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学堂邹迁关亦蝶》第314章 故人新知

    邹迁“驾驶”着半个笼子顺着狂风撞通了天王殿、灵宫殿和大雄宝殿,径直砸到三清殿里,笼子正卡在供桌边,人挂在笼子上,浑身骨头震得咯咯响,一副受刑的姿势半天动弹不得,“我操!我操!我操啊!”连扯带拽勉强地从笼子里爬出来,趴在地上缓缓筋骨。
    身上没什么大伤最多是蹭破点皮连血都没出,过了那股劲风没多久便跟没事儿人一样躺在三清殿里,仰头瞅着供奉的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仔细看发现三尊雕像跟平时见的不太一样,穿着打扮有点像菩萨,发型虽然是道髻但头饰却雕刻着佛家的图案。
    “没人啊。”邹迁扭头看了看两边,从兜里掏出三枚一元硬币,想算算还能遇到什么要命的事,折腾了三次毛都没,撑臂起身盘腿坐在地上,又连卜算了几次都难以再集中精神,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恨不得自己马上练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平复了一下紧张心情,匀了匀呼吸,慢慢从盘腿打坐的姿势一点点挪成跪拜的模样,给三尊神像磕了三个头。蜷缩着身子跪在地上一点点往后蹭,费了老大劲才蹭到门口,向后抬起一条腿刚要伸出去就感觉踹到了什么,深呼吸一口气装着胆子回头看,发现竟然是个认识的人,顿时松了口气,“续二爷,你怎么在?”
    “邹大少爷,你这是哪儿学来的姿势?出门尥蹶子。”续宁弯下腰端详着他这一腿伸一腿跪的姿势,“你这是练什么功?蝎子还是蛤蟆?”
    邹迁不好意思地收了腿半跪在门槛前,“我……我这不是准备着先扛一招嘛。”
    “招?扛谁的招?什么招?哪儿来的招儿?”续宁疑惑地俯下身,蹲在邹迁身边,“睁大眼睛看看,这杂草丛生烟尘乱斗的破屋子,怎么会有人专程来打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再说了,你说你能打过谁?”
    邹迁歪头瞅着续宁,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问题,“那,你怎么专程在这?不是人?”
    “这……就玄妙了。”续宁莫名其妙笑起来,“没想到你还真能问到点上。”
    邹迁寻思着有续宁在就算遇到危险也轮不到自己打头阵,心里稳当了不少,筋骨也就跟着放松慢慢挺起身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槛面对面端详着续宁,“你的意思是你不算人?”伸手戳戳他肩头,“实的啊。”
    续宁耸耸肩,抬手扫了扫邹迁戳的地方,“你判断标准还真挺朴实的。”指指供台上的天尊像,“你去戳戳他们,保证也是实的,实打实,特结实。”
    邹迁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摇摇头,“不敢冒犯。”
    “你信道?”续宁回头看了一眼天尊像,“信他们仨?”
    小迁摇摇头,“没信。”
    “那你信佛?如来?观音?地藏王?”
    小迁继续摇头,“不信。”
    “那你怕冒犯谁?”续宁句句紧逼,“还有比压根不信更冒犯的?”
    “半信半疑吧?”邹迁吐吐舌头,“我也不是完全不信,毕竟见过真神真佛的显灵,牛鬼蛇神也交过手。”说着伸手摸摸脖子上戴着的无事牌,“再说,我还有个妖。”
    “那你说你为什么不信道?”续宁觉得他可能开窍了,知与不知之间的变数。
    邹迁手拄着膝盖连连叹气,“我都不知道什么算道什么算佛,怎么信?”
