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王座凯恩米兰》14.北方的女王，礼物

    白色的大教堂内，早已占满了人。
    可是在凯恩的眼里，此刻就像是只有凯恩和提卡两个人一样。提卡站在教堂的高台上，距离凯恩所站的台下，也只有一步之遥而已。然而那一步，仿佛是永远一样，凯恩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踩上去。
    “你的幸福吗？”凯恩口中呢喃道，他眼神闪烁，台上身穿洁白婚纱的提卡此刻太过耀眼，让凯恩难以直视。
    “北方之地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提卡的眼角闪着泪光，布莱特去世之后的巨大压力，全都落在那双稚嫩的双肩上。此刻的凯恩很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是他却做不到。
    “我嫁的根本就不是米兰，是整个北方之地。只要北方之地和平就是我的幸福。你懂吗？”提卡面带忧伤的问道。
    凯恩张了张嘴，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虽然在一起那么久，也许，我根本就不懂你。凯恩暗淡的低下了头，带走提卡什么的，或许只是自己的妄想罢了。
    提卡原本就是萨诺一族的后裔，继承整个北方之地，才是她的宿命。
    纯白镇的大教堂内，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北方万岁，女王万岁。”
    原本只是一声呼唤，却突然变成千万句，大教堂沸腾了，一直延伸到教堂的门口，凯恩回过头去，每个人似乎都在高喊，“女王万岁”的声音在凯恩的身后此起彼伏。
    也许，这才是你的幸福。
    此刻，凯恩呆呆的站在原地。米兰向前走去，和凯恩擦肩而过。
    “我，米兰，宣誓效忠我主提卡，矢志忠诚，不离左右。”米兰单膝跪地，捧着自己的狼之牙，双手奉上。
    “宣誓吗~”凯恩的眼睛缓缓向上移去，教堂那白色天花板的苍穹，仿佛在倒着旋转，让人分不清楚前行的方向。
    凯恩思考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起了脚步，一只手扶着教堂中的长椅，蹒跚着行走，顺着红色地毯的边缘默默远离。
    “那个人怎么办？”汉姆大叔慢慢贴近提卡，轻声问道。
    此刻，提卡正用狼之牙轻点米兰的双肩。“让他走，”提卡没有抬起头，一心注视着眼前的米兰。
    身后还有威尔士为首的一排士兵，单膝跪地，双手奉上自己的武器，等待着提卡完成仪式。
    “凯恩，凯恩~”鲁特在向人群外面冲，可是人群如此狂热，推攘着，拥挤着，就像是飘荡着的人的海洋，明明紧跟在人群中的凯恩后面，辗转之下，却亲眼看着人海中的凯恩消失不见。
    凯恩穿过了教堂门口的人海，人群转瞬间就空荡了起来。雪花在飘落，比昨天的细雪还要大上许多。凯恩并没有抬起头，仿佛感受不到他脖子上那冰冷的雪花。他顺着无人的道路，一路蹒跚前行。这里没有人，似乎成了一座孤城，刚刚才铺设好没多久的红地毯，已经落上了一层白色的积雪。
    凯恩还是绕过了红地毯，它在凯恩的眼里太过刺眼，踩着白色的积雪前进，不知不觉就迷失在白色的海洋中。
    鲁特跟着冲出了人海，他左右张望，寻找着凯恩的踪迹，可是他却早已消失在那空空荡荡的街道。
    凯恩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就算是低着头，依旧能看到那覆盖着积雪的大理石墓碑，上面刻着已经逝去的布莱特的名字。
    凯恩呆呆的看着那墓碑，最后缓缓伸出手来，擦去墓碑顶部的雪花。
    “你的女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凯恩挤出了一丝苦笑，这也算是对已经逝去的布莱特有了一个交代，凯恩闭上眼睛，再次想起当初，布莱特死去的那一天，也算是稍稍弥补了一下，自己对于布莱特的愧疚。
    脑海中突然闪过，当初莫诺的暗幕散去，布莱特见到自己第一眼时候，对于自己所说过的话。“你就是前往阿赛尔城的地下遗迹的那个人吧？”
    “阿赛尔城的遗迹，”凯恩低声呢喃，胸口却像是塞了一团冰冷的雪。
    “凯恩，凯恩……”身后有人焦急的呼唤着自己，凯恩回过头去，鲁特盯着风雪向这里走来。
    “就知道你在这里，”鲁特喘着粗气。
    此刻的凯恩面无血色，他张了张嘴，脑中却一阵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一眼，是灰色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就像是天空的眼泪。
    婚礼最后还是结束了，也许比真正的婚礼还要来的盛大，在那座大教堂中，米兰已经宣誓，而提卡成了北方之地的真正的女王。
    一场婚宴最终也成了庆祝女王的盛宴。
    就在第二天，各方的人士都跟着散去。
    洛兰的王女莱娜带着上百人的王宫骑士团，索德龙在指挥着骑士团撤离，只有护卫纳什站在她的身后。
