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王座凯恩米兰》3.饥饿的狼群

    暮色渐渐降临，落雪平原之上，傍晚风雪看起来比下午时候的风雪还要大一些，暗色的雪花在天空的灰色帷幕中唰唰的下落，甚至连手指都被染成了灰色。在夜晚真正降临之前，凯恩，还有鲁特决定做好旧地露宿的准备。
    从地面松软的积雪向下深挖几尺，再用内部空旷的雪堆粘起一个顶部，一个雪屋大致就完成了。
    然而雪屋的进度并没有那么快，鲁特从脚下雪地开始挖掘，已经掘出了一个将近一人深的雪坑，鲁特站在坑中，刚好快到大腿的位置，然而以鲁特的身材来说，这可能还远远不够。
    凯恩深坑的上面观望，眼看着周围的夜色渐晚，他看着鲁特不停的弯腰，将脚下的积雪抛出坑洞的边缘，跟着说道：“鲁特，我也一起下去帮忙。”
    鲁特再次站起身来，将两手上的雪按在深坑的边缘，然后说道：“马上就完成了，你在休息一会就好，下面的位置很难两个人一起活动。”
    此时只听的哗啦一声，鲁特右手边的那一块雪壁瞬间崩离开来。
    “又塌下了，明明刚才才踩实的。”鲁特有点懊恼的说道，无奈只能再次弯下腰去，清理刚刚塌下来的那堆雪花。
    现在的凯恩也只能干着急而已，他再次看向右前方的一棵树木，好在明早启程的时候不会迷失方向。他睁大了眼睛，那棵树的位置早已在夜色和雪景的双重干涉之下，若隐若现，看着就像是几粒漂浮着的雪花。
    然而，让凯恩意想不到的是，那树的阴影居然渐渐的清晰了起来，化作一个低矮的圆点。凯恩揉了揉眼睛，好让自己看的更清楚一点。背景中的白色圆点还在渐渐增多，还在朝着这边的方向移动。
    “喂，鲁特，等等，那边好像又什么东西过来了。”凯恩蹲下了身子，提醒着还在雪坑中忙碌的鲁特。
    “在哪里？”鲁特在雪坑低下了身子，只露出一个头，顺着凯恩手指的方向，也看到了那些在渐渐变大的白色圆点。
    声音跟着也清晰了起来，雪地上接连不断的震动声，连着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嗷呜……”的叫声。
    “是狼，冰原狼。”鲁特肯定的说道。
    “快藏起来。”说着凯恩戴上了相位斗篷的帽兜，仿佛在原地消失了一样。
    鲁特也蹲在了雪坑之中，他歪着身子，紧贴在雪坑的雪壁上。好在冰原狼经过的时候，不会发现自己。
    鲁特背后的雪壁上传来的震动，比刚才听到的还要清晰许多，接连不断的脚步打击着地面，就像是一支久经沙场的军队，而且还越来越近。鲁特摒住了呼吸，保持安静，此刻甚至能听到自己清晰的心跳声。
    凯恩蹲在原地，看着冰原狼群的浑浊的白影渐渐清晰，露出它的支棱的耳朵，锋利的獠牙，还有四肢。有那么一刻，凯恩甚至恐惧的想到，身上的相位斗篷瞬间失效，狼群向自己扑过来的那一刻。
    凯恩紧紧的攥紧了拳头，看着狼群中的第一只狼，它那暮色中漂浮不定的眼睛好像在盯着自己，直到它带着狼群从自己的身旁横穿而过，凯恩才对身上这件相位斗篷的能力彻底放下心来。
    狼群的速度并不慢，一只接着一只，排成一个浩浩荡荡的长队，风雪中很难看清楚他们的具体数量，不过眼前大多数冰原狼都消瘦的厉害，凯恩甚至能清楚的看到队伍中几只冰原狼腹部的肋骨。
    现在只要安静的等待，狼群移动完毕，一切就没有问题了。凯恩不禁想到上一次在雪原上遭遇了冰原狼的情景，如果不是有雪拉比的话，然而无论怎样，他也不想再来一次。
    就在此刻，只看见一个半大的狼崽脱离了队伍，它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看，队伍还在，然后漫步旁边走了几步，一边嗅着地面上的气味。
    凯恩看着它越来越近，就要接近雪坑的周围，此时就连身边的空气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如果它发现鲁特的话，免不了就是一场恶战。通体白色的毛绒绒的身体，张开嘴巴还有一副幼齿，然而凯恩现在的眼里，这个小家伙简直跟一头大怪物没有什么区别。它现在离雪坑不到两米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站直了四肢，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再次向前走去。
