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剪瞳沈暮言》第65章

    “所以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好心关照你一句,倒被你顶十句回来!”
    苏剪瞳没好气地反驳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你敢说你派人来体检不是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没有你的存在和你做的那些无意义的事情,她们就不会针对我。我现在百口莫辩,有理说不清,都快烦死了。”
    “我做事有我的目的和理由,不用对你交代。说到体检,你体检出什么了吗?”他目光倏忽一紧,对准了她。
    苏剪瞳心头横亘着一颗刺,心虚地用贝齿咬住唇瓣,一时之间生出害怕之意,竟然沉默无言起来。几颗米非司酮她全部吃完了……糟糕,药效是不是就要发作了?不对,好像还有两个小时才会发作?是,还有两个小时。还有两个小时,她和沈暮言的所有牵扯和羁绊都完全不存在了,她也不用在面对他的时候因为藏着怕为人知的秘密会心生惧意。
    她不要当他的超市,不要当他的自动贩售机,随时提供货物,更不要未婚生子当一个生孩子工具!
    宝宝,不是妈妈不要你,妈妈只是不想短暂的拥有你,又长久的失去你。妈妈只是想你该生在一个普通平凡健康有爱的家庭里,而不是当一个可怕家庭的私生子。
    苏剪瞳再次抬头,红唇上居然渗出细密的血珠来。
    她迎视着他的目光,松开贝齿故作轻松:“结果都拍照发给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只能问医生了。”
    沈暮言“唔”了一声,苏剪瞳继续低头对付她的盒饭,一边灌着矿泉水一边吃着早已经冷掉的饭菜。她想早点吃完早点回家,拿掉孩子的事情,不能让外婆知道,也不能让剧组的人知道,更不能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
    解决完盒饭,她跟着沈暮言走出拍摄间。突然,毫无预兆的剧烈疼痛在小腹处升腾而起,一股暖流势不可挡的在下身涌出来。苏剪瞳疼痛地弯下腰,蹲在地上站不起来,浑身脱力,她的心一点点随着身体的异动下沉。
    沈暮言大步走在前,发现落下了她,并未返身,后脑勺对着她,“在磨蹭什么?”
    “我……”冷汗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疼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分成了两个小人,一个在催促沈暮言快快离开,最好永远不要回头,她不想也不敢让他看到这一幕,她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另一个在无声的发出求救声,我好痛,帮帮我!沈暮言,你回转身来帮帮我!
    “苏……”男人不耐烦地吼起来,回身看到她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大步上前来,疑惑地皱着眉头,“还真有人给你饭盒里下毒?”
    苏剪瞳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沈暮言弯下腰,平视着她的眉眼,伸手摸上她的胸口……到胃部的位置停下,“吃冷饭喝凉水,当然会胃痛。”
    “……”小腹处剧烈的疼意传来,刀斧开凿山石一般,钝痛一下一下的敲打着。似有两块无形铁板以巨力将她向内挤压,压得她一口气憋在鼻腔胸口,闷得无法言语。
    苏剪瞳在这被痛苦凝聚了的空气里,小兽一样沉默无言的进行无声的挣扎。沈暮言终是察知到不对,“要不要去医院?”
    “不!”她用尽全力说出这两个字,粗暴得不似往常。身体的反应都被她的念力吓住了一样,疼痛潮水一样退散开来,不复存在。
    扶着墙壁站起来,酸软的身躯始终留着浪头扑打过的痕迹,一时竟没有用上力气。踉跄了一下才算站稳,那边的沈暮言迈步朝前,步伐依然大,步频却缓了。
    等到苏剪瞳和他能并肩时,他侧脸瞥了一眼她白得纸一样的脸和汗津津的一层汗水,强压怒火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苏剪瞳无力看他,默默向前。她的态度激怒了他,沈暮言两步赶上她:“你流血了,去不去医院?不要死在沈源拍摄间的大门口。”
    流血了!
    她心里一惊。刚才那股暖流,她差不多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样直观的三个字却让她怔忪不已。她流血了!孩子没了!心底被刀子剜除了一块一般,痛得蚀骨锥心。
    “我已经走出沈源的拍摄间了。”苏剪瞳回头看大厦上那鲜亮的灯光和logo,将针织外套脱下围在腰间,“死了也与你无关了。”
    她移步到街头打车,背后的灯光将她拉出了一条斜长的细影。另外一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挥手打车,剧烈的疼痛再次不其然的席卷了她,猝然将她掀倒在地,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想要蹲起来,想要站起来,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干脆坐在地上,咬着舌尖无声地哭泣。
    疼痛的时候是最烦躁的,你不知道那疼会攻击哪里,也不知道会攻击多久。对于这疼,只有用无尽的耐心来承担来忍耐。
    沈暮言将车开到她面前的时候,终是妥协了半分:“去医院。”
    “求……你别管我行吗?”她有气无力,声如蚊蚋,眸底罩了一层严严实实的防备和深深的伤痛,似哀哀求恳,又是不可抗拒的拒绝。
    一下子将他震住了。
    让他伸出的双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捏掌成拳,揣入裤袋。直腰站在她身边。
    那一波啃噬神智的疼痛过去以后,苏剪瞳昏昏沉沉不知道时间,她以为他早走了,从双腿间抬起头时,地上依然还有他的身影。
    她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这清醒的疼痛代替了刚才混沌麻木的痛,使她有力气站起来。
    “怎么了?这也是咽喉发炎的症状之一?”
