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与偏执狂》离家

    顾兰节回家之后, 先去洗了个澡,冲掉一身酒味, 才清清爽爽地去了云凝月的房间。
    顾兰节敲了敲,没有人回应,他拧了一下把手,发现可以拧动。
    她的房门没有上锁。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幽幽的暖黄色的光芒;云凝月侧卧在床上,脸朝着外侧, 没有睡觉,一双眼睛黑而亮。
    她正盯着顾兰节看。
    无声无息。
    顾兰节走过去,坐在她床边,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声问她:“身体好点了吗?”
    “别再装了, ”云凝月眼睛眨也不眨,恢复精神后的嗓子还有些沙哑, “我知道你是谁。”
    她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了,只是因为高烧, 现在头脑仍旧是有一种晕眩感。
    轻飘飘的,仿佛灵魂与躯壳脱离开来。
    “我现在很怕你, 讨厌你,”云凝月克制地说,“请你现在就离开。”
    “不是,你这就算判我死刑也总该有个罪名吧,”顾兰节尽量让自己语气柔和, 哪怕他现在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再说,你怎么那么笃定那种事情是我做的?”
    顾兰节试图拿事实与她讲道理:“你瞧啊,既然我能假扮成他,他也能假扮成我啊。你怎么不知道,那些事情……是他假扮我做出来的呢?”
    “哥哥才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云凝月猛地抬高了声音,愤愤地瞧着他:“不顾女性的意愿而强行与其发生关系,这在法律上,可以定为强、奸。”
    顾兰节愣了。
    云凝月说:“要不是因为哥哥还在,我就应该起诉你。”
    关于云凝月所说连畜生都不如的事情,顾兰节想了无数种可能。
    譬如打了她,骂了她,或者威胁她——
    独独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顾兰节说:“那真的不是我做的。”
    他怎么会舍得。
    “反正你说什么都可以,”云凝月一字一顿地说,“你完全可以把锅都甩给我哥哥,让我哥哥为你的暴行买单……你真的以为我傻吗?”
    感谢今天的高烧,把她的眼泪都烧没了,才不至于在这个恶魔面前流露出软弱的神情来。
    云凝月说:“我明天就从这个家中搬出去,我受够了。”
    顾兰节张了张口,忽然觉着无力辩解。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听不下去。
    云凝月重复地说:“你从一开始就强迫我,不顾我的意愿,不尊重我……现在又来假惺惺地做什么好人?不要说你是精虫上脑一时糊涂,我看你一直都挺糊涂的。”
    “我没有。”
    顾兰节被她的话狠狠地刺了一下。
    他真的没有做啊,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连解释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凝月根本就不相信他。
    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不愿意听。
    顾兰节站了起来。
    他怕云凝月再说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
    不想和她发生争执,也不想刺激到她;不能再让事情发展的更糟了。
    云凝月呼吸急促,显然是动着怒。
    顾兰节没有看她,径直走了出去。
    在走廊上遇见赵姨,赵姨还问了他一句:“凝月已经睡下了吗?”
    顾兰节点点头,微笑:“别吵到她。”
    赵姨“哎”了一声。
    顾兰节此时此刻思绪纷杂,昨夜原本就没有睡好,今天又一直牵挂着凝月……仿佛所有的事情都积压了上来,沉沉的令人心烦。
    他闭上了眼睛。
    凝神想了许久,他坐起来,拿起了手机,点开了录像的按钮。
    *
    云凝月说想要搬走,并不是临时起意。
    不清楚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她现在疯狂地想念着和顾兰节在外面居住的那两天。
    平和恬淡,两人像极了相处已久的一对夫妻。
    那样平平静静的小日子,才是她一直以来向往的。
    云凝月告知了顾居稳自己想搬出去的事情,顾居稳十分愕然:“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这种话?你和兰节之间……两人吵架了吗?”
    明明前天两人还坚定不移地去领证,结果凝月突然就病了;病还没好完全呢,她又要搬走。
    云凝月摇头:“没,只是一点小矛盾而已;爸爸,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顾居稳沉思片刻,点了头:“既然你觉着在这家里不自在,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
    得了顾居稳的允许,云凝月当天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搬走。
    前来接她的华影调侃:“凝月啊凝月,你这是第二次离家出走了吧?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云凝月咳了两声,平静地说:“为了我自己。”
    再不离开顾兰节,她都觉着自己要神经质了。
    顾兰节如今于她而言,是最喜欢的奶油巧克力蛋糕,厨师在做的时候不小心洒了盐进去;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吃到口中的,是盐还是甜。
    而现在,盐换成了毒、药,把她的胃给灼伤到流血;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她也要远离顾兰节。
    云凝月离开的时候,顾兰节始终没有出现。
    云凝月不清楚他是在休息还是怎么着,她与依依不舍的赵姨和丁婶做了告别,面带笑容地保证自己过段时间就又搬回来了。
    其实搬回来的可能性也不怎么大。
    云凝月心里清楚。
    华影替她将包带到楼上,看着她这有些破旧的房子感慨:“你这可真的算是从天堂到地狱啊。”
    “还好吧,”云凝月说,“这是我妈妈给我买的,至少属于我自己。”
    顾家再大再好,床再软再舒适,都不能给她以安全感。
    而这里不同,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
    她将衣服一一挂在衣柜里,华影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你和顾先生真闹别扭了?”