    “这倒也是。”续宁一把拽起邹迁,“我给你指两条路,一条原路返回,一条继续前行。”
    “那,你呢?”邹迁站起来挺挺腰抖抖腿放松了下精神,“你是往前,还是往后?不对,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呢,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
    续宁从后腰扯出一块牌子,“我是监事,这里的监事,常任。”
    “等等,您是这里的监事,不给我指个明路?”邹迁笑着拍拍续宁肩膀上的灰尘,“我又不是什么要压制的大人物。”
    “对嘛对嘛,你说说,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干嘛给你指路?你说得挺有道理。”续宁左右探头看看,“选吧,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就没其他选项吗?我咋觉得两条都是死路呢。”邹迁抬头观察着屋脊,指着房梁,“上面能走吗?左右呢?”
    续宁戳戳邹迁的脑门,“你要上天啊?咋不入地呢?从地底钻吧,肯定没人拦着你。”
    邹迁盯着续宁的脸,看了足足三分钟,“你不是续宁?”
    续宁摇晃着手里的监事牌,“我怎么不是续宁?这牌这脸,怎么可能不是。”
    邹迁绕着续宁看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个细致,“你肯定不是续宁。”
    续宁歪着头笑嘻嘻看着邹迁,“哎?聪明了?那你认为我是谁?”
    邹迁略有犹豫地吐出三个字,“淳……于……纶……?”
    “啊?有这么明显吗?”淳于纶还刻意装着续宁的神态,“此事……不像吗?”
    邹迁摇摇头,“续宁哪有这么多废话。”
    “哦!”淳于纶索性恢复了自己的样貌,手里掂着的监事牌上面的名字随之变成了“淳于纶”三个字。
    “你为什么要假装续宁?”邹迁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先紧张一下,淳于纶可远不如续宁适合做护盾,没准到关键时候他保不齐先一步卖队友。
    “我那个七星龙渊剑不是传给沈天任了么,虽然他现在还用不出来,该有的威力还出不来,但练一阵保准得心应手。”淳于纶一竿子扯老远,“我跟你说啊,自从我毕业后,没了七星龙渊剑,墨家那些小子们就一个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虽然还占着个侠士的位置,但有些人看着眼红闹心,千方百计想把我拉下马,我想着先蛰伏一段时间,等他们闹腾差不多了,我再出招。”
    “你没了七星龙渊剑怎么出招?”邹迁不是特别在意墨家的事儿,只觉得没了七星龙渊件的淳于纶不就剩嘴皮子了么。
    淳于纶摆摆手,“没那把剑,还有其他玩意儿,小意思。”
    “啊?小意思?你是自我安慰吧?”邹迁认为他这明显是要面子,什么还能比七星龙渊剑还牛,就算有也很少吧。“我就问一句,那个档次的兵器,学堂里还有多少?”
    “这跟档次没关系。”淳于纶指指邹迁的脖子,“你的节隐剑级别不是也挺高的么,但有时候好使有时候不咋好使,有时候强如神器有时候不如西瓜刀,明不明白咋回事儿?”
    邹迁回想了一下,情况都挺复杂的,难下统一定论,“主要是我能力忽高忽低不太稳定吧。”
    “瞎扯什么啊你。”淳于纶哈哈大笑起来,“你还不太稳定?我觉得你一直挺稳定的,没什么大长进。”
    “好吧,你说啥就是啥。”邹迁知道嘴上肯定干不过淳于纶,“你说说原因,我学学。”
    “没啥可学的,我就跟你说啊,不论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凡是手中兵器,不管它是新打出来的还是上古传下来的,只要是个物件,它就有自己的脾气。这脾气就是兵器的品性……琢磨透了兵器的性格才能用得得心应手,如果要想发挥到最大,那就不会是单纯的人用兵器,而是器用人。”
    “这跟你放弃七星龙渊剑有啥关系?用了十年二十年,一下子就合不来了?说离就离啊。”邹迁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寻思节隐剑应该是啥性格的,想了半天好像没摸索出啥门道。
    淳于纶笑着拍拍自己的手臂,“七星龙渊剑要求持剑者诚信高洁,十来岁时候还能撑一撑,二十来岁已经不太行,不论是诚信还是高洁,三十岁之后,基本上已经几乎完全是忽悠人的剑,拿出来看看还挺牛,像那么回事儿,但我自己知道,这玩意在我手里已经没多大用处了。”
    “你是不诚信,还是不高洁?”邹迁说着自己噗嗤笑出声来,“高嘛,的确是不算高,至于洁不洁的,你有啥龌龊思想了?”
