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新娘夏实兰斯》第208章 当爱来临时就会知道

    夏实从昏睡中醒过来时,除了脑袋有些沉甸甸的,身体感觉不到太大的疼痛。她记得自己一脚踏空从楼梯上摔下去了,当时的剧痛让她一刹那觉得要死去。
    她突然瞪大眼睛,脸上露出恐怖神色。韦尔斯坐在床边的一张沙发椅上,正看着她。
    “疼?”他问。
    她分辨不出他的神情,她总不确定这个人是生气还是愉悦,他总是那么若无其事地微笑着,眼里流露出温雅的光芒。可又让人觉得绝不只是那样。那是会让人下意识地迷失却又心生一丝莫名害怕的目光。
    她虚弱瘦弱的身子裹在暖暖的被窝里,面色苍白,闪耀着安详圣洁光芒的眼睛下意识地敛下睫毛,不敢看他。
    不疼,可是她怕。
    韦尔斯也不要她回答。医生给她用了镇痛的药,会大幅度地减轻她的痛。
    夏实忐忑不安,提心吊胆。她尽量不看那个人,尽量鸵鸟一样龟缩。可那个人却毫无动静,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夏实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他的目光让她如躺针尖。
    韦尔斯用一种有别于往时,稍微有点古怪的眼神打量着床上那个瘦小又胆小的女人。有点好奇,有点困惑,有点兴趣。
    虽然早已确定兰斯很重视,可还是一次一次地让他感到意外。毕竟他对重视珍爱这些东西无法理解,这两个人的举动会让他困惑反而是好理解的事。
    “兰斯公爵差点就找到你了。”突然,他静静地说。
    夏实惊讶抬眼。韦尔斯的目光深邃了一些。
    “不过真遗憾,差一点而已,还是错过了。”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燃升希冀的目光倏忽间黯然消沉下去,然后失落地垂下眼眸,闷声不吭。
    “不哭吗?”
    夏实闻言轻轻望向床边那个人,面色平静,目光也平静。
    就是这样不谙世故的面孔令韦尔斯扭曲的心理有种想摧毁的疯狂。因为他无法理解,无法捕捉,她放佛是没有实体的东西,在他眼前飘忽,犹如远方的音乐。
    “斯会找到我的。”良久,夏实低低地说。她的声音轻柔圆润。
    “噢,你很信任他。”
    “嗯。”又是一声低低的轻音,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说话了。
    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地对他说“嗯”,很轻很轻,字正腔圆,音质清脆,她说“嗯”。
    韦尔斯沉默着。
    良久的寂静。夏实悄悄地往那个人偷瞄一眼。她其实并非那么强烈地害怕他。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她从他身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他总是淡淡地笑着,美丽的目光又深邃又纯粹,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
    怎么会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呢?他的音容笑颜明明那么纯粹,清澈得仿佛冰天世界的雪白。可那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夏实不由得又悄悄多看了他一眼。他和兰斯有那么点相像,她觉得。比如他们的坐姿,都喜欢背靠后面,将一条腿交叉架到另一条腿上,单手之颚,另一手则自然低搁在膝上或扶手上。她以前特意看过书,书上说那是一种强者的坐姿。
    强者的坐姿啊……是啊,她往日看兰斯就那么坐着,自信从容,威仪万千。听说,一个人若从心底尊重一个人,便会自然而然地低头。她看见兰斯身边那些人对他鞠躬行礼时,倾斜下去的上半身也必是平直如一线,尊敬恭谨却绝无半点卑躬屈膝之态。那些人,是打心底愿意向他低头的,所以那样恭谨的弯腰并非是奴役得来,是对他的致敬……
    这个人和兰斯相像,却到底是不同的。只是他坐在那里让她不由得想起兰斯时常也是这样守在她身边,守着她睡去,守着她醒来……每每她搂着他不好意思地说“你会把我宠坏的”,他便宠溺地笑着叹“被宠坏的人可不是这样子的,安安连撒娇都不会,可见我宠得还是不够……”
    不是就是不是,因为她决然无法将如此深爱着自己的那个人错看……夏实悄然想着,静静地合上眼。
    她休息一天就能下床了,可她心情失落,精神消沉。不想吃东西,夜里的烦躁不安越发明显,叫娜塔莎的女孩子找她玩她也再没有露出过一次笑容。事实上,她有点像个疲惫不堪的木偶了,什么都提不起她的兴趣。
    她埋进一个晦暗、寂寞的思念世界;她悲伤,感到一种痛楚。她要见兰斯,她要回到心爱的人身边去。可她像个囚犯一样被禁锢在陌生的地方。他们当然没有把她当囚犯锁起来,她行动自如,可那有什么用,她觉得自己像个囚犯。
    她答应过兰斯会好好养好身体的,可见不到他,她就不愿好好生活,她就不愿过得开心惬意。她知道自己又被带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从窗口可以看见辽阔的山谷,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壮观浩大的城堡坐落其中。这里很大很大,她无法得知有多宽广,她也不关心。
    天气越来越冷。来到这里的两天,大雪没有停止过。外面太过光亮的世界她原本不适应,可有一天她坐在窗下看着遥远的天际,突然就想到外面看看。于是她第一次走出城堡。
    雪是很漂亮的东西,它们纯白无暇,能够给世界带来一种安详。可她却不习惯它过于雪亮的光线。伸手抓住随风飞舞的雪花瓣,她低头看着它们静静地躺着掌心。
    要是她也是一朵雪花,不知道是不是就可以这样随风飘着回到兰斯身边了……
    “你想死吗?”一个轻快的声音传来。
    夏实转过脸,看见韦尔斯高雅地笑着。
    他盯着她看了半响,把身上那件白色的制服大衣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她面前,夏实只觉一股如雪冷冽的幽香扑鼻而来。她无法适应另一个男人的气味,韦尔斯却已在她闪避之间微笑着说:“小小鸟要是不乖乖听话我就在这雪地把你扒光,听懂了吗?”