    可惜斗篷不能隐形，凯恩此时也只能干看着，不敢做任何的动作。
    狼群中传来嗷嗷的呼唤声，却比什么都有效。狼崽听到之后，立刻掉回头来，欢快的跑了回去，队伍的旁边的一只停留的母狼，正在等待着它。
    凯恩算是松了一口气，鲁特还在下面蛰伏着，从凯恩的方向可以看到鲁特倾斜的头部，还在保持着原样。
    冰原狼群还在有条不紊的移动着，一头狼扑倒在雪地中央，他的身体激起了地上的一层的雪花，身边的狼绕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任何的狼停下脚步。
    那头狼还是颤颤巍巍的从雪堆中站了起来，身上灰色的毛发没有什么色泽，腹部的毛发紧贴着肋骨，就像是萎缩了一样。身后的狼群还在移动，它却没有回头。它低下了头，舔了几口地上的积雪，好像又重新有了力气，歪歪倒倒的向狼群的外侧移动。
    可是你不过过来啊！凯恩心中大吼，可是它偏偏选择了向自己这边走。
    它低着头，还是走到了雪坑的边缘。鲁特似乎也感觉到了，他抬起头来，正看到它暗淡无光的眼睛，就在那一瞬间，它身上的狩猎意志仿佛又回来了一样。它的眼睛瞬间被猎物所点亮，直接向着雪坑中的鲁特扑了过去。
    深坑中发出嗷呜一声惨叫，整个冰原狼的队伍瞬间跟着停了下来，他们的双目直盯盯的看着凯恩的方向。
    “凯恩，你的身体还虚弱的很，不要出来，我对付他们就够了。”鲁特说着，从坑洞中站了起来，大步跨出了雪坑，右手中还提着刚才那头冰原狼的尸体。
    凯恩心中也清楚，自己身体的状态也只会拖了鲁特的后退。
    “小心。”凯恩依旧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鲁特点头回应。
    狼群之中，几头削瘦的冰原狼最先开始行动起来，饥饿一直蚕食着它们的胃，就连胸腔也露出了肋骨。鲁特将尸体投了出去，向着跑的最快的那头冰原狼，它嗷的一声惨呼，落在了其他狼的后面。
    狼群还在汇聚，后面的狼已经跟着出现，而前方的狼也返回了过来，整个冰天雪地的上空中，飘荡着狼的呼唤声。
    鲁特右手上沾染的狼血滴落在雪地当中，狼尸上的血腥味在狼群中飘荡着，整个狼群都被点燃了一样，后方的整个狼群都动了起来。
    鲁特站在雪坑的前方，就像是守卫着雪坑一样。
    凯恩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这次鲁特的战力恐怕也不比以往，早在婚礼的时候，他的武器就和其他野蛮人放在一起，由巨剑野蛮人达维尔看管，在婚礼结束之后，也没有时间拿过来。
    此时，鲁特也向前走了几步，一头灰色的狼已经扑了过来，鲁特看准时机，迎头就是一拳，向下砸去，嘭的一声，灰色的狼被直接埋进雪地中央，扬起一层地上的雪花。
    第二头狼紧随其后，鲁特一脚踢上了它的小腹，把它送了回去，连带着它后面的狼，撞成一团。
    然后是第三只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向着鲁特的手边咬了过来。鲁特右手伸了过去，直接伸进了狼口之中，一把抓住了狼的上颚，跟着向上掀去，它的下颚还没有来得及合上，已经被鲁特从身前倒转了一圈，直接重重的砸在了身前的积雪上。又是一层雪花，不过这头狼已经再也没有合上下颚的力气了。
    鲁特手握着那头狼，像是武器一样，用狼的身体横扫了半圈，将身下已经冲过来的三头冰原狼一并扫飞出去。
    就连凯恩也看的连连咋舌，没有武器的鲁特，虽然少了狼牙棒的破坏力，身体也明显变得更加的灵活。
    鲁特依旧手握着那头狼，扬起，落下，坠落在下一头狼的头顶，四周雪花飞扬，那头狼埋进雪地中央，只能看到耳朵和脊背的一线。
    鲁特再次抬起他的“武器”，没想到握着狼的那只手一湿，只看到手中的这只狼翻着白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死了，然后从胃里呕出一口血水，粘的鲁特满手都是，鲁特顺势直接投向直冲过来的狼群。
    可是狼群依旧还没有放弃，依旧前赴后继的向前冲来，狼有很多，猎物却只有一个。
    鲁特打倒的冰原狼越来越多，脚下的雪地中埋的都是死去的冰原狼。鲁特顺手一超，顺手又抓住一只冰原狼扑来的前爪，整个腿被提起来，撇向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再次向着狼群的中央投了出去。至少扔出去阻止一下，冰原狼群的势头也好，这种战斗之下，鲁特也有些疲惫了。
