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王春秋张迁阮少弟》第133章 唐无狩

    齐军的金睛朱雀旗已然取代了原先的八卦玄鸟旗飞扬在了殷墟的城墙之上，虽然微子有谋逆之罪，但是唐无狩答应过晞辰，一定会按诸侯之礼将其遗体安葬在殷墟旁的大商王陵之中。当然唐无狩对外则是宣布因为微子先前已然归降，且愿意交出虎符，最终已然自杀，虽然有罪，但已然赎清，此后便不再追究，曾是宋国的大将军忠君爱国，虽有领兵叛乱之实，但念其忠良之心，也予以将军礼葬之。
    如此安排，其实唐无狩不仅仅是为了晞辰，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
    次日清晨，他就早早地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番之后，他便走出了殿门，然而走出了殿门之后他又感觉怅然若失，秋无痕早早就来向他禀报城中的防务和各项军事设施，而秋桐之后也向他禀报了兵士的情况，义熙也在仔细地检查了城中的户口账务之后一一地向唐无狩进行了禀告，就是远在紫虬城的安廉安夫子也寄来飞信叙说了紫虬城中一些琐事，还说了张渔和玉怓，并再次提及了稷下学宫的事。
    然而唐无狩却总是觉得心神像是不在自己的身上，直到他在主持微子的葬礼上看见晞辰，他才一下子醒悟过来。
    沉重的编钟的声音此时伴随着大祭司的声音在天空之中回荡着，几乎是全城都蒙上了一层白色，长长的白色串带被宫内的一批批兵士们用银色仪仗托举着，七列侍卫构成的诸侯冥驾几乎是连成一片成了一条飞舞着的白龙，而大祭司就这样的仪仗下面的中心位置带着三列身披白袍的祭司领着微子的灵柩一边念着悼词，一边缓步向宫外前行，而最前方的则是一批领着炮仗的穿着素衣短褂的青年兵士，他们分为两队，轮番地放置爆竹，并及时地拿着点火棒将其点燃。就在这爆竹声中，唐无狩也身披素衣，领着晞辰以及一系的商族宗亲，一起跟随祭祀娓娓向城外的王陵进发。炮仗的爆炸声在天空之中炸响，然而全城依旧是低沉的呜咽声，听着这沉重的声音，唐无狩不禁看了看在自己的身后低着头没有流泪也没有说话的晞辰，
    她的眼圈红红的，眼睫已然清晰可见，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无力。
    唐无狩想要跟她说说话，然而一声爆竹爆炸的声音顿时响彻天空，唐无狩霎时也被吓了一跳，意识到此时恐怕不是说话的时机，于是也低下了头，跟着依仗队伍缓缓地向前走去。
    直到晌午的时候，葬礼才全部结束，然而原是微子宫中的人都要开始戴一年至三年不等的孝，晞辰作为公主是要戴三年的，虽然许多大臣的都知道晞辰是公主，但是唐无狩为了她的安全，依旧隐瞒其身份，于是晞辰因此也被批戴一年孝。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唐无狩回到了自己在殷墟皇宫暂时安置的宫殿之中，一个人徘徊左右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觉，或许是有一种叫孤独的感觉渐渐地在他的全身弥漫，他不由地站起了身，本想叫侍卫将晞辰带来，然而转念一想，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找晞辰。
    此时的晞辰已然从大商王族的太庙之中回来，等到唐无狩来找她，她依旧闷在自己的房间里，宫女也不得不向唐无狩说，公主说过，不见任何来客。
    面对的紧闭的殿门，唐无狩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凉意，他很想直接闯进去，陪在晞辰的身边，他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像晞辰这样受到父亲和长辈们溺爱的女孩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情该是怎样地哀痛和绝望，她此时或许正一个人倒在床上痛哭，又或是独自面对着自己的影子发呆。然而他却不应当闯进去，因为毕竟她是一个女子还身为公主，而自己更是齐王，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闯进去，可是他更不愿意任由那个还是只是一个孩子的晞辰一个人独自面对这悲痛。于是他只能在门前徘徊，想要离开却又不能不逗留在门前。
    “让我进去。”唐无狩此时认真且严肃地对着门外的宫女说道。
    “可是齐王陛下，公主殿下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见的。”宫女为难地说道。
    “你且打开门。”唐无狩没有多说，只是表情严肃地说道。
