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灵云金蝉》519.解体

    听了裘芷仙的话，萧盈点了点头，眼神却钉在远处的舟影上。
    裘芷仙知道，那是一叶扁舟的幻象，是萧盈最尊敬的师尊封般若。
    “萧盈，当初你师尊飞升时有没有关照过什么，比如遇到劫数，有什么处理之法？”
    裘芷仙轻轻一句，对萧盈来说，好似巨响，她猛然醒过来，对裘芷仙道，“裘芷仙，我作恶了，这样一辈子都成不了仙的，也逃不过劫数。”
    这多半是封般若飞升前同萧盈的嘱托，裘芷仙叹了口气道，“萧盈，佛门有一句话，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之后不再滥杀无辜……”
    萧盈却摇了摇头，“裘芷仙，如果……，如果我放不下屠刀呢？”
    这话实在令裘芷仙意外，见裘芷仙惊讶，萧盈又道，“不知为何，萧盈的心里就是有一股杀念，特别是看到倪兰心死后，萧盈就突然觉得，这世上有好多该死之人，萧盈想杀他们，他们来幻波池也皆是贪婪，萧盈杀他们一点都不难受，反而觉得痛快。”
    玄武本就是玄冥之兽，善恶极端，对于善人，玄武会给予庇护，对于恶人，玄武天生就喜好以杀戮来征伐。
    “裘芷仙，你是不是讨厌我了？”见裘芷仙沉默，萧盈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裘芷仙摇了摇头，萧盈对别人来说是魔临劫降，但对她而言，这少女是单纯的，就是这般才叫她为难，裘芷仙决定把话题引回来，事情拖不得了，“萧盈，你师尊真没有留下解法？”
    萧盈转头望向湖面，湖上的舟影已不见踪迹，“除非有男子，能破紫黄二宫的禁咒。裘芷仙，你说，你说……，萧璋的死，是不是也因为这咒禁？”
    萧璋的死和幻波池咒禁有关吗？
    这个问题已无从探知，她只是明白了为何尸毗王会帮李英琼留下慧开禅师，要破紫黄二宫，多半是要有男子心甘情愿为之付出死的代价。
    “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他是谁？”从裘芷仙的表情，萧盈还是看出了些端倪。
    “萧盈……你素未谋面的阿爹，不就是这样的男子，他……也是一样的。”
    “……，好像是这样，裘芷仙，你能跟我说说他的事吗？”
    眼前波光澄净，被困在此，也就只能等了，但裘芷仙隐隐觉得，她若是说出慧开禅师的过往，或许会改变幻波池的结局……
    “裘芷仙，说给我听吧。”萧盈请求着，好似一个孩童讨要睡前故事一般。
    裘芷仙点点头，拉着萧盈坐到一边，讲起了慧开禅师的过往，这些过往，她一部分是李英琼那边听来的，一部分则是自己亲眼所见。
    萧盈静静地听着，不知过了多久，萧盈竟是慢慢靠到裘芷仙肩膀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容。
    裘芷仙不敢惊动她，微微转头看去，一瞬间有种错觉，总觉得萧盈会永远这般沉睡下去。
    但意识幻境外的动静，又把裘芷仙拉了回来，外面响起了鼓声，鼓声催着恶魂厉魄，便是隔着禁制也能感受那冲天的怨气。
    只是过了一会儿，这鼓声突然停止了，好似被人锤破了一般。
    “易静！”鸠盘荼的声音响起，“还有叶缤，很好很好！”
    裘芷仙意识微微探出去，隔着一池血色，天池上方三道身影交错，其中一女子，如男子般束发打扮，手中之剑寒光长达数丈，正是叶缤与她的冰魄神光剑。
    再者是一身形娇小的女子，苗家的打扮，身边飞舞着一群蝴蝶，她人浮在半空，好似花中精灵一般，裘芷仙心道，这应该就是易静，曾化名为白董女与封般若交往的五仙教教主。
    三人的争斗，形成了禁制，边上一些目光呆滞的人被拦在外围，这些人便是被赤身教迷魂的散修，鸠盘荼方才打鼓，就是引这些人前来献祭。
    再看那鸠盘荼，身穿白衣，披着白孔雀翎手边飞着六枚黑铁叉，与两人相抗，丝毫不落下风。
    正斗到紧要处，那鸠盘荼忽然往后退开去，六枚黑叉横在身前道，“且慢，你们……是来杀萧盈的吗？”
    裘芷仙心头一紧，知道鸠盘荼的问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
    叶缤横剑扫了道剑光，“杀与不杀，我们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鸠盘荼笑道：“哎~，怎么会不相为谋，为了大辽，这萧盈我也得除去，我们刚好是一起的。”
    易静看了看被血水染污的池子，“天魔解体？”
    鸠盘荼在半空微微欠身，“易教主好眼力，不亏是昔日佛道同参的。”
    易静皱眉道：“休得妄语，你这邪法，既不是道，也不是佛！”
    鸠盘荼道：“怎会不是？舍弃肉身得无上之力，难道不是大解脱吗？”
    话音刚落，叶缤又是举剑杀来，“鸠盘荼，莫再拖延！痛痛快快一决高下吧！”
    见心思被说破，鸠盘荼也不多话，身形降到血水之上，青天白日之下，阴风忽然自她周身旋起，阵阵鬼哭，摄人心魂。
    蓦然水中翻起血浪，周围几人顿被血浪卷了进去，叶缤和易静见状，方要营救，一团血雾又自血浪中冲起，是有人在施展血神经！
    可叶缤和易静两人却不退反进，叶缤手中飞出一道宝光迎着血雾而上，顿将血雾照得溃散，与此同时宝光中开出一朵硕大的千层莲花来。
    裘芷仙知道那宝物，是散花檠！
    昔日散花檠能破血神经，皆是由于内中有一种特殊灯油，这灯油份量甚少，一度燃尽，现在看来，这十年中，叶缤又找到了炼制灯油的方法。
    血雾中蹿出一道身影，正是谷辰，方才鸠盘荼假意和谈，就是为谷辰制造偷袭的机会。
    谷辰也未料到，散花檠会再度出世，他手中寒芒一闪，以霜镡剑抵了一下，叶缤与易静看到霜镡剑也皆是迟疑了下。
    趁这时，鸠盘荼的黑叉已是分别刺入被献祭的几人身上，分别断了一部分肢体下来，惨呼声四起，阴风旋转中，竟而起了鬼火。
    所谓天魔解体，就是以苦痛催生怨气，昔日鸠盘荼的徒孙林瑞便在卧云村外用过此招，只是林瑞解的是自己身体，鸠盘荼却是残杀他人。
    再看鸠盘荼笑意盈盈，白衣洁羽，宛若天女，却是踏在血海之上，当真圣面魔心。
    见叶缤和易静面色惨然，鸠盘荼不屑道，“何必假仁义，这些人本就不是好人，他们若真是刚烈之人，纵然遭此大难，也不会沉沦为鬼……”
    鸠盘荼尚未说完，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道破空声，她笑容不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