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学堂邹迁关亦蝶》第316章 非制衡

    “什么情况?”萧羡扶着腰站起身,周围全是五颜六色的光晕,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哪儿,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嘈杂的人声,寻声而去没走多远就看见一群穿着守兵装束的人稀稀落落站在光晕边上聊天,这么没纪律性的守兵还第一次见到。
    “你们老大呢?”萧羡凑到一名守兵近前,小声询问。
    守兵随手指指身后,又继续跟同伴聊天,完全没在意萧羡这个突然出现的外人。萧羡朝着大概的方向探寻,守兵零零散散形成了一条不太规整的通道,走到底看见宣苓靠在一丈多高的石碑旁,兴高采烈地跟周围的兵将扯皮,没一点如临大敌的样子,“喂,宣副将,你老大呢?”
    宣苓抬眼看见萧羡,一下子激动地飞奔到近前,“哎呀,萧羡,难得啊!”边说边摩挲着萧羡的肩膀,“怎么?找我们老大?您有啥大事儿用得着我老大搭把手?”
    萧羡连连摇头,“我只是问问,守兵在你们手里就这么个用法?”
    “还没用呢。”宣苓指着远处,“我老大去里面凑热闹了。”
    “什么?”萧羡望着宣苓指的方向,“我刚从里面出来,没见到骆悯啊。“
    宣苓拿出一团白线塞到萧羡手里,“进去以后把嫘祖元丝一头缠在小指上,另一头直接能找到骆悯,顺着蚕丝走就行。”
    萧羡看着手里的嫘祖元丝,“你怎么不进去?”
    “里面几个高手都在,我就不进去了,万一有个死伤,我在外面也好照应。”宣苓说得萧羡压根不信,他不是医家的人,里面的高手真要有个死伤,根本照应不到,就算能照应上也没半点用处。萧羡不想戳破,他知道宣苓守在外面只是选择放谁进去,一个个守兵吊儿郎当的不过是给外人一种轻松的假象,需要元丝才能找到人的环境里面还不定有啥莫名其妙的危险。
    “喂,萧羡,你进不进去啊?”宣苓催促着推搡他,“进去看看,没准能让你记下影响历史的大事件。”
    萧羡咳嗽了两声搓了搓手掌,没想到掌心突然一冰,打开看竟然凭空出现了邹迁的平安无事牌,“这怎么?”意识到这其中应该有时间差,那就会衍生出更麻烦的事情,“宣苓,今天几号?”
    “16啊,怎么了?”宣苓诧异地看了看表确认,“嗯,是16。”
    “妈的,早了两天!”萧羡连忙将平安无事牌放进兜里,转头拔腿就要往光晕里跑。宣苓在后面大喊,“别急啊,现在只是蝃蝀封住了和合洞,蛟龙还在路上,荀因健还没变成奎木狼呢。”
    萧羡不由得一怔,“你说啥?那光晕是蝃蝀的?蝃蝀封住和合洞?”
    宣苓使劲儿哈腰点头,“您请,进去时候小心,不过蝃蝀不主动攻击你应该不会有问题。”
    “可去你妈的吧!”萧羡突然越变越小,腾空而起一个箭步倏地飞进了光晕之中。舒展筋骨踏足落地,手中的嫘祖元丝一端微微颤了两下径直飞出,萧羡扯住另一端轻轻抖开丝线,捋着蚕丝边缠边走,走了三五分钟才发觉异常,周边寂静得很,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仔细观察连风吹枝叶的声音也没有,只有轻微的滋滋呜呜的白噪音,细微而轻柔。
    “萧羡?你……”最先发现他的是朱云聆,“你来干什么的?”
    萧羡双手抹了把脸,感觉有薄薄一层露水,擦到手上的水泛出层层油光,仔细看并不是油也没什么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浅淡的水波间游走,小声嘀咕了句,“蝃蝀之朝?完蛋!”抬头正看到朱云聆手提度尺搭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敲了两下,“哎,走神了?那位!”
    “没,我在看这个。”萧羡伸出手,手心一小摊水,“蝃蝀之朝,美人之虹。”
    “知道,反正我们这边没美人,不怕。”朱云聆指指身后,“骆悯、穆漫,你看哪个算美人。”
    “你。”萧羡说完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你,肯定是你!”
