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大殿空旷而寂静,一丝光线从大殿之外穿透细小的缝隙,随后照射进来,微细的尘埃在天空之中飘飞着,渐而隐入黑暗之中。
数十个官员聚集在一起正议论着,张迁缓步地走到人群前,众人便纷纷向其行礼,张迁随即也回了礼数。
官员中既有阮少弟从南方带来的士人同样也有在镐京中世代为官的显贵,然而如今的乱世之下,这一班官员皆如热锅之蚁一般。
“张大人,听说冯老将军要领兵而回,吾等应该如何?”一个青年的南方官员冒昧问道。
张迁先看了一眼对方,随后平静地说道:“冯将军若擅自回兵,天子必有定论。”
“听说冯将军回兵乃是受了天子密令,可否真有其事?”随后一个镐京的老臣走上泰然问道。
“冯将军可是身负天子陛下重任和吴王陛下重望,汝等当时也是亲眼所见。”张迁面色冷静却又肃穆地对着那位老臣说道。
“张大人,近来听闻市井传言摄政侯擅权干政,而由此陛下发布密令召回冯老将军。”另一位镐京之臣随即又站了出来。
“放肆!”张迁顿时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摄政侯乃是天子左右,辅佐王室,岂有专权之礼,如今莫不是天子召见冯老将军,只因其功勋卓越,或加以封奖罢了。”张迁心中暗喜,或许他依然找到了对策了。
众臣一听,顿时像是达到了目的又像是受到了驯兽师的威吓,如一群要到果子的驯养猴子一般长揖而退。
殿门缓缓打开,两边宦官侍女纷纷摆开修长的道路,仿佛恭贺登帝的新王。
张迁已然请示了摄政侯,而当张迁告诉自己主公关于冯啸将军这件事情的建议之后,阮少弟有些忧愁地问道:“如此可行乎?”
“尚未。”张迁对着阮少弟一拜。
阮少弟抬头对着张迁一看,略皱起长眉。
“且待迁再行一趟。”张迁一说,顿时使阮少弟释然了。
此时张迁小心碎步地走着,悠长而暗色的长廊几乎没有给人任何安慰,张迁在脑海中思绪了一番,随后又加快了脚步。
“下臣张迁面见天子~”等了宫中的人传报之后,张迁低着头小心地跪拜在天子机宜面前。
“摄政侯又有何等嘱咐?”天子机宜脸上满是愠色,他虽不敢给摄政侯摆脸色,但是对此刻如此恭敬的张迁,他还是有些勇气的。但是令他生气的事情却远比他对谁摆脸色要重要的多。之前宫中一个曾经也像忠贤常伴天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告诉他,其实摄政侯已经买通了冯啸将军,此番他能在战事未平之前回军,目的正是欲图拥立新君,其目的野心于摄政侯更甚,其并暗示天子早早采取举措。
“天子陛下如此是陷摄政侯于不义呐。”张迁脸色顿时肃然,对天子再拜。
“且罢了这些范例俗套。”天子机宜此刻也恢复了几分神态,说道,“你且说来。”
“是关于冯啸将军的。”张迁开口之后便用眼神暗暗地看着机宜。
“哦?”天子装作一副无知的样子,但是其实连身边的宫女都能看出他的演技有多差。
“天子恐怕不知道,冯啸将军即日将抵达京都。”张迁恭敬地再拜,然而他却一直暗暗地关注着天子。
“总算是要来了呐。”天子说完,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来就来吧,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天子。”
张迁心中暗喜,但是脸上依旧一副殷切而诚恳的神态:“陛下,摄政侯强烈提议其不要退兵,但是冯啸将军以重要军机为由,又宣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着机宜。
“好一个‘君命有所不受’!”机宜此刻排桌子而起,大怒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此等弃前线叛乱而不顾妄自调兵者,实属叛逆!”
“陛下请息怒,”张迁连忙对着机宜跪着一拜,说道,“陛下切勿动怒,冯老将军宣言有着天子的密令,并以此为由进京。”
“哼!”机宜顿时脸涨得透红,“那…那都是…那个该死的阉人…”
张迁低头暗笑,他们彼此都知道这指的是谁。
“有一计叫借力打力,更有一计叫做一石二鸟。”张迁心中想着。
“陛下可曾有密令下达?”张迁缓了缓继续对着天子一拜,心中却在期待着天子的否定,只要天子一旦肯定密令不是他下达的,那么所有的事端都将直指冯啸。
“密令?”机宜故作愤怒地说道,“哪来的密令?之前不是说了,寡人料定是那阉人干出来的事情。”
“公公岂敢如此欺君罔上,实在是罪该当诛。”张迁向着天子郑重地说道。
“摄政侯不是已然将他斩首了吗?”天子怒气之中还带着一点哀叹的意味。
“可是冯老将军必定会拿此时做文章。已然死无对证了。”张迁不免摆出一副忧愁的姿态。
“哼,难道他还要造反不成!”机宜怒道。
“摄政侯已然发信请他先下殷墟再做商议,但是冯老将军似乎决心已定。”张迁再次恭敬地传达了某种意思,“冯老将军既是天下重臣,手上又掌握重兵,如今已经把摄政侯的青子岸将军扣押,不知其所为何事!”
“岂有此理!”机宜顿时一把推翻了桌台,龙颜大怒,“真是驱狼引虎,冯啸这老贼之心,天下难道还不尽知。待他来时,我定一举拿下。”
“陛下切勿冲动,务必三思呐。”张迁激动地说着,年轻人总是冲动,张迁心中暗叹,如今黑白一倒,则大事可成。
“寡人心意已决,你且退下!”机宜手臂一挥,敕令张迁退下。
就在此时,一个侍者匆匆闯进屋中,在张迁耳边言语了几句,只见张迁脸色大变。
“什么事?!”机宜见此,顿时也紧张起来了。
“冯啸老将军已经率大军回城,如今正驻扎在城外,乞求即刻面见殿下。”张迁长揖之后对着天子机宜说道。
“老贼终于来了!”机宜刚刚坐下,此刻又站了起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说着他径直向宫门处走去。
张迁望着机宜身后的背影,心中不禁落下了一颗巨石。随即他也立即起身赶往摄政侯府。
“冥飞。”阮少弟见了张迁,即刻问道,“事态如何了。”
“大势已定。”张迁微笑地对着阮少弟一拜。
“哦。”阮少弟顿时眉头舒展,说道,“且细细与我道来。”
“主公莫要心急,这还有最后一步,切勿使事端败露。此步一走则大事可成矣。”张迁说着对阮少弟一拜。
“恩。”阮少弟点点头,欣然说道,“冥飞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今日之事便全仰仗冥飞大人了。”
“主公只需要如此如此。”张迁顿时上前在阮少弟耳边轻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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