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这天,丞相田千秋心中无端的烦躁了起来,总是隐约觉得有事发生,一向身体健康的大司农杨敞莫名的就上书告病了,一连几日都未上朝。大司农杨敞向来胆小怕事,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田千秋心里有事情,越想越烦躁。其实他这个靠一封奏书得来的丞相,自从武帝师驾崩后就没有一天舒心过。大将军霍光专权,他无能为力,也从来不敢发表过一句异议,连政事都不敢再发表建议,甚至连“请将军多留心,就是天下极大的荣幸了。”这样的有辱丞相名节的话都讲了出来。面对同僚异样的眼光以及日益疏远,他也装做若无其事,只求能平安度过晚年。
“丞相,丞相。”丞相少史王山寿不知何时已来到丞相田千秋身前。
“何事?”田千秋猛然被叫声惊醒,有些失声的问道。
“大将军有密信。”王山寿边说边把信呈上。
田千秋,连忙把信摊开来看,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拿着信的手也颤抖不止。田千秋好半天才将所见的消化掉,猛然抬头,却见王山寿正静静的盯着自己。
“你们照着这信上所述去安排吧。”田千秋将信递给了王山寿,认命的说到,他知道他今天办也得办,不得也得办了。
“是,还请丞相授书。”王山寿说道。
且说上官安父子这几日已将捕杀大将军霍光的计划安排好了,正在与门人商量细节,忽然下人来报丞相府少史王山寿持丞相印信前来邀请他们父子俩前往丞相府议事,并且递上了丞相的印信。
“奇怪,丞相早已不问朝中之事,这时邀你、我去议何事?”上官桀疑惑的问道。
“去了便知,田千秋这老儿向来胆小如鼠,难道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再说外朝一直被御史大夫所控,若有什么风声,他也会及时通知我们的。”上官安不以为然的说道。御史大夫桑弘羊虽然并没有参与他们的谋事,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霍光,肯定会帮着他们的。
上官桀见儿子上官安说得在理,也未及多想,父子两人带了几名贴身的护卫就随着王山寿来到丞相府。两人刚一进丞相府,身后的大门便吱的一声关上了。上官桀父子见中不妙,赶紧向回跑,却见丞相征事任宫早已带人将门口把住,并一刀将跑在前面的上官桀毙命。
“你们想干什么?”上官安惊叫了起来。
“奉皇上诏令,左将军上官桀、车骑将军上官安谋逆,人人得而诛之!”任宫大声呵道。
话音一落埋伏在丞相府的士兵一涌而上,瞬间将上官安以及上官府的护卫当场诛毙。与此同时御史大夫在家中被将军府中的卫兵抓获,还未来得及分辨就被当场诛杀。
原来上官桀父子的阴谋被盖长公主的一位舍人所知,并告诉了他担任稻田使者的父亲燕仓所知。燕仓想到事关重大不敢瞒报,想到自己的上司大司农杨敞是大将军霍光的心腹,前段日子大将军霍光还因破格提拔了他而被燕王刘旦参奏了,便立即将此事报告给了杨敞。
杨敞素来胆小,一听这事吓坏了,不敢出头告发,便将此事告诉了谏大夫杜延年,自己则是躲在家中称病。
大将军霍光,得知此事,想到左将军上官桀父子手中皆有兵权,经过周密的计划,为避免麻烦,便先使人将这父子二人诱到丞相府先行诛杀,再以雷霆之势迅速的将参与此事的其他主谋及御史大夫桑弘羊诛杀,并将其族人全部抓获,令有司穷治党与。
“皇上,皇上,求您饶了妾的家人吧!”上官莲儿脸色惊慌的跑到宣室殿。
“此事你不应该去求大将军?”
刘佛陵语带嘲讽的说到,脸色却惨白,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大将军霍光这一手太高明,直接将他的政敌当场毙命,不给任何翻盘的机会。
如今没了上官桀父子,没了御史大夫桑弘羊,丞相田千秋早已被大将军霍光吓破了胆配合了这次的行动,内朝、外朝全部在大将军霍光的掌控之中,还有谁能把大将军霍光怎么样?