    “姐姐，我们今天就要告辞了。”
    “有时间的话，可以在北方多玩几天。”
    “我也想多呆几天，只是米拉卡的公务繁忙，已经积累了好几天，索德龙一直催促着我们回去。”
    索德龙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喊自己，他回过头来说道：“提卡女王，请带我向米兰统帅道别。”
    “姐姐哪天想要来米拉卡参观圣殿的话，可以随时过来喊我。”
    “会的，鲁特没跟你们一起回去吗？”
    莱娜一提到这个事情就立刻变得火大，她不满的说道：“谁知道他跟那个混蛋跑哪里去了！我带人找遍了整个纯白镇，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难道当真要把野蛮人的烂摊子扔给我来管吗？！”
    “如果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消息，还请姐姐立刻通知我。”莱娜终于平静下来。
    提卡点了点头，“好的。”
    两人挥手告别，莱娜目送着莱娜乘着紫龙飞上了天空。关于凯恩，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只字未提。
    紫龙乘着风雪在空中前行，莱娜依稀能看到地上的银色骑士团排成一条长线。莱娜突然间说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紫龙也跟着回过头来，他张了张嘴，却化作一阵龙吟。
    一股冷风吹过，莱娜立刻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她抽了一下鼻子，说道：“管他呢？纳什，我们先回米拉卡再说。”
    莱娜蹲了下来，摊开了右手，手心中紧握着的正是那个月亮石雕塑的狼尾，在她的面前中散发着暗淡的光辉。
    银凯的骑士团行走在北方的冰雪中，紫龙从他们的头顶飞过，还在指挥着骑士团的索德龙猛然间抬起头，向着天空大喊道：“说好送我回去的呢！”
    紧跟着离开的便是郁金香佣兵团，原本跟着米兰学习剑术的查理王子，没想到也要告辞。
    “北方之地的女王，”查理轻轻弯着腰，做出了一个正是的礼节。
    “查理王子，不用那么拘谨，叫我提卡就好。”提卡也低下了头，她曾经在米拉卡的神殿学到很多新的东西，也有不少关于礼节方面的东西。
    “提卡女王，今天还是没有见到米兰，可以代我向米兰道别吗？非常感谢他一个多月以来对我剑术的指导。”查理紧跟着说道。
    “你知道米兰今天去了那里吗？”尼克从查理的身后冒出头来。
    红衣法师法拉立刻将他拽了回去。
    提卡出于礼貌的笑了笑，跟着说道：“他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没有过来。”
    自从婚礼结束之后，米兰一直都很排斥和提卡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之中，除了正式的事务之外，提卡更是见不到他，好像在故意躲着自己。
    接着郁金香佣兵团的人也离开了，提卡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俺要是你的话，俺才不会问那么蠢的话。”兽人提姆在一旁憨笑着说道。
    “我蠢吗？我再蠢也比你聪明一百倍。”
    “蠢蛋才不明白，米兰今天没有来的真正原因呢！”
    “米兰大哥恐怕要低迷好一阵子了。”查理有些担心的说。
    法拉跟着安慰道：“放心吧，总会恢复过来的。”
    提卡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苦恼也许只有自己才明白。
    雪花在提卡的身边纷然下落，缓步回到自己的卧室，才能够真正的安心休息一会。
    梳妆台前，提卡看到自己的脸色比昨日还要憔悴许多。
    蓦然间看到，梳妆台的花瓶下面，还压着一本故事书，寥寥翻开几页，很快便明白，是英雄打败恶龙的故事。
    最后一页中，英雄高举着剑刃，脚下便是奄奄一息的恶龙。最下面的一行小字，唤起了提卡当初的回忆，我张大之后没，一定要嫁给英雄。
    “英雄……吗？”看着那张高举着剑刃的英雄，突然间变成了凯恩的脸。
    提卡苦涩的笑了，真正张大之后，才知道这是多么不切实际的梦想。
    这是提卡的父亲，布莱特送给自己的小人书，卷曲的页脚早已满是支离破碎的痕迹。
    提卡缓缓合上那本故事书，将它捏在手中。
    不切实际的梦想，早就应该抛弃。而父亲父亲真正留给自己的宝物，是花了他一生的时间去守护的整个北方之地，而不是这本遵循着儿时的幻想，央求来的故事书。
    提卡推开了房门，正看到汉姆大叔正在整理着婚礼时候所送的礼物。
    “女王陛下，”他站起身来说道，手中还捏着一个冰原狼的雕像。
    “替我把这个烧掉吧。”提卡说着，将手中的那本故事书递了过去。
    “好的。”汉姆大叔一手接住。
    “那个是冰原狼的雕像吗？”提卡也看到了那散发着暗淡光芒的冰原狼，半透明的水晶中游移着的线条，让人不禁想到了米拉卡的精灵王宫。
