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染厉景呈》第194章 如鲠在喉

    既然裴染坚持，医生也就不再准备给她做剖腹产了，而是立马开始安排，把裴染送进产房。
    几个护士有条不紊地把裴染送入产房，厉景呈一路跟着裴染，看着裴染一个人进了产房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就准备跟着一起进去。
    一个护士过来拦住了厉景呈，“家属不能进去，在门外等着就好。”
    护士的脸上没有丝毫诧异地样子，就像是已经遇到过很多次产妇生孩子，丈夫想要一同跟进去的事情一样。
    也是，在医院里，每天都有许多病人前来看病，一般好的医院，人流量可以和市中心最繁华的街道相媲美，甚至密度比最繁华的街道还要大。
    所以，许多在人们眼里很不可以思议的事情，在护士的眼里，也都是看惯了的神色。
    “我很担心我的爱人，她现在那么痛苦，我想进去陪着她。”说话的同时，厉景呈看向那名护士，眸子里盛满了真心的担忧。
    护士有那么一丝的迟疑。
    但是随后又一名护士出来了，对着拦住厉景呈的护士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墨迹，里面产妇就要生了，你还不进来。”
    “噢噢，我马上就来。”那名护士不再管厉景呈，只是关了产房的门就进去了。
    被关在门外的厉景呈此刻也不好受，想着裴染一个人在产房里面忍受巨大的痛苦，只是为了把他们两人的孩子生下来，厉景呈就觉得心里像是有一只小兽，一刻不停地在啃食他的心脏。
    心疼的感觉铺面而来。
    看到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厉母也是很不好受。
    一边是儿媳妇在里面生产，而且儿媳妇的身体不好，很让人担心，一边自己的儿子又是这样子担心。
    可以说厉母的内心也是十分焦躁的。
    但是厉母毕竟是过来人，也是生过厉景呈的。那个时候没有剖腹产，医疗条件也没有现在这么好，可以说，生孩子除了顺产，没有其他可以选择的方式了。
    “你别担心，裴染不会有事的。”厉母轻声安慰道，不过心底也是难掩担忧的情绪。
    心绪不宁地时候，厉景呈就会习惯性地向兜里摸去，然而手才伸进去，才想到兜里的烟早就不在了。
    自从裴染怀孕开始，厉景呈就下决心戒烟了。都说孕妇不能吸二手烟，厉景呈在裴染怀孕的时候，就去查了好多关于孕妇的资料，也翻过许多关于孕妇需要注意的书，其中就有一条重复率最高的，不要在孕妇面前吸烟。
    于是厉景呈就把烟戒掉了。
    那段时候，没有经历过这么心焦的事情，厉景呈自然而然就把烟的事情忘记了。而这回裴染进产房，厉景呈才发现，这恐怕是厉景呈最最担心的时刻了吧。
    明知道不会有事，但是就是担心。
    一旁的厉云笙把眼前的一幕看的透彻，也没有说话，只是拿了手机就去一旁打电话。
    厉景呈现在满心只有裴染，满心都是裴染在里面生孩子，只有一个人，而他却只能在门外焦急，什么都做不了，自然也就是完全没有顾忌到一旁打电话的厉云笙。
    厉母倒是看到了，只当他是公司里的人有事找他，也没太过在意。
    厉云笙这个电话不长，说了没几句就挂了。挂了电话之后，厉云笙慢悠悠地向厉景呈所在的地方走过去，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看了厉云笙一眼，厉景呈并没有理他。
    倒是厉云笙脸上一副很好脾气的样子，对着厉景呈无所谓的说道，“别走了，我眼晕。”
    厉景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换个离他远点的地方继续走。
    依旧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厉云笙又绕到了厉景呈的身旁，说道，“这么走，你媳妇儿也不会因为你走的路多了，就生孩子生得更快的。”
    明显的讽刺，让厉景呈很是恼火，“嫌烦你就走远点。”
    “你就是这么跟帮了你的人说话的？”厉云笙对着厉景呈轻飘飘地说道。
    听到这话，厉景呈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帮了我的人……”
    话还没说完，一名护士从里面出来，对厉景呈说道，“是厉先生吗？医生同意你进产房陪同孕妇了。”
    “真的？”厉景呈一脸不可置信。
    护士点点头。厉景呈也没管这么多，一听到这个消息，连之前正在和厉云笙说话的事情都忘记了，连忙跟着护士进去。
    进去之后，厉景呈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又消过毒，带过口罩之后才进去产房。
    产房里的消毒水味道很重，
    这时裴染已经在产房里的床上躺着了，几个护士站在裴染身旁，紧张的注意着裴染的状况，而医生则站在一旁看着。
    毕竟生孩子主要还是要靠孕妇，医生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一旦出现紧急事情，也能够掌控大局。
    厉景呈一进去，就往裴染的身边走。
    才进产房的裴染，此刻还是很清醒的，忍着小腹处一抽一抽的疼痛，强撑起一抹笑容，轻轻地说道，“厉景呈，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说医院手术室和产房都不能让家属进来的吗？怎么厉景呈突然就出现在她眼前了。
    所以说，是她因为太疼而产生幻觉了吗？
    裴染眨了眨眼睛，以为这样子厉景呈就会消失不见。