    “可是。”宫女依旧杵在那里，不曾有动静。
    “没有什么可是的，难道你是想违抗本王之令吗！？”唐无狩不禁被这个宫女激怒以至于厉声喝道，而这一下子将宫女吓得跪在了地上连说不敢。
    “女婢且进去通报。”说着她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打开了上锁的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外的光顿时就照射到了里面，然而没等宫女回来，唐无狩就缓步走了进去。
    还没有进到内室就听见晞辰歇斯底里地斥责着刚进去的那个宫女。
    于是唐无狩推门而入。
    “晞辰。”他看到了裹着素衣还未换下的晞辰此时做起在床上正怒视着他。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任何人进来的吗？！”此时她愤怒地骂了宫女一句。
    “奴婢也是对齐王陛下说了，可是……”宫女无辜地看了晞辰一眼，之后又将目光转向了唐无狩。
    “是我硬叫她开的门，你要怪就怪我！”唐无狩顿时提高了声音。
    “我怪的就是你！”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只碧色的瓷杯就朝着唐无狩身上砸了过来。
    然而只听一声脆响，那杯子便撞在了墙上，最后化为灿烂的碎片。
    唐无狩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杯子，转而叫宫女先出去，而那早已经是吓得趴在地上的宫女此时像是得了赦免令一般，急忙起身，飞快地踩着碎步离开了内室。
    “你别过来！”看着唐无狩缓缓地向自己走过来，晞辰伸出手制止他。
    “晞辰。”唐无狩停住了脚步，神色和缓地说道，“我明白你很难过，可是你不能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
    “哼！”晞辰此时抬起了流着泪的脸愤怒地说道，“这都是你造成的，你若不来，我父王也不会死，你若不进城，老将军也不会死！”
    唐无狩没有理会只是再次走近她，几乎是来到了她的床边。
    然而晞辰却一点点往另一边退，一边不断地警告唐无狩不要过来。
    “晞辰，你要明白你父王是要谋朝篡位，周朝已然封他为宋王，可是他依旧要复兴商朝，商朝已经是历史了。”唐无狩只是站她的床边没有再靠近她。
    “天下本来就是大商的，我父王要复兴商朝有什么不对吗？你们本来是是大商的子民，却都因为利益而跟随着周一起反叛，难道你们不觉得惭愧吗？”
    “过去的已然过去了。”唐无狩叹气道，“商王暴虐残酷，周王替天行道，如今已然是周的天下了，你又何必执迷不悟和事实过不去。”
    “哼！”晞辰顿时挺起胸说道，“就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诸侯，只知道趁着大商兴盛的时候来分得领地和爵位，等到大商衰亡了之后就弃之而去，还美其名曰替天行道。莫不是一群势利小人！”
    “晞辰，任你怎么说，过去的已然过去，你需要重新面对一切了。”
    “过去，你让我怎么让它过去，你说我要面对，我又该怎么面对！”晞辰对着唐无狩喊着，泪不由地流淌了下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唐无狩看着晞辰原本白皙如玉珠般的脸颊如今已然变得苍白，又看着她止不住的眼泪，人已然泣不成声，心中不免涌上一股悲哀。
    “晞辰。”
    “不许你叫我！”
    室外的光从窗口处透进来，经过绸纸的光不禁显得朦胧而且似乎蕴含着另一种深意。
    双方悠长的沉默突然被唐无狩的一声叹气打破。
    “晞辰。”唐无狩此时顺着床坐了下来。
    “走开！走开！”晞辰依旧反抗着喊道。
    “晞辰。”唐无狩再次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如果你真的让我走，那我一定会走开，但我真的不想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真的不想。”
    晞辰的声音渐渐地停歇了，喊叫声顿时变成了哭泣声，仿佛五更天的滴漏一般点点滴滴。
    唐无狩见她不再说话，只是埋着头哭泣，心中也不禁难受，可是他不由地坐到了晞辰的身边，伸出手想要抱住她，然而她开始是不断地躲着，之后也不再抗拒，顾自哭泣起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唐无狩抱着依旧哭泣着的晞辰，安慰道，而此时他也想起了那年他同样失去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