛离抱着的梅尔不安地扭了扭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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