    朱云聆被笑习惯了,没觉得尴尬,反而跟着一起笑起来,“哈哈哈,承让承让,美不美人你我说了不算,蝃蝀不认,我这没虹,虹在那边。”
    萧羡顺着朱云聆指点的方向望去,“这么说来,你们蹲守在这里是想看妺喜?”
    “聪明!”朱云聆的语气并不像是赞扬,有点与其心照不宣的嘲讽,“孟为露从来没让妺喜出来过,这一次蝃蝀逼迫,兴许能看到点精彩玩意儿。”
    “你怎么知道是孟为露的妺喜出来,为什么不会是孟为霜的般若月?”萧羡明知故问,聊着天往骆悯和穆漫的方向溜达,走到近前看见他俩在下棋。二人只是蹲在树下,在地上横横竖竖画的粗陋棋盘,树枝圈圆划叉做棋子,细看发现下的竟是五子棋,下着下着还得不停扩大棋盘的边缘。
    “这也太无聊了。”萧羡冲上去在地上一顿乱踩,把棋盘扫得痕迹全无。
    骆悯叹了口气,“观棋者不语,你直接上脚?”
    “你俩太没正型了,紧急关头在玩五子棋?”萧羡连连拍手催促他们提起精神,“我可不想在史书上有这么一笔。”
    “你写成以‘天地为弈,伺机而动’,不就可以了。”穆漫满不在乎地挠挠后脑勺,“蛟龙至致洞开,还要等一阵,着急啥。”
    “你们不进去救他俩?”萧羡看着三人,三个人出奇一致地摇头。
    骆悯耸耸肩,“干嘛要跟荀大少爷抢女人?抢不抢得过另说,看热闹不好吗?最后救场不好吗?”
    “蝃蝀认准的女人,我们有几个都得赔进去。”穆漫挺了挺身板,“等蛟龙来了,奎木狼现了原形,我们再出手也来得及。”
    “怎么出手?”萧羡盯着骆悯,以为他有什么大计划,“你不是杀将么,要都杀了?”
    骆悯双手作掌交叉在面前,“他那个我们,不算我,穆二和朱二出手。”说着左手比出个V字。
    “哦。”萧羡没再继续追问原因,骆悯身为兵家不出手应该有自己的权衡,刚要再附和几句,耳边突然传来哨鸣声,“来了?”
    “来了!”朱云聆飞身跃起,踏步踩在和合洞上方。穆漫马上躲到树后,寻找掩体缩成一团。萧羡和骆悯几乎同时隐藏了身形消失不见。
    天空中彤云密布,狂风四起,一条青蓝色的蛟直冲而下,卷着团团云雾撞向和合洞被封的洞口,轰一声整个钦谷地动山摇,和合洞被生生削掉了半个顶。一声穿透云霄的狼嚎声扎入耳膜震得脑仁疼,还没看到奎木狼的身影,周边的光晕突然混乱飘忽乱成一团团,看什么都恍恍惚惚的,睁眼睛头晕闭眼睛脑胀。
    ”上!谁抢着算谁的,死了算我的!”骆悯提剑戳地,剑刃入地一尺,满布在整个钦谷的孝兴蛛网阵从剑刃开始快速显出肉眼可见的一条条线,仿佛处在3D建模的里,谷中每条线的每个弧度都依循碰触变化着。萧羡在一旁不禁心生赞叹,不愧是杀将,蛛网阵内阴阳万物都逃不过他的掌控,只要他一出手,怕是谁都逃不掉活不了。
    青蛟纠缠着奎木狼在混乱纷杂的光晕中跌来撞去,撕扯中繁复的光彩渐渐淡了,化成无数细小虫子漂浮在空中,有些附着在蛛网上发出呲呲啦啦的声响,接连闪闪亮光冒出几缕烟随风飘散显出淡淡光泽。
    奎木狼与蛟撕扯翻滚,蛟的前爪扣住狼的侧肋,指尖深陷割皮刮肉戳骨伤筋,打斗中冲树撞山犹若台风过境。
    “这是谁的蛟?”萧羡问出了个离题万里的疑惑,“它为什么直奔荀因健?”
