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花下的越来越大,就像是想要覆盖住天地的每一个东西。
可惜什么都遮盖不住。
有人行走在风雪当中,身上披着一身白色的披风,上面有点点的几朵梅花,就那样飘飘忽忽,迎着风雪而来。
他来到一古朴却又不是威严的官宅门前,走上前去扣开了林家的漆红大门。青瓦绿砖的砖墙映衬着漆红的大门,上方一匾额上写着斗大的一个林字,昭示着这做府邸的姓氏。
一小厮走了出来,有些不耐烦,这下雪天怎么会有人来拜访呢,打开门一瞧,眼前站的是一位华服公子。
丰神俊朗,且器宇不凡,那衣着华丽,身穿一件锦缎衫,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隐隐的粼粼波光,一根缠丝玉带系在腰间,勾勒出他细腰乍背的好身材。
在看到小厮的打量时,他一双慵懒的眸子扫了过去,那悠然自若的眼神透着深不见底的寒光,让小厮一下子回过神来,下意识里就想到这位一定是位贵人,看这位贵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小童,年纪不大,梳着两个小抓髻,穿着童子服,长得模样清秀,透着清俊可爱。
他赶紧躬身施礼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凤北瞧也没瞧那家丁一眼,只是递了一个较为精致的香囊给那小厮,道:“我来见林五爷林青霄。”
小厮不敢怠慢,说了句请您在这儿,暂等片刻,双手捧着香囊就往里走,而就在今天上午,这座林府里刚刚为新出生的女孩办完满月酒,才送走了宾客,这会子有人上门,小厮只会想到是来贺喜的。
林家一共五房,长子,三子,五子,皆是嫡出,新出生女儿办的满月礼,便是五房林青霄,人生的眉清目秀,颇有才华,中了探花郎,之后就娶了郝莲家的嫡女,可谓是一帆风顺。
如今终于有了女儿,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林青霄此时正坐在花厅里喝着茶,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茶杯出神,在小厮敲门禀报时还惊了一下,霎时他阴鸷的眼刀就甩了过来,没好气儿地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小厮不敢怠慢奉上那精致的香囊,道:“门外有位华服公子,要见爷。”
林青霄不紧不慢的接了过来,可定眼一看,这香囊却是国师之物,作为朝中的一员,他有幸见过此物所以认的。
这一看出是国师之物,他紧忙放下茶杯,道:“有请,快快有请。”
他说着,自己也起身亲自到门外来迎接。
然而所见到的不是国师本人,虽然并未亲眼见过国师的样貌,但是唯一可以知晓的就是国师喜欢一身黑袍。
而眼前的这位公子模样俊美,双眼上挑,别样风流,也是上上的资质,应该是国师身边的人,自然是不敢怠慢,将人引入花厅又奉上茗茶才道:“公子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适才府上有点儿事儿,没能及时迎接公子,还请见谅。”
他这话说的既恭维又客套,凤北喝着茶,只是淡淡的一笑,他的突然降临,谁又能知道呢。
在放下茶杯时,凤北说:“我听闻府上有贵女降生,所以就过来看看。”
他说着,眼神中还透着一股神秘,一联想此人与国师有关,林青霄安纳不住道:“可是国师有什么吩咐么?”
凤北手指扣着桌面,哒哒的发出声音,只是低头喝着茶,没有回答他的话。
林青霄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心内就有些着急,这生了个女儿,又不是个儿子,怎会引得国师来关注,他不由往坏处想了想,越想心里越是不安道:“可是小女有什么说法吗?”
凤北这才抬起眼眸,道:“国师的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把女孩儿抱来我看看就知道。”
林青霄一听紧忙吩咐丫鬟去抱孩子,当乳娘抱过孩子时,凤北居然接过了孩子抱在怀里。
刚出满月的小孩子,脸色粉粉嫩嫩,肉嘟嘟的透着可爱,凤北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如拨了皮的鸡蛋瓷白嫩滑。
孩子此时正睡着,娇小可爱。
一想到这个可爱的孩子之后的遭遇,心中也是一叹,心道嫂子,以后凤南瑾欺负我的时候,你可得向着我,不然就白白辜负我的一番作为了。
他抬起头问道:“这孩子取名字了吗?”