    不过很显然，这个厉景呈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他依旧一脸担忧地看着裴染，并没有因为裴染的动作而一下子不见了。
    “我进来陪你啊，我陪着你一起，你就不孤单了。”厉景呈看着裴染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你是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孩子而痛苦，我怎么能够放你一个人在里面呢，我当然是要进来陪着你了。
    厉景呈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用着满含心疼的眼神看向她，仿佛所有的爱意都被融化在他的眼眸里。
    裴染竟然有一些微醺，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疼的，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刻，厉景呈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而被感动的，裴染拿着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厉景呈，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带上一抹撒娇的意味在里面，“我只是生孩子啊，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想陪着你。”
    没有别的什么担心啊，害怕啊，厉景呈的话很简单，简单到直接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我想陪着你，我就是想陪着你而已。如果不能代替你承受你所要承受的疼痛，那就让我来陪着你好了。
    “家属不要分散产妇的注意力，孩子已经准备要出来了，用力。”两人甜得发腻的对话被护士打断。
    说这话的护士其实是带着一点私心的，谁让她还是单身党里的一名呢，虽然医院里秀恩爱的情侣不在少数，但是像这对夫妻一样，秀恩爱秀到产房里的也是少见。
    难道就不能体谅体谅单身党面对秀恩爱的心理吗？
    求护士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
    听到护士的话，裴染和厉景呈也不再说话了，好吧，生孩子才是正事，其他的以后还有机会。
    病房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原本因为厉景呈到来而减弱的疼痛感，一下子从小腹处袭来，较之先前一抽一抽的疼痛，这一次的感觉更加强烈。
    裴染已经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孩子拿头顶着自己的感觉了，她是已经要准备好要出来了吗？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母爱一下子泛滥的裴染似乎已经能够描绘出自己孩子以后的容貌了，似乎能够想象到以后多一个孩子的生活了。
    她要给孩子买最好看的衣服，给他吃最好吃的东西，如果他会喜欢裴染为他下厨做的菜，那就更好了。
    就像全天下一心为自己孩子着想的父母一样，裴染觉得此刻经受的一点儿疼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想到接下来就能抱着一个软软的孩子，一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一个身上流淌着和自己同样血液的孩子，裴染就觉得自己的心软软的，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软绵绵，真想把所有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只要他喜欢。
    给他摘星星，摘月亮，裴染把所有温柔的母爱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到时候，如果孩子做错事了，她也不会凶他，黑脸的教育就由厉景呈来负责，裴染只要对孩子好就行了。
    在一旁陪着的厉景呈自然没有感受到裴染这一刻在内心脑补的一系列事情，他依旧担忧不已，眸子里倒影着裴染的面容，心里的痛苦不亚于裴染此刻身上承受的痛苦。
    “呃……”一阵疼痛袭来，裴染不由得咬紧了嘴唇，闷哼一声。那一下的疼痛十分厉害，像是灭顶的海浪，仿佛一下子就能够把裴染完全卷入其中，带向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裴染顶着一口气，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孩子还没有出来，如果这一下子她晕过去了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生产的母亲都这个样子，在孩子即将出来的最后关头，哪怕是最后牺牲了自己，只要孩子还是健康的，那就足够了。
    再次挣扎了大概三个小时，裴染几乎已经快要没力气了。裴染刚停下来歇了口气，护士立马说道，“别停，加油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裴染躺着，哼哼唧唧的，已经疼的没力了。
    “裴染，你还好吗？裴染？”厉景呈一脸担忧的问道，语气中带着让人心疼的情绪在里面。
    听到厉景呈的声音，裴染哼唧的声音停了一下，忍着疼痛，说话几乎都是从鼻腔里哼出来的，“厉……厉景呈……”