    骆悯手握剑柄感受着蛛网碰触蛟龙获取的信息,“这只蛟以前没出现过,不知道是谁的。”
    “蝃蝀是儒家的。”穆漫晃荡两下手中法杖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附在他身边的光瞬间退避三舍,穆漫从头到脚泛出一层明亮的描边轮廓,任何污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无法近身,抬头望天,目光紧盯着蛟,时不时歪脖侧头,“青鳞苍脊焰赤尾,法家的!”
    “蛟不都是长那样么,法家有啥不同的?”萧羡身为法家的人,还是不太想看到法家的人出来挑衅,尤其反感法家跟儒家的人掺和在一起,“谁都没见过的蛟,谁能证明是法家的?”
    “我给你去拿个证据。”穆漫收起法杖蹬地而起,双手做开敷华王如来手印,口中念无上正等正觉,通体耀金窜到蛟的面门前,伸手一扣拽了什么东西下来,翻身落地完全没打扰到它俩的厮杀。双手捧着一块纯铜的神庭护甲,端在萧羡面前,“看,郑氏封训符鉴,法家护甲。”
    萧羡手里掂量着神庭护甲,摩挲着上面的鉴刻纹痕,知道是真货,“法家郑氏?为什么要针对奎木狼?还是他们要对付荀家?”
    “对付荀家不会去搞荀因健,他不是荀家什么重要人物,八成是想要奎木狼的狼骨和真血。”骆悯目不转睛地望着天上的奎木狼,“郑氏想要用骨和血生养出个现世真神,才能保住在法家的地位。”
    “姓郑的,呵。”萧羡想到郑氏那些烂摊子的破事儿,死守着百年的古板规矩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有能耐的子孙全都撵出了法家,家族里现在最后一个公认的天才郑诺锖也被迫离开法家转去道家,虽只是初级生但道家技艺的水平已不可小觑。郑氏还不承认家族中女性的法家地位,仅剩几个有天赋的女孩子从未考虑进法家。扬手一甩护甲,高抛直飞正戳进青蛟肋下,惊得它连忙松了一个爪子胡乱抓来抓企图划掉插在身上的护甲。
    “该来的出来了!”穆漫指着大半已崩塌成废墟的和合洞。斜披薄帛半裸裹缯侧倚在一弯霓虹之中,飘荡荡掠过几人。萧羡闻到一股明显的花草香,温和甜美沁人心肺,妺喜从身边一晃而过,云鬓高耸青丝荡漾,只觉清风拂面心情顿然舒畅一时间所有烦闷烟消云散,细看美人却难以辨清真切容貌,不大像孟为露但也能依稀认出她的痕迹,要说特别美丽却也没有,更不似妖艳奢华,但尤为端庄优雅贵气逼人,目光所及心旷神怡。
    穆漫咳嗽了两声才把萧羡的神儿拽回来,“你再这么看下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羡不好意思地点头呵呵干笑了两声,“这是神还是妖?”
    “妄相。”穆漫右手一握,法杖立显戳地飞沙,霓虹如绸缎般缠绕着妺喜被法杖声反复撞击了几下后四散破碎一阵风飘过又聚拢在她身上,“妺喜被蝃蝀困住了,蝃蝀侵入她的意识,控制她的身体,面容模糊逐渐脱离孟为露的样子,等剥夺了她所有魂魄后取而代之,蝃蝀就彻底拥有支配她身体的权力,同事还能随意施展蝃蝀的能力。”
    “哦!好一个儒家的……蝃蝀。”朱云聆隐隐闪闪站到穆漫身后,“这蝃蝀要怎么除掉?”
    穆漫朝着骆悯晃晃法杖,“他会。”
    骆悯抬头推掌示意拒绝,“别想。”
    “不帮忙,透露点方法总行吧。”萧羡双手插兜,右手轻轻搓着平安无事牌,瞅了一眼穆漫,“救孟为露就是救佛家的孟为霜。”特地把佛家二字说得慢了两拍。
    穆漫吐吐舌头,装模作样学着骆悯的拒绝动作,“以前没觉得萧大人这么爱管闲事啊,怎么?身为法家人要出来主事儿了?”