上官莲儿泪眼朦胧的看了一眼刘佛陵,只见刘佛陵脸色惨白,手也在隐隐的发抖,原来他也如自己一样,在害怕。
“臣霍光叩见皇上”说着大将军,大将军便来了。可是过了很久,刘佛陵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没有叫起,大将军霍光却仍然一脸常色的跪在那里。
上官莲儿则是期期艾艾的看着自己的外祖父,见刘佛陵没有叫起,慢慢的脸上多了一丝惶恐。
“免礼。”就在大将军霍光以为刘佛陵会继续让他跪下去的时候,刘佛陵却轻声了叫了起,一脸高贵与倔强。
“臣霍光启奏皇上,左将军上官桀、车骑将军上官安、御史大夫桑弘羊、盖长公主与燕王谋逆,今日事发,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及其族人已伏诛,盖长公主和燕王不知如何处置。”
“母亲,哥哥!”上官莲儿一听大将军霍光的话,忍不住惊呼一声,小声了哭了出来。
刘佛陵漠然的看了一眼上官莲儿,大将军霍光则是目不斜视的看着刘佛陵。
“依大将军之意该当如何……”刘佛陵反问道,他知道大将军霍光之意,可是他偏不想如意,偏偏不说他想听的话。
“盖长公主、燕王虽贵为皇胄,事涉谋逆,罪当诛!”
大将军霍光朗声说到,如今这二人是唯一有机会有能力牵制自己的人,就算没有参与谋逆,他也会像对咐桑弘羊一样将他们消灭,更何况如今还证据确作。
“他们毕竟是先帝的骨肉,是朕的长姐、长兄,朕不实不忍。”刘佛陵淡然说到。
“那就赐让他们自行了断,不连坐便是。”大将军霍光不容置疑的说到。
刘佛陵闻言直视着大将军霍光的眼睛,而大将军霍光则是毫不退让的回视着刘佛陵。
“就按大将军的意思办吧。”半晌刘佛陵收回自己的目光,怅然说道。
“臣领旨。”大将军霍光说完,便把目光转一旁的上官莲儿。
“孙女就只剩外祖父了。”上官莲儿见大将军霍光目光里有冷杀意,马上凄然说到,脸有哀色。
“皇后年级尚小,未参与谋逆,此事不宜牵涉到她。”
大将军霍光被上官莲儿的一句话打动了。刚刚上官莲儿的那一句是哀求,也是站队,也提醒了他,上官莲儿不仅是上官安的女儿,也是他的外孙女。从此以后,她就只能依靠自己了,而自己有一个当皇后的外孙女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依大将军的意思吧。”
刘佛陵冷冷的看着上官莲儿说到,然后嘴角又露出一丝嘲讽,自己做为皇帝却保护不了自己的皇后,皇后却要靠依附别人来求生存!他这个皇上做得太失败了。
“朕近日来觉得很乏,想迁往建章宫休养,朝中一应事务由大将军处理吧。”刘佛陵有些心灰意冷的说到。此次事情牵连甚广,他也不愿意再见到有人求到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与其如此不如避开吧。
建章宫在长安城外,未央宫又西,为当年武帝所建,为往来方便特地建了飞阁辇道,可从未央宫直达。
“臣领旨。”大将军霍光说到。心道这个小皇帝终于妥协了。
“皇上,皇上,我要见皇上!”
盖长公主见到送来的白绫,失声的叫道并向门外冲去,然而门却被士死死的把守着。自从她知道上官桀父子、桑弘羊、丁外人都被诛,她便失去了以往的慵懒与冷静,在宫中提心吊胆的等着最后的结局。她希望以自己长公主的身份逃过一劫,结果最终还等到了一根白绫。
盖长公主哭叫了几声,见没有人理自己,便知道已无望,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替我转告大将军,随意诛杀先帝的骨肉,他难道不怕报应,他以后可要睡得安稳!”
盖长公主仍然以往日的娇媚的声音说到,说完到缓步走到梳妆台上,仔细的整理自己的妆容。
元凤元年九月初一晚,盖长公主因谋逆被逼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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