    “我在，裴染，我在。”听到裴染的回复，厉景呈连忙扑到床边上，语气温柔地说道，“裴染，你别担心，我就在你的旁边。”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怎么样，裴染胡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厉景呈……你别走……”
    “傻瓜，我当然不走，我一直都在你旁边啊。”厉景呈轻抚裴染的额头，而后凑过去，在她沾满汗水的脸侧轻轻落下一个吻。
    轻柔的吻，像是飘落的羽毛轻抚过柔软的心脏，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不少。
    而一旁的护士继续说道，“深呼吸，继续用力，这个时候停下来，孩子可能会在产道窒息的，加油，用力！”
    像是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突然得到了力量似的，裴染身下一个用力。
    “哇……”孩子的啼哭声突兀的在产房里响起来，像是一种终于到达黎明的号角，嘹亮，让人心头一震。
    “出来了，出来了！”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护士们也是激动不已。
    “是个女孩子呢。”有个护士说道。
    听到孩子已经出来了，裴染秉着一口气问道，“孩子……还好吗……”语气虚弱地让人直担心。
    厉景呈连忙接过话，温柔地说道，“她很健康，裴染，我们多了一个女儿。”
    “那就好……”裴染的声音更轻了，厉景呈要把头凑过去才能听清楚裴染在说什么。
    “辛苦你了……”厉景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裴染的原本就沉重的眼皮已经阖上了，头往一边侧。厉景呈心中一阵惊慌，难道……
    “裴染！”厉景呈大喊，“医生！医生你快来，裴染怎么了？”
    听到厉景呈的声音，原本站在一旁的医生连忙把他拉开，走近裴染，检查了一番，一脸无奈地看向厉景呈，说道，“她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刚刚孩子出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除了声音很虚弱而已。
    医生看了厉景呈一眼，解释道，“产妇的体质太过虚弱，生孩子又是个力气活，孩子出来之后，心情放松了，暂时性休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担心。”
    话虽然这么说，医生说不用担心，厉景呈却是一点都放心不下，看着裴染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裴染就这么在他眨眼的瞬间一下子消失了。
    看着厉景呈这个样子，医生也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去劝他。
    “呀，乖孙女，笑一个。”抱着自家孙女的厉母，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已经完全忘记了裴染生了一晚上的孩子，她在产房外陪了一晚上，可以说是一晚上都没睡。
    厉景呈看着母亲喜笑颜开的抱着孙女逗乐，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好久都没有看到母亲这么开心了，或许这个孩子是老天送给他们的礼物吧，厉景呈心里欣慰，整个人也轻快不少，不过想到至今还昏迷的裴染，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或者说，不管谁看到自己的妻子在生孩子的时候昏过去，都不会高兴起来的吧，哪怕孩子已经平安出生了。
    裴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厉景呈站起来，走近厉母抱着的女儿。孩子在厉母的怀里闭着眼睛，一脸安详。脸部轮廓和裴染有些相像，眉眼里又有着厉景呈的神色。
    果真就像中国古话说的，生儿像母，生女像父。这话不假。
    厉景呈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女儿的小脸蛋。厉景呈的动作轻柔不已，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瓷娃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孩子。
    小家伙睡得香甜，粉嫩嫩的像极了裴染，让人一看就喜欢。很容易会让人觉得，以后一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不过厉景呈还是压抑住内心的欢喜，将母亲劝了出去，这几天母亲也忙坏了，再不休息恐怕承受不住，到最后，自己两头都兼顾不了。
    他不是没看到厉母眼底带着的青色阴影，厉母不比厉景呈，熬夜熬习惯了。她都是每天按时睡觉，早睡早起，经不起熬夜。
    而且，毕竟年纪也大了，还是回去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比较好。
    裴染的身边，有他在就好。孩子可以放在医院的保温箱里，让护士照顾，毕竟护士还是比较专业的。
    拉过病床旁边放着的椅子，厉景呈轻轻地坐了下来，舒展脊背，靠在自己背上。之前裴染还在产房里，他整个人都没有放松过，都是紧绷着的略微放松一下之后，他屈身帮裴染盖好被子，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
