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严重,直到再也看不见踪迹。
巫族的圣训传出,边城有梅花盛开,新生儿降临的地方,就是天女。
只可惜那个时候,林蘅芜还在京都当中,所以说人在糊涂的时候,千万别再有什么念头,所有的吩咐都是差的。
那一对双胞胎,就躺在冰里面,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整个都被冰封了起来。
与此同时,少女在长大,国师帮林青霄说话,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发配到了边疆。
一切的一切都还在继续着,时间在流转,少女渐渐长大,为脸上的胎记而备受歧视,直到遇见了一个人渣,然后开始渐渐学会了坚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冰雪开始消融,少女开始长大,将要重逢的人,在一直等待着。
直到最后的时刻,黑暗中有人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眼睛微微上挑,直接坐了起来,嘴唇轻轻一翘。
冥冥之中所能感应到天地之间的灵气,同样也能感应到自己想要感应到的人,那个女孩就在不远万里的地方,也许此时此刻正在眺望着皇宫外的景象,也许能跟不远万里的地方,那个坐在冰雪里面的男人,四目相对。
旁边的凤北还在沉睡,他这一次付出了很多。
凤南瑾看着跟自己相似的容颜,干脆趴在冰上,支着身子,然后说:“看在你是为了帮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你杀了林蘅芜的事情,全部都是郝连奕的错。”
他直接跳了下去,然后开始行走,空气,风,都不足以挽留住他,瞬移般的行动,非常的迅速。
直到抵达的时候,看见少女就站在皇宫的宫殿中,就那样斜倚在柱子上,已经称不上少女,因为年纪已经很大,那中年的样子十分难得。
林蘅芜望眼欲穿,在这层层的深宫之中,在这寂寥的深宫之中,身着一身皇后的服饰,而除了皇后这个位置,便什么都没有了,也许还有冷清的宫殿在身后,还有云鹊陪伴在身旁。
在这个时候,凤南瑾就站在宫殿的上面,踩着琉璃瓦,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他嘴角在笑着,同样也在哭着。
我怎么能够放过你?你怎么能够嫁给别人?你永远都只是我的,因为你许诺过,你跟我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
你说过,你爱我。
不久之后,国师下达命令,说皇后是一代妖女,脸上的胎记就是证明,林蘅芜再不甘心,在面对丈夫的背叛的时候,也毫无办法。
她被溺死在冰冷的湖水当中,腹中还有了属于自己的骨肉,当水没过自己身体的那一刹那,冰凉如雪。
凤南瑾就站在那儿看着,用一种极为悲伤的目光看着,然后轻轻的滑落了一滴泪,比那湖水还要冷。
因为刚刚休养好的身体,已经不足以将时空再次扭转,所以说只能借助于主人的怨气,必须要让林蘅芜以最惨痛的方式死亡,才能够积攒住足够的怨气。
国师就站在凤南瑾的身边,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然后轻声的说:“如果知道真相,她一定会恨你。”
天空在飘雪,他伸出手,雪花片落在了手心上,十分的清凉,那双冰冷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任由眼泪滑落:“哪怕是恨我也好,我想跟她在一起。”
时光在流转,一切都达成了混乱,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一次又一次的相遇,就只是为了,两个人的再次接触,还想要再听一次,我爱你。
虽然这其中积攒了无数的怨气,虽然对方会怨自己,但是真的控制不住。
为何我要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你既然走到了我身边,那么就永远不要离开我行吗?