    苏剪瞳没有做声,沈暮言穷追不舍:“流这么多血,你做什么了?”
    “大姨妈,行吗?”
    大姨妈?他拧眉苦苦思索这三个字的正确含义。
    苏剪瞳无奈道:“痛经,行不行?”
    他眉头一松,接受了这个解释,却马上变成了更加可恶的嘴脸,“你前些天在我的卧室打碎了玻璃杯,将房子弄得一团糟。回去给我收拾整齐了。”
    “改天,好么?”苏剪瞳很疲惫,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现在。”沈暮言拉开了车门。
    苏剪瞳缩着脖子站在远处。久久没有出租车经过,沈暮言看着她这幅畏畏缩缩没精打采的样子,生出不小的气来,“现在!”
    “现在去收拾!”
    “……”苏剪瞳被迫上了车,感觉很冷似的,上下牙直打架,咬出碰碰作响的声音。
    沈暮言目不斜视专注地看着车。
    昏昏沉沉在他的住处下了车,苏剪瞳快要站立不住,却咬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上去。这个男人是危险的,独处尤其如此。她表面坦荡,内心对他其实有着发乎本能的恐惧。她抱紧双肩,沈暮言的外套落在她肩头,宽大的外套将她整个人都罩起来,连带沾满血的裙子。
    “我还是改天来好了,我怕……”苏剪瞳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头晕脑涨倒下去,预料中的坚硬地板没有碰触到额头。他先一步打横抱起了她,走进电梯,声音里意味不明,情绪平淡,“怕什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种事情我还干不出来。”
    苏剪瞳晕头转向:“那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将她整个儿扔到床上,他头也没回,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你睡这,我睡沙发,别忘了明早打扫房间。”
    苏剪瞳挣扎着爬起来,想了好半天才想起该去贴个卫生巾,免得明早起来更加糟糕。在卫生间里,看到内裤上黏满的血迹,知道这个宝宝真的不在了。自己选择的过程,自己该承担这样的结果。心里再硬气地说这是为了宝宝好,也是为了自己好,仍然忍不住眼眶发潮,鼻子一阵酸过一阵。
    收敛好情绪钻入被窝,被窝里男性特有的阳刚味道和阳光混合的味道让她身体好受了不少。可是心里却更难受了。知道肚子里有宝宝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憧憬过什么,也没有想过和他会有短暂的情缘。
    但是失去宝宝后,却突然想,要是真的留着这个宝宝,她和他到底会怎么样呢?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份牵系到底会让他和她改变什么?
    “喝口水。”
    听到这个声音,苏剪瞳从被窝里钻出来,满脑袋乱成鸡窝一样的头发,眼睛鼻子都是红肿的,接过沈暮言手里的杯子,热烫的温度透过手心传过来,心神微定。
    望着他不带情绪的脸庞,她还是有一刻的失神。他很好看,五官是希腊雕塑一样的棱角分明,栗色的软发让他看上去也有温柔的一面,不至于一冷到底。要是宝宝像他的话也会这样吧,五官完美,长手长脚,带着他的印迹,好看得耀眼。
    她吹着喝了一口热水,氤氲的热气迷了眼。
    沈暮言转身欲离开。苏剪瞳忽然开口说:“哎……拜托你一件事情行吗?”
    “说来听听。”
    苏剪瞳眼睛又酸起来,忍住泪水说:“给我唱个歌听听好不好?”
    “……不好。”
    “唱一个嘛,不会耽搁你太久的。只唱几句,好么?”
    “不好听。不会唱。”他生硬地拒绝。有点扭捏的别扭。
    “我教你啊。”苏剪瞳扯住他的衣角,让他的脚步顿了下来。他依然背朝着她,苏剪瞳软了声音,企盼地恳求道,“求求你嘛。”
    沈暮言回转身来,“唱什么?”
    苏剪瞳一句一句的唱起来:“柔柔软软小猫咪,温温暖暖小猫咪,缩成一团的球小咪,快快乐乐小猫咪,迷迷糊糊小喵咪,睡着了的乖小咪,喵呜喵呜喵呜……”
    她声音清脆悦耳,有一点睡前特有的慵懒和带着鼻音的呢喃。撩得沈暮言心里微微一动,他皱了眉,对这个软软的儿歌一样的歌词和音调都不满意。
    “唱嘛。”苏剪瞳摇着他的手。
    沈暮言清了清嗓子,跟着她学,果然如他所说,他唱歌只有六个字的评价,不好听,不会唱。
    “柔柔……”他起了两个字,就唱不下去了。
    苏剪瞳眼睛里亮亮的闪着晶莹的泪珠,生怕他反悔,“很好啊,很好,再试试。”
    苏剪瞳一遍遍的示范,他一遍遍的学,他是醇厚的男中音,带着久居上位者的严厉,音准和音色和这首歌差距都有点大。连他自己听着都不舒服,苏剪瞳却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听着他的声音,泪水几次都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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