林青霄分外的疑惑,摇着头道:“还没有取名字。”
这孩子才刚刚满月,就怕养不住,故而也不敢起名字,只怕折了寿。
凤北点了点头道:“如果没有起名字,我给她起个名字吧!”
林青霄也是一个文臣,给孩子起个名字,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儿,无非是寓意好的一些,可这个头一胎是个女孩,他显然是很是失落,只想着他夫人给起个名字就得了,没想到却碰上个外人要给孩子起名字,心里还是有点儿小别扭的。
可看着这人跟国师有关系,他也不敢多言,换句话说,这也许还是荣耀的事儿呢,所以当下点点头道:“公子能为小女赐名也是她的福气。”
凤北抱着林蘅芜,道:“叫蘅芜吧。”
林青霄一听念道,“林蘅芜,确实是个好名字。”
蘅芜也是楚辞中常出现的香草的名字。
就这点林青霄也知道,女孩子本就要香香的才可爱,所以他赞道这是个好名字。
林蘅芜,凤北在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然后又是叹息。
这个名字就跟凤南瑾一样,不断的缠绕在身上,是福是祸,是缘是孽?
取了名字,也算是完成了一样自己来的目的,紧接着凤北指了指身边的小童,道:“这丫头留给蘅芜小姐吧。”
自己这一次将时空扭转,费了不少的心思,而哥哥经受的打击太大,竟然直接沉睡了过去,成为了假死状态。
自己接下来没办法保护,凤南瑾也没办法,所以只好安排这个自己的族人在这里,虽然是旁系偏支,但好歹身上也有一些运气,但愿能够帮助林蘅芜,逢凶化吉。
林青霄显然没有想到这给取了名字,还给了一个小童,于是呐呐的又问道:“这,这也是国师的意思吗?”
凤北却是没理会,看着女婴,淡淡道:“这以后就是你的主子了,你要会保护她,知道吗?云鹊。”
那被唤作云鹊的小童,很是慎重的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想着那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林青霄终究没有再问出什么,就在他要让乳母抱走女婴时就看见,那公子在女孩儿的脸上轻轻一抚,一块胎记就落在了本是瓷娃娃一样的脸上。
林青霄瞬间就诧异了,他惊愕的眼神看了过去,虽然是个女儿,但他也不想是个丑陋的女儿,不由得问道:“公子,这是为何?”
凤北怎会告诉他为什么?就是这么个女孩,和凤南瑾纠纠缠缠多少生生世世,那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不知的情谊。
可就这么把一个漂亮的女孩,加上了这么个胎记,他自然也要给这个孩子的父亲一个说法,就听他淡淡的道:“这孩子的命格太硬了,又长得这么好,恐怕对大人不利,如此这般刚刚好。”
若是换做别人的父亲听到这样的话,断然会阻止,可林青霄不会,一则是这人是国师身边的人,说的话他自然要听。这二则是既然这女孩儿命硬,那定会对自己不利,能这般处理,对谁都好,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显然这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他没有考虑这么一大块胎记,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是多大的一个打击,若是换了一般的女孩,没有一个好的修养,整日面对着脸上这么大的一块胎记,定然会苦恼死自己的这番长相,如果是天生的也就罢了,偏偏是附加上去的,叫人看了就心生暌违。
凤北却是知道,必须要加上这一块胎记,否则自己这嫂子,还不知道惹来什么风流呢。
他转过身去,起步离开,其实也是不得不离开,因为身体上有力量在流逝。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白用的力量,你用多少就会反噬多少,反噬的后果,当然会很严重。
凤北不顾林青霄的挽留,径直离开,直到走到风雪当中,渐渐被风雪掩埋住了踪迹,方才停下脚步,然后喉咙一咸,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真是作孽呀,凤南瑾的事情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应该站在高墙上,看热闹,妈蛋。
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那么做,还是选择了用自己的力量将事情再次扭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了想,从怀里拿出来一块长生锁,可惜自己的女儿不是个长生人,早早的去了,倒是白白辜负了嫂子的心思。
所以如果重来的话,那么这一次,一定要让女儿活下去。
凤北轻轻一笑,感受到有人向自己走来,是族人,昏迷之前最后一句话说:“我还是好担心嫂子会有什么危险,边城梅花开的地方,就是天女。”
却忘了,不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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