    “啥龌龊思想没有?我这年纪,诚信肯定不咋诚信了,高洁更谈不上,去了一趟衡祸回来,跟着续恒越一起计划搞倒公羊家之前,我觉得这剑在我手里算彻底没用了。”淳于纶看着自己的的手掌正反翻了两下,“我需要一个适合现在性格的称手兵器,武器也成,只要合得来,没其他要求。”
    “没其他要求?你是想要接续宁的什么吧?”邹迁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着淳于纶,“以你现在仗义不疏财的德行,讲义气没正义的品性,你是不是想要续宁的黑无常索魂杖?”
    “哟,没想到几个月不见,你小子脑子开始转了嘿。”淳于纶手心一捻,一股黑烟从掌心中窜出来,墨黑的烟聚而不散形成一握粗细的长杆子,上端笼罩的黑气肆意环绕盘旋,下端的黑气径直入地,与地面的交汇处散出薄薄一层黑雾把他的双腿也绕了进去,双手抱拳从右手到左手,黑色的烟雾渐渐褪色最后完全变成了白色,白色烟雾形状与黑烟略有不同,在顶端有一个回旋的弯钩。再换手,白烟又变回了黑烟,“我不是想要续宁的黑无常索魂杖,我是已经得到了,不只得到黑无常的,还得到了白无常摄魄钩,是不是挺适合我的?”
    邹迁迅速闪身蹦到一米开外,倚着顶梁柱随时准备逃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淳于纶。”
    “哈哈哈哈,你小子装得太挺像的,有什么可怕的,我又勾不走你的魂魄。”淳于纶摊摊手,“这么说来,还有点可惜。”
    “按你刚才的说法,兵器跟性格相符,这俩东西在手,你岂不是就是阎王爷了。”邹迁从脖颈后抽出了节隐剑,手里抖了两下,“我要不要先准备准备?”
    “你还是很不了解你手中的那把剑啊。”淳于纶语重心长地感叹,“你那把剑不能动不动就拿出来举着。”
    邹迁听话地放了回去,“为什么?关键时候再抽,我怕出剑速度太慢。”
    “你想想,节隐剑的前身是啥,是蛇鱼匕,蛇鱼匕是干啥用的,暗杀用的。”淳于纶挑挑眉,翘翘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你那剑得出其不意瞬间杀敌,威力才能发挥到最大。”
    “你的意思是……”邹迁回想起以前吸了命的高手,都不是事先准备充足下手的,几乎都出于临时起意,情绪猛然放大后,拔剑一击瞬间毙命。“我的瞬间杀意激发了剑,而不是剑怂恿我杀人的?”
    “这俩有啥区别?你跟剑不就是一体的吗。”淳于纶扁扁嘴看着双手,“想好了没?是往回跑,还是往前跑?”
    “你……什么意思?”邹迁警觉地往柱子后面躲,“你要干什么?”
    淳于纶手中忽地窜出索魂杖,“这个地儿叫聃释,除了道就是佛,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既不信佛也不信道,我又是这里的监事……”淳于拖着长音,索魂杖在脚边划来划去。
    “难道你要揍我?”邹迁已经摆出了要接招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询问,希望还有回旋的余地,“还是就切磋切磋?试试你那个新兵器称不称手。过两招意思意思?”