    夏实骇然抬眼,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她从未见过邪恶的事,从未听过邪恶的话,头一回遭一个人说要把她扒光,而且还是微笑着用亲切的口吻对她说的,她根本无法想象,当下又糊涂又惊骇地吓懵在那里。
    韦尔斯恶作剧般笑着说:“不乖巧的孩子就是麻烦,要是打你一巴掌能让你听话就好了。”
    夏实吓得一声不吭。
    “不是说好了要乖乖听话的吗?不肯好好用餐,不肯好好睡觉,穿这么单薄跑外面来了,你要是冻坏了我可是很苦恼的,游戏会变得一点不好玩,知道吗?”
    夏实听着这个人像面对不太合口味的饭菜那样轻松地抱怨着,沉默地揪紧大衣衣领。
    从一开始到现在的相处,她终于有点儿确信眼前的这个人不太正常,和她的不正常不同的不正常。他的不正常让人觉得诡异,会莫名的害怕。
    “我……我只是想斯了……我想回去……”半天,她小声地说。强烈的想念令她没空顾虑他是否会呵责她。
    韦尔斯发出一片清晰可闻的叹气声:“又是爱啊……总是总是总是——没完没了的,你就不能换换别的?我问你,什么叫爱啊?”
    “……我,我也不知道……”
    “看啦,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非要挂在嘴上说个没完。”
    夏实欲言又止,蹙眉想了半天,才说:“我是不知道它是什么,可当爱来临时,就会知道‘那就是了’。”她很执着。“你爱过人吗?如果你有爱的人的话,一定会知道的。”
    “是吗?那可能有点可惜,我没有爱的人。”
    “没……有吗?”夏实有点疑惑,“可是……”她有点不好意思说,她受伤那晚他不是说了“和她们睡她们就很开心然后会说爱他”这类的话吗?“你不是说……那天晚上,你说过的话……”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用到“和她们睡”这样的情形。在她看来,能睡在一起必是亲密无间的,那么既是亲密无间又怎么会有多个。爱人不是应该只有一个的吗?
    “我说过什么话?”韦尔斯反问。
    “……你,你说过和她们一起睡……那样的话不就是你爱的人了吗?”
    韦尔斯露出明白神色,他说:“她们是我的玩具。”
    玩具?夏实愣然不解。
    韦尔斯笑:“你好像很吃惊的样子……“他凑近前,“你也来做我的玩具好了,说爱我吧。”
    夏实僵白着脸,对上眼前人华丽的诡谲瞳孔,她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骇然寒意从心头升起。
    “她们是人……”她茫然弟呢喃。她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说成玩具。
    “你愿意说她们是人那就是人好了。不过她们还是我的玩具啊。”
    “……不能这样说的,这样,这样说是不对的……”夏实这娃儿对待自己满屋子的玩偶从无轻视之意,她把它们当宝。而她也太单纯,她以为韦尔斯犯的只是简单的小孩子错误,她诚恳真挚地帮他更正,“她们是人,你可以说她们是朋友,你认识的人,可不应该说她们是玩具……”
    “我没有朋友,为什么要把她们说是我的朋友?”韦尔斯奇怪,并且很坚持,“她们就是我的玩具。”
    他不以为意又干脆的话将夏实堵得失声,她闷了半天。
    “没有……可是怎么会?你有很多朋友的。”
    韦尔斯闻言想了一会儿,知她所想,说:“小小鸟指我身边那些人,他们只是我的下属而已。”
    “……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没有。朋友是什么?要来做什么用?”
    夏实闷闷不作声了。天爱以前跟她说,一个朋友都没有的人是很悲哀的。就如她以前,活着也没意思。望着站在雪白世界的那抹白影,她觉得他有点可怜,莫名地感到忧伤。
    “韦尔斯先生,你为什么总是穿白色的衣服呢?”良久,她突然天真地问。
    不但是他穿的衣服,染银色的长发,就连住的地方,饰物布置以及家具用品也一概白色。
    喜欢白色到这种程度吗?
    韦尔斯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神情,他干脆地答:“你不觉得白色的话溅上其他的颜色,像血,就会格外醒目——那多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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