    “错,”云凝月纠正她,“是我要追求自由。”
    “嗐!你还文艺上了!”
    华影一声感慨,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只孙猴子,能不能逃过如来佛的五指山。算了,应该说,那五指山多久能够压住你这只泼猴。”
    当然能逃得过。
    昨天晚上和他吵的那样凶,话说的那么狠,云凝月感觉自己已经和他彻底做了决裂。
    今后也不相往来最好,她还要赚钱来找到真凶呢。
    一连两天,云凝月在华影的安排下为广告商拍宣传demo,作为推广大使去陆林市的中心店做宣传。华影知道她刚刚退了烧,让她注意点身体,云凝月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左右每日下午都会持续地烧上来,云凝月也不同别人讲,不舒服了就自己吃些退烧药。
    都是小事,她这样安慰自己。这点小事都要死要活的,人生中那么多艰难,还要不要过啦?
    顾兰节一直没有过来找她。
    华影一开始还当两个人拌小嘴闹小矛盾了,心想着估计没多长时间,顾兰节就会过来哄着她走。
    可这左等右等的,就是等不到人。
    云凝月拼了命一样的不爱惜自己身体,顾兰节竟连个面都不露,华影又纠结了。
    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啊?
    难不成真的分手了?
    华影不敢问云凝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暗暗地猜测,可惜抓耳挠心的,就是摸不到一点儿头绪。
    在云凝月离家的第三天傍晚,苏立知找上门来了。
    门外下了暴雨,苏立知黑衣黑裤,发梢滴着水,一脸沉重地敲响了云凝月的门。
    他沉声说:“兰节出事了,你过去瞧瞧吧。”
    这么一句话,声音极轻,却如炸雷在她耳旁裂开。
    云凝月脑子一木。
    她甚至连睡衣拖鞋都没顾得上换,只拿了件外套就跟着他走。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冷静下来,但出口的声音颤抖的令她自己都感到害怕:“他出什么事情了?”
    苏立知沉默了。
    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开口:“等你看见他就知道了。”
    云凝月的心脏猛然一缩。
    苏立知一直是个吊儿郎当的形象,从来没有这样严肃地和她说过话。
    顾兰节他……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云凝月脸色煞白,手指放在膝盖上,偏过脸。
    外面夜色沉沉,雨水在车窗上汇聚成一片凌乱的水迹,凌乱不堪。
    苏立知一言不发,脸色很差,灯光在他脸上投了些明暗不定的影子。
    云凝月的一颗心跳的如同打鼓。
    但很快,她认出了这不是回顾家的路。
    她猛然问:“这是要去哪里?”
    苏立知眼睛看着前方,声音机械而刻板:“你搬出顾家的当天,兰节也搬了出来。”
    他搬出来做什么?
    云凝月几乎都要问出来了,又把话压下去。
    难道是为了她?
    苏立知的车速几乎是在违禁的边缘试探,载着云凝月,直直地奔向前方。
    顾兰节如今居住的公寓在顶层。
    在电梯中,云凝月借着倒影,看到自己煞白的一张脸,脸颊瘦瘦的,愈发显着一双眼睛大,陌生到几乎不像是自己。
    打开门之后,苏立知领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云凝月经过客厅时,瞥见桌子上凌乱地摆着些药,还有绷带。
    卧室门是半掩着的,苏立知没有进去,低头对云凝月说:“进去瞧瞧吧。”
    云凝月推开了门。
    房间里静的像是没有人居住,一片黑暗。
    她打开了灯。
    浅灰色的床上,顾兰节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他的颧骨上还顶着一块纱布,嘴角处亦有伤痕。
    云凝月瞧见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的心颤。
    这是怎么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的顾兰节说话了。
    他没有睁开眼睛,有些不客气地说:“立知,买个水果怎么磨叽这么长时间?你现种的啊?”
    卧室门外,苏立知轻手轻脚的离开。
    当关上公寓门的时候,苏立知站在走廊上,抹了把汗。
    欺骗自己妹妹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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