    事实上在裴染进产房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早知道生孩子会这么痛苦的话，还不如直接领养一个，至少裴染不会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不过，话也就是这么一说而已，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只要看到那软软糯糯的一坨，心底里的柔软之色都会更深一分。
    或许是太劳累了，加上身体太差，生孩子这么费体力的事情，还是让她承受不住，看着裴染苍白色的小脸，厉景呈心里就抽的疼。
    原本红润的脸庞，一下子就变得惨白惨白的，看来接下来应该要给她多补补了。厉景呈心里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下，轻柔地像是羽毛拂过一般。
    他把裴染露在外面的手轻轻的放进被子里，为了不惊动到裴染，一个缓缓的动作竟然有一种经过了一个世纪的感觉。
    又怕有风进来，厉景呈拉上窗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静静的守侯着她。眸子里盛满柔情，似乎连整个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不少，原本硬朗的脸部轮廓，仿佛一下子都柔软了下来，如果让别人来看的话，一定会觉得厉景呈完全变了一个人的。
    不再是那个雷厉风行，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厉景呈，此刻的他，把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裴染的身上。
    厉景呈看着裴染开始慢慢回忆两人的曾经，过去的事情，就像是一幕幕电影一般，在他的面前呈现。
    似乎人总是要在经受过一些事情之后才会懂得，明明已经到手的感情，为什么会被他一步步的推远呢？
    如果早知道最后会走到这一步，他一定会从一开始就对裴染好，一开始就承认自己已经爱上了裴染。
    其实仔细想想，喜欢上裴染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裴染是一个好女人，她爱自己，而厉景呈也爱裴染。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是天都应该注定的结果吗？
    经历了这么多事后，两人之间的默契，就像是血与水的融合一般，两人互相把对方揉进自己的生命中，成为一体，不可分离。
    这次他们的孩子更是他们爱情的见证，厉景呈以前还不相信，但是看到那精致的小脸，像是与裴染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厉景呈才开始明白，原来这世间的一切总是这么奇妙，从此，他厉景呈和裴染的血融合在一起，就在那一个小家伙身上。
    厉景呈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这便是家吧。
    是什么这么昏暗，遮住了天空似的，又像有千金重，压的人喘不过气。
    道路狭长黑暗，裴染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走了很久了，这条路像是一条无休止的道路一般，走了那么久，竟然一直没有走到尽头。
    忽然，远处有一抹光亮，晃眼，而带着让人愉悦的心情。
    那是路的尽头吗？
    裴染似乎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小小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环绕，带着无尽的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是我的宝宝吗？
    是孩子在呼唤我对吗？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裴染的潜意识开始挣扎，她不能死，她死了谁来陪厉景呈白首？谁来照顾他们的孩子？慢慢的，裴染的意识逐渐清晰。
    等裴染缓缓的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只有微弱的灯光，不过这也够了。那是因为厉景呈害怕她突然醒过来之后，会被灯光晃到眼睛，而特地给她调弱的。
    不得不说，多了一个孩子之后的厉景呈，仿佛是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连带着已经知道要怎么才能够好好照顾裴染，或许不久之后，他就会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够让他们的宝贝从哭闹中停止。
    感受到手上有着一丝暖意，裴染侧头看过去。
    厉景呈竟是趴在她的床边上睡着了，闭上眼睛的厉景呈，带着一股别样的感觉，当裴染心底不由得一软。
    裴染刚想把自己的手从厉景呈手下抽出来，这样握着她的手，厉景呈怕是不能好好睡觉吧。
    下巴上面冒出来的青色的胡茬，像是在告诉裴染，厉景呈先前的担忧，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睡一觉了。
    心下一阵动容，裴染竟然觉得他这样子睡着也没什么不好的，她竟是不想打扰让他醒过来。
    不过厉景呈显然是把裴染放在心尖上的，裴染刚一动，厉景呈就醒过来了。
    “你醒了？”这时的裴染已经侧过头去，