    “这个是凯恩送的礼物，我正想请教女王陛下怎么处理。”汉姆大叔跟着说道。
    “先给我吧，”提卡观赏看着手中的礼物，一个冰原狼站在悬崖的顶端长嚎。
    这个雕像让提卡想起了，依旧在北方之地的冰原上狩猎的雪拉比，仔细看着冰原狼雕像的尾部，却有些可惜的断裂开来。
    即便是凯恩送的，提卡也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将它丢掉。提卡卧室的梳妆台前，再次摆放了一个冰原狼的雕像，即使是漆黑无比的孤独夜晚，也依旧散发着暗淡的光芒，陪伴着提卡走过一个又一个无眠的夜晚。
    驻守在北方冰缘山脉的北方军团，一如既往的开始今天的巡逻。
    原本六人的小队中，今天又多了一个新兵。
    “新兵，今天你走在我后面，多记着一点这边的路线，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我好了。”走在最前面的队长是个沉稳的中年人，胡须虽然剃得精光，不过还是粘上了几许白色的雪团。
    “是，队长。”
    “不要磨磨唧唧的，跟上队长的步伐。”身后的队员催促道。
    “是，”新兵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队长回过头来，继续说道：“新兵，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遇到了冰原狼，也不会主动攻击我们，总之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看着前方飘忽的风雪，不禁抱怨道：“只是这鬼天气。啊，呸，一说话就吃一嘴的雪团，挡都挡不住。”
    北方之地的最北端，冰缘山脉的山脚下，七个人顶着风雪前进。
    “三天巡逻一次，这个鬼地方有什么好巡逻的，我宁愿再上一次战场，多砍几个暗精灵。”新兵身后的队员忍不住抱怨道。
    “上头叫我们巡逻，那你就得干，哪有那么多废话。”前面的队长呵斥道，其实自己心里也积累了不少的怨气。
    身后的成员猛然撞到前面的新兵，擦了一鼻子的雪，他一头恼火，大声吼道：“停下干什么！”
    “那个，那个……”新兵的牙齿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太冷，还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手指着左边冰缘山脉的山脚，队员抬起头看去，风雪的幽影中，几对飘忽不定的蓝紫色的鬼火在闪烁。
    咔哒，咔哒，咔哒……声音越来越急促。
    成群的骷髅在奔跑在雪地中！
    “准备战斗！”还是队长反应及时，他大吼一声，噌的一声拔出自己腰间的长剑。
    队伍中所有人都准备妥当，新兵颤颤巍巍的握着手中的剑。
    “新兵，你快跑，回去带援兵。”队长回过头来，跟着新兵说道。
    新兵还愣在那里，看起来都握不稳手中的剑。
    “快！”队长大吼一声。
    新兵拔腿就向回跑去。
    “看他那样，也只会拖我们的后腿。”原本站在新兵身后的队员跟着说道。
    “我们六个就足够了，没必要再搭上一个新兵，上吧，像打倒暗精灵那样！”队长说着，第一个冲了上去。
    只希望新兵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带回去，不会让自己白白牺牲，这种话，队长是不会说的，但是大家都清楚。
    新兵慌了神一样向前奔跑，蓦然间回过头去，红色的鲜血在雪地中格外的刺眼，几个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队长！”他哭喊道，他只是眨了一下眼，眼泪就直接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在风雪中化作两滴晶莹的冰泪。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因为他知道，数百双骷髅的眼睛都在风雪的后面盯着自己。
    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新兵猛地跌倒在雪地中，想要站起身来，不知什么东西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脚踝。
    回过头去，积雪的下面，一直骷髅的手正顺着自己的脚踝，缓缓攀向自己的小腿。
    “滚开，滚开啊！”新兵另一只脚踢着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手骨。
    不知不觉中，更多的手从雪地中伸了出来，抓住新兵的头发，肩膀，还有自己按在雪地中的剑。
    新的风雪拂过冰缘山脉山脚下的那片雪地，新雪掩盖了积雪，就像是这个小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埋藏在这片风雪下面的小队，至少要等到下一次的巡逻队，或许要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