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剪瞳沈暮言》第66章

    直到他全部记准了歌词和音调,她平躺在被窝里,充满期待的说:“现在能唱么?”
    “柔柔软软小猫咪
    温温暖暖小猫咪
    缩成一团的球小咪
    快快乐乐小猫咪
    迷迷糊糊小喵咪
    蜷着尾巴的乖小咪
    喵呜喵呜喵呜……”
    他脸上带着些许可以说得上是温柔的色彩,又有点不安的别扭。有一瞬间苏剪瞳想孩子有个这样的父亲也不错,又想起吃完那些药,孩子已经不在了。恍惚刹那间,沈暮言的影像竟然和邱泽志叠合在一起,让她分不清哪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哪一个是孩子的父亲。
    宝贝,你听到了吗?是爸爸在唱给你听,是妈妈在唱给你听。
    对不起,不是妈妈不要你,实在是不敢让你来面对这未知世界的迷茫,我自己都还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不知道该怎么走。我不想你一生下来就是被人不喜欢的孩子。私生女这条路我已经走过,不想你重蹈覆辙。
    苏剪瞳攥着双拳。
    沈暮言憋着一口气唱完,这绝对是他今生做过最糗的糗事之一,他想赶紧忘掉那可笑的音调和歌词,不耐烦地说:“行了吗?”
    “行了。”苏剪瞳却笑不出来,恹恹地说,“行了,谢谢你。”
    在心底默默地说:“宝贝,安啦。”
    她埋头钻进被窝里,浑身上下都疼叫嚣着需要休息,脑子却异常清明毫无睡意,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在黎明时分才睡着。
    沈暮言在客厅里,接起电话的时候情绪波澜不惊,那边的男声恭谨汇报:“总裁,钱丽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雪藏协议签好,人已经被送离走了。”
    “嗯。”沈暮言想了一阵,“其他人呢?”
    “其他人?”显然没有料到他会问其他人,那边的声音迟疑了。
    “其他人体检报告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都正常。”
    次日苏剪瞳起来的时候身体像被卡车压过的一般疼得厉害,头晕眼花,鼻子不通气。
    迷迷糊糊看了看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苏剪瞳尖叫一声,冲过去开那些变态至极的房门和电梯。都是需要他的指纹的,没有一个打得开,明知道是徒劳,苏剪瞳还是拍打着门,仿佛再也走不出去一样的惊惧,“喂,喂,开门!开门啊!”
    “好吵!在干什么?”醇厚的男中音悦耳响起。
    苏剪瞳回身,沈暮言系着浴巾赤脚走出来,身上肌肉苍劲有力,胸口还有那道长长伤口留下来的纠结刀疤。苏剪瞳红着脸低头。
    他不悦地看着苏剪瞳,“在闹什么?”
    “我……我以为……那个,你走了,我有点不习惯呆在……这样像笼子一样的地方,感觉像一辈子都走不去一样。你那么忙,说不定就忘记了我还在这里,等你发现的时候,就是一具风干的尸体。”
    “收留一只流浪狗还不至于不管不顾,别说你一个大活人了。”他指了指桌子上的两块蛋糕,“朋友过生日,分了两块,给你的。”
    苏剪瞳眸中的亮光闪了一闪,随即黯淡下来,摇头道:“我没胃口。”
    沈暮言二话没说,将蛋糕扫落进垃圾桶,连带那瓶孕妇钙片。
    换做往常的苏剪瞳,该上前去指责他浪费食物不知好歹了,可是她现在既没心情也没力气。她要赶着开工。今天耽搁了一天时间,谁知道剧组那边乱成什么样子了?
    “我给你请假三天了。”沈暮言指着满屋子凌乱的东西,示意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三天?你知不知道剧组都忙得恨不能连夜开工了?我请三天假回去会成为全民公敌的!”
    “你已经是了。不用指望现在去他们就对你感恩戴德。”
    苏剪瞳无奈,挽起袖子开始干活,将整个房间收拾整齐一身大汗淋漓,看到他的西服和床单上都有自己不小心蹭上的血迹,思量着送到哪里去洗才能洗干净。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苏桥街的洗衣店怕是洗不干净的。
    苏剪瞳正在纠结,沈暮言的声音不大不小地扬起:“脏了就扔掉!”
    被他赤、裸裸的嫌弃,苏剪瞳咬住下唇,将那些东西真的一股脑儿的扔进了垃圾桶。
    转身却旋进了他怀里,不知道他何时走到她身后的。苏剪瞳身高只到他锁骨的地方,脑袋撞上他的下巴,被他火热的气息弄得不知所措。
    她无声旋转开来,他撑住衣柜,将她裹进自己的双臂之间,探究着她的每个动作和神色。
    苏剪瞳自然是心慌的,她骗了他,未经他同意就做出了昨晚的事情,还是当着他的面!
    他早就当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是他的私有产物,若是被他知道,一定会死得很惨!