    这时候，至少有两头冰原狼一起朝着鲁特扑了过来，右脚踢开其中的一只，第二只被鲁特左手的一个勾拳，打飞了出去。即使是这样，还是有一头冰原狼从后面咬住了鲁特左脚的小腿上，连带着厚厚的皮衣，一口咬了下去，跟着还在不停的撕扯着。
    鲁特回过头去，左手中一拳从狼的脊背直接按了下去，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小腿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开一个破洞，鲜血已经染红了伤口周围的棉衣。他向前走了一小步，试着甩开那头死狼的嘴。
    没想到第二只又扑腾了上来，一口咬住了鲁特的左手小臂，鲁特右手一拳下去，连带着狼腹部的那明显的肋骨，都一起凹陷了下去，顺手一甩，那头狼也跟着掉在了雪地里。
    就在此刻，又是一头狼从鲁特的身后扑了过来。
    “鲁特！”凯恩猛然间站直了身子，从那件斗篷的庇护中站了出来。
    此刻的鲁特已经无心顾及其他，从身后袭击的那头狼，一口咬住了鲁特左边的肩膀，狼牙深深的埋在血肉中。他痛苦的低吼起来，右手一把伸向身后，一把拽起了那只狼的头部，奋力一扯，连带着狼口中的皮衣一起扯了下来，肩膀后面露出了一个大洞，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不停的冒出雪水。痛苦之下，鲁特的右手一把捏碎了那只狼的头骨，血水迸溅了鲁特的一身，然后再次砸进雪地中央。
    凯恩脱下相位斗篷的帽兜，一手拔出腰间的光之剑，快步朝着鲁特走去。凯恩一剑打倒一只在周围寻找机会的冰原狼，光之剑从冰原狼的背后切入狼的胸腔。显然这头狼连抵抗都没有，然而，凯恩却在喘息，手中的光之剑比往常还要来的沉重。
    “鲁特，鲁特……”凯恩一边走一边呼唤道。
    鲁特并没有回头，沉重的喘息声，低吼，喘息，低吼，眼前的鲁特仿佛是一只已经被激怒了的凶兽，就连周围的狼群都不敢靠过来。
    “鲁特，你怎么了？”看着这样的鲁特，凯恩的脚步都变慢了许多，他伸出手去，试着碰下鲁特的衣角。
    就在凯恩碰到鲁特衣服的那一瞬间，鲁特突然动了起来，他的手似乎比他的身体还要快，沾满着鲜血的手瞬间伸了过来，之后他回过头来，那双充血的眼睛瞪着自己。
    凯恩看着那双沾着狼血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自己的眼前，被那只手抓住头的话，会被毫不犹豫费力的扭下脖子。
    鲁特的手停在了凯恩的眼前，垂下了右手，鲁特终于回过神来，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凯恩问道：“凯恩，你怎么在这边？”
    “你的伤严重吗？还是我守着你身后比较好。”凯恩跟着说道。
    鲁特也点了点头。
    身旁一阵吧唧吧唧的进食声，周围的冰原狼在啃食着同类的尸体，一时间看着冰原狼同类相残，凯恩只觉得难以置信，仿佛这个世界哪里搞错了一样。
    “他们是不是饿过头了？”鲁特跟着说道，眼前的冰原狼已经不再发起进攻了，反而沉浸在这场残酷盛宴当中。
    狼群后方渐渐退让出一条路来，在那冰雪的中央，传来“嗷嗷呜~”的长嚎声，声音极其的悲哀，就像是在痛哭一样。冰原狼群也停止了进食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前方。
    一只有一人多高，毫无杂色的白色冰原狼从狼群之中走了出来，在风雪中发出一阵长嚎，声音悠远而又清亮，仿佛让人看到了那悠久的岁月长河，周围的狼群们也随之附合着那声狼嚎声。
    狼群最终还是退散了，留下了满地的冰原狼的尸体，临走之前，那只巨大的狼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眼神饱含着智慧，又带着忧伤。
    “雪拉比，是雪拉比，”凯恩也跟着回想起来，在北方之地，他曾经几次遇见的那只巨大的狼王，只有它才有如此人性的眼神。
    冰原狼群的身影在漫天风雪的黑夜中远去，随之两人的目送下，渐渐消失在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