    “我这个啊!”淳于纶举杖点地,黑烟漫雾升腾而起,黑雾中他又变成了续宁的模样。随着浓烟升腾,整片屋顶都被掩盖了起来,仿佛乌云遮天一般,浓浓的黑烟翻滚向殿外弥漫,“我这个不是用来打人的,看在咱俩关系不错,加上你还挺菜的份上,我不会动手欺负你。”
    邹迁指指头顶上的黑雾,“那你这是啥意思?接风?这老黑老黑的,总不可能是洗尘吧。”
    “嘿,这嘴皮子变利索了,跟你弟学的?”淳于纶探出索魂杖在空中一绕,浓烟中显出密密麻麻的漫天神佛,犹如一面贯天通地的壁画越墙而出震撼迫人,“你放心,我要切磋真不会找你。你扛不住几下。”
    “那你不会真要弄死我吧?”邹迁揉揉太阳穴,刚要抽剑应战想到节隐剑的特征,把手收了回来在裤子上擦了两下,“那……冰封青龙怎么办?”
    “冰封又不是你封,你在月令崖和月令崖冰封青龙,有没有因果关系?你说了算吗?”淳于纶语气中颇有点胡搅蛮缠的调调,“你要是出不去这聃释,别说冰封青龙了,别说龙了,连个壁虎都封不着,你信不信?”
    邹迁见淳于纶说这话跟开玩笑似的,无法判定他到底是真是假,更不知话中话的底有多深,“那我能怎么办?”
    “打不过,就逃啊!”续宁的身体里发出淳于纶的大笑,“逃不掉就死这里啊!”
    邹迁看着续宁脑中冷不丁冒出一个年头,“淳于纶,让我问三个问题,回答完,我就死命逃,怎么样?就三个!”
    “你说。”淳于纶不在意这几分钟,邹迁也不可能趁着三个问题的时候偷跑。
    “那白色的摄魄钩是你自己拿到的吧?”
    续宁的脸浮现出淳于纶的轮廓,“当然。”
    “续宁的索魂杖还是续宁的吧?”邹迁直接问出一个带陷阱的问题,这让淳于纶有点摸不到底,“你先问第三个问题,我再考虑回答这个。”
    邹迁抿了抿嘴鼓足勇气,“你是不是化了续宁的魂魄才能同时使用索魂杖和摄魄钩?”
    淳于纶嘴角挑笑,发出轻轻地一声“呵”,紧接着挺身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到畅快才渐渐收声,连续喊着,“是,是,是!”
    “疯了吧你。”小迁见他情绪高亢,趁机扭头就跑,憋足了劲儿往后面奔,耳边生风脚底冒烟,几乎能感到身后的黑烟快速侵袭逼近头顶,虽然没听到淳于纶的声音,却不敢回头。越往后面跑越觉得黑烟紧紧跟着自己,未见有攻击的动作,试探着放慢脚步,突然一股黑烟跃到眼前,如绳似索钳住了喉咙,缠绕住脖颈迅速向下,整个身体都被拎了起来。就在双脚踏空的一瞬间,手中转出五色笔在烟雾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滚滚浓烟顺着通界圈的光环一涌而出,卷着邹迁往外钻,烟尘密布看不到其他颜色,光透不进来连着声音也模糊得很。
    邹迁感觉耳边刮过一股强风,烟雾随着强风撕扯盘绕,时聚时散时强时弱。脖子上绕着的烟明显松了,身子一坠径直跌了下去,脚刚触地便觉颤巍巍软绵绵的,睁眼一看,自己竟然踩在树枝上,黑烟裹缠在树叶间,从通界圈里带出的漫天神佛几乎覆盖了整个月令崖的上空。
    “好家伙,这是要朝圣怎么的?”郭克仓抬头望着树上挂着的邹迁,“小子,你带出来的,得负责塞回去!”
    “什么?塞回去?他们自己出来的,自己回去吧!”邹迁揉了揉脖子,晃晃肩膀,“郭大人,你刚才说朝圣,这黑压压的都是什么啊?”
    郭克仓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黑烟是不得佛道的痴念,那些神佛之体是得了佛道的执念。他们本来都是被拘在那里面。”说着指着远处的聃释,“现在被你带出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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