    “收拾完了,我要走了。”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慌乱道。
    他若有所思地放开手,让她出来,然后眼见着她兔子一般逃开去。有什么不对,可是他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走出沈暮言的住处,苏剪瞳望着满街霓虹闪烁,心里一点点被抽空。
    “苏同学。”
    “沈老师……”苏剪瞳看到沈天白,心底又是一慌,她最看不得沈天白眼底浓浓的恨铁不成钢的惋惜。她出现在沈暮言楼下,又让他失望了。
    她磨蹭移动到他的车边,“沈老师。”
    “上车吧。”沈天白平静地说。看到她坐上来,沈天白启动车子,说,“该开学了。”
    “是啊,该开学了。沈老师,你放心,我一定尽量不耽搁课程。缺下的落下的,我都会补上……”她说得底气不足,声音不免越来越低。
    夜幕里的成韵馆,处处都传来动听的音乐声。很多人选择在这个时候练琴,到处的琴房里都坐了学生。只有沈天白独属的琴房内,全部空着。
    苏剪瞳跟着他走进去。他目光里永远都是带着鼓励和期望,看她的时候,和看着沈怀瑜有同样的眼神。这让苏剪瞳安心,完全是晚辈对着可以信赖的长辈那种安心。
    她在钢琴前坐下,十指放在琴键上,起音的时候有点犹豫。沈天白淡淡地问:“有几天没练了?”
    苏剪瞳赧然脸羞得通红,想要解释什么。他已经在一旁坐下,翻开厚厚的书籍看起来。
    她只好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始。真正进入到音乐里的时候,她粗劣的一面就完全收敛了,相反,她的不拘小节反倒足足给她的音乐增加了几分自由张扬的色彩。
    把能记熟的曲子全部弹了一遍,夜幕深沉似水。苏剪瞳最后一个音落,看到沈天白赞赏的眼神,走上前去说:“沈老师对不起,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想通过沈暮言走捷径。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嗯。”他声音浅浅淡淡的,有着动人的质感。只是面无表情,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太过漠然了一些。
    苏剪瞳急了,“沈老师,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打我骂我都好,不要对我失望。我是真心想跟着你学习的,也真心想来成韵馆的。”
    她挽起袖子伸出掌心,伸到沈天白眼睛下,大义凛然英勇就义般闭上了双眼,“外婆说过可以打的!”
    她掌心上有几处老茧,粗粝的,和她细长柔软的手指不符,看得出她在家没少干活。掌心还有一道伤疤,新的,歪歪扭扭的刻在掌心里。
    沈天白的手指触到她的,苏剪瞳下意识害怕得一缩,随即又递上前来。半天没有动静,苏剪瞳颤声提醒说:“柳条和戒尺打着都会很疼,但柳条会留印迹,戒尺不会。”
    “好了。”沈天白在她手心里轻轻一拍,松开了。
    “就这样?”苏剪瞳睁大眼睛。
    沈天白笑起来,“又不是小孩子了,打什么手心。何况,体罚本来就是不对的。”
    “这么说,你不生我气,也不会不管我了?”
    “我本来就没有生气。”沈天白恢复了平静的语气和神色,“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选择什么,本来我就不该多管。每个人境遇不同,用自己的想法勉强他人,本就过于无理。”
    苏剪瞳一阵失落,不由连称呼都变了,“我没有做任何超出正常人三观的事情,您看到的也许和事实有出入,也许和您所想的也有出入。”
    “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苏剪瞳摇头。
    沈天白不再多说什么,眼睛望着窗外。苏剪瞳心里堵成一团,却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心底里,佩服羡慕沈天白的才华,将他当做可以信任的长辈一样对待。他将她看低,也许比任何人将她看低更难受。
    外面落起了细细的小雨,苏剪瞳伸出手去接着雨水,沈天白伸手将她带了回来,“手是你的生命和灵魂,要爱惜。”
    苏剪瞳缩了回来,看着他。他看上去并不像他言谈里的那样冷漠对她失望。不过她也猜不到具体的罢了。早前许老师就跟她说过了要少沾凉水,少拿重物,以免手指变形影响弹琴。她的生活没有其他人那么讲究,很多活需要亲自做,当然就没有顾及到那么多。
    他回过头来,看到她眸子里的黯淡,笑道:“也许是和沈怀瑜在一起呆得多了,我总是将自己的学生也看成是自己的孩子,代入范围过宽,才这样忧心忡忡。”
    他的话并没有使苏剪瞳好过多少。连沈天白这样心无旁骛神思清明的人都尚且觉得她是想靠着沈暮言一步步上位,难怪初晴和剧组的其他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了。法不责众,剧组的人才敢这么大胆欺负她一个新人。不过苏剪瞳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沈暮言帮忙请的三天假,除了在沈暮言那边睡过头的那一天,后面她再也没有休过,很快去了剧组。
    剧组的一群八卦女只是为钱丽打抱不平,体检耽搁了她们的工作,又受了挑拨才对她做恶作剧,毕竟也不敢太过针对她,戏照样要拍。
    黄蕾照样NG,苏剪瞳解决完忧心的大事之后,再无顾虑,在现场大飙演技,进程顺利得以火箭般的速度将所有文戏拍完。
    恶作剧事后风平浪静,苏剪瞳又整天带着笑,让人看着心情就舒畅。剧组里的人每天忙得鸡飞狗跳谁都没有多少好脸色,只有她永远都是一朵向阳花的样子,走到哪笑到哪,走到哪帮忙帮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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