凤南瑾最大的遗憾就是,像他这种人可以活很久,死后去的地方,也和普通人不同。
如果自己能够死掉就好了,可以和林蘅芜去同样的地方,可惜永远都不可能达成,只有在这段时光里,只有在这个时空当中,两个人才能够相遇,一旦离开,一旦分别,就是永远。
他跪在冰天雪地里面大声的哽咽,疯了一样的冲进那湖水里面,让冰冷的湖水没过自己,如果就这样死掉也行,就让那冰冷像刀子一样的水,一点点的没过自己全部的皮肤,一把一把的刀子,割开自己所有的肌肤,鲜血流尽而亡,那血的颜色,肯定很美。
同样的痛苦,同样窒息的痛苦,却永远都死不了,不过好在还能感知到痛苦,还能承受和对方一样的感受,这也许是最大的庆幸。
他在湖水里面,呆了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直到感受到,那个人已经重生了,然后整个人跃出水面,脸色变得苍白无比,全身上下都是如此的冰冷,却面带笑意。
那身上仍旧穿着一身红艳的新郎服饰,上面还沾染着新娘的鲜血,缓缓的走着,一步一步的走着,衣服渐渐地干了。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不能在一起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生命即便是长久的,但是以生命作为代价所能换来的东西还是有限的,哪怕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也有一些东西是根本抓不住的,所以他才会嚎啕大哭。
就站在边城,就感受着那个人活下来的气息,就在感知,就在庆幸,就在欢喜。
事情还在发生呢,一幕幕都在,就像是一个永远都没有尽头的轮回,永远都不得善终。
他坐在长廊下,缓缓的睁开眼睛,距离林蘅芜的死亡,已经过去了六年。
这是一个夏季,也是一个夜晚,腐草为萤,那些萤火虫正从草地里面不断飞出来,虽然不及天空中的星星明亮,却用自己的方式,照亮身边。
凤南瑾就坐在那儿,命已经死了,自己却永远都死不了。
女儿就睡在身后的房间里,自己会用一辈子作为一种守护,因为女儿的命,承载着妻子的命,那是两条命。
他向旁边摸了摸,摸一摸自己那已经喝了半坛子的酒,已经昏昏欲睡,但是却从始至终睡不着,这种无法入眠已经持续了很久,一旦睡着了,就是林蘅芜的死法,各种死法。
“我说,你究竟喝了多少酒?”
身边的人笑盈盈地说,紧接着就有些责怪:“把身子弄坏了,还怎么跟我白头到老?”
凤南瑾恍惚地笑了笑,就冲着那个少女,然后伸过手去,轻轻的抚摸,手就直接穿破了,这个虚影。
幻想这种东西,沉浸在梦里,而梦无法控制,有好有坏。
他只觉得胸口疼,靠在长廊下的红漆柱子上,然后整个人蜷缩起来,疼得无法呼吸,疼的受不了,疼的在哭泣。
那很小的声音,传得老远,因为实在是过于的寂静,连蛐蛐的叫声都没有了,好像已经抵达了夏末,所以就连往常的那些知了,声嘶力竭的叫喊都没有如此的寂静,正在彰显着,只有一个人在,孤孤单单。
从窗户外就能看见人倒在地上,用力的将哭声压下去,却忍不住泄露出来。
女儿站着小板凳,透过窗户往出看,趴在窗沿上,有些失落。
身后的云鹊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摇了摇头。
“要是活下来的是母亲,不是我的话,父亲应该会很高兴。”女儿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
云鹊将人抱了起来,抱在怀里,然后抱上了床,说:“我知道,你母亲是最欢迎你的人。”
女儿眨着大眼睛,有些高兴,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母亲?”
云鹊张了张嘴,面对着满怀期待的人,小声的说:“改天我就带你过去,小姐一定想小小姐了。”
自己,也好想小姐。
女儿想了想,又问:“母亲不恨我吗?就像父亲恨我一样。”
云鹊轻轻地摇了摇头,全部否决掉,好不容易将孩子哄睡了,然后离开,同样也是坐在月下,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些无法抑制着的眼泪,缓缓地落了下来。
那一晚的对话,凤南瑾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在第二天,就牵着女儿,去看自己的妻子。
他不是不爱女儿,只是不知道怎么去爱,看见女儿,就会想起自己死去的妻子,那种内疚,那种无力,根本就无法言说。
下意识的逃避,根本就无法控制的住,但是林蘅芜一定不希望看见如此的局面,肯定会想让自己更加疼爱女儿一些,也肯定想女儿了,所以决定带着去看一看。
还是在那个雪山,满山的梅花绽放,红的像是鲜血,刺着人的眼睛,如此的生疼。
那山洞里冰封着一个少女,模样极为的俊美,即便是闭着眼睛,也同样看得出来,绝对是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那鼻梁非常的高挺,就像是琼瑶美玉雕刻而成,配上红润的嘴唇,整个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从来都没有死去。
那嘴角轻轻一挑,轻轻一笑。
山洞外边,有女儿欢快的声调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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