    萧羡连忙摇头拒绝,“我就说说,这不是顺着你们的思路走的吗?”
    “那你怎么不想着救那个。”穆漫指着不远处天空中的奎木狼,“还能再撑十来分钟吧。”
    “不用。”骆悯嘴角轻轻挑了挑,流露出一丝不屑的嘲讽,“你们顾好自己吧。”瞄了一眼朱云聆,“你这小身板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朱云聆见骆悯这眼神,顿时明白了禺疆即来,一个闪身站定在穆漫身边,在穆漫耳边小声说了一句,穆漫眉头紧锁双目低垂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举起法杖在朱云聆头顶点了一下,法杖颤颤微响,朱云聆应声被吸进了法杖中,“一个个玩起来都不要命了。”
    “不会,不会。”萧羡十指交叉合掌抱拳,跺了两下脚,一股旋风拔地而起从脚卷到头,风散人定已经完全变成了邹迁的模样,低头转身晃晃肩膀,清了清嗓子说了句,“各位,还好吧。”
    “凑合,只是……”骆悯上下打量着变成邹迁的萧羡,“他估计不会穿你这么一身行头。”
    萧羡掸掸身上的灰,“衣服就这样吧,没得换……”话还没说完,捏在手里的平安无事牌突然变得冷冰冰的,冰到手握不住,连忙捏着绳子拎出来,“怎么回事儿?”
    话音刚落,一只硕大的银白色球体从天而降,直愣愣砸在青蛟身上,生生把它从奎木狼的身上撞到地面,冲击力过大瞬间砸出个深坑,阴冷而郁烦的气息从坑中弥漫出来,寒气席地而起散出灰白色的雾气,越扩越大越漫越广,雾气颜色也越来越重逐渐蒙黑,从灰蒙蒙的烟尘中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冲着萧羡施礼,“厉风禺疆拜见邹少爷,可有吩咐?”
    萧羡愣了一下,学着邹迁的样子探了探脖颈伸手胡乱划拉一圈,“把这些烦人的蝃蝀驱了。”
    “干掉。”骆悯在一旁提示萧羡注意使用邹迁的口语。
    “哦,干掉,把蝃蝀干掉。”萧羡指着孟为露,“那边。”
    禺疆得令直扑孟为露,团团瘟疫黑雾潮水般侵吞着蝃蝀,妺喜的身体被瘟疫和蝃蝀相互争夺,时而通体漆黑时而全身惨白时而光带紧束,妺喜痛苦地狂乱扭动发出厉声嘶吼,鬼哭长啸的混响中猝然夹带一声人声的怒吼。
    “孟为霜?”萧羡侧耳认真辨别其中的声音,忽尖忽沉掺杂着咒骂和脏话,“骂人这么溜应该是孟为露。”
    穆漫扁扁嘴点了点头,“只可能是孟为露,不可能是孟为霜。”
    骆悯尴尬地笑了一声,扭头瞅瞅萧羡,“不知道你这是坑了孟为霜还是帮了孟为露。”
    萧羡目光紧跟着妺喜不放,嘴里嘟囔着,“孟为霜都没出来过,说什么坑不坑。”
    “她俩的属性本身是一夺一舍,如果蝃蝀侵袭真身,能舍弃则孟为霜为胜,可获金身,若与蝃蝀战斗获得胜利仍保有真身,那一定是孟为露的争夺成果,她就拥有了绝对控制权。”穆漫手持法杖转身面向萧羡,“以输赢定胜负,你们法家啊,这次怕是必败无疑了。”
    “我们法家?什么我们法家?”萧羡听不懂了,“跟谁必败?”
    穆漫像没听到似的自说自话,“兵家,不争不取,不败不胜,不生不死。”
    “别算我头上,我只是看不惯这俩玩意儿。”萧羡指了指被砸残的青蛟和妺喜身上的蝃蝀,“更何况,我只是个围观的。”
    骆悯戏谑地舔了下嘴唇挑了下眉,眯缝眼睛斜瞄着萧羡,“少扯,从实招了吧,哪位神仙叫得动你这尊大佛对付儒家的?”
    萧羡长长叹了口气,一音一顿说出四个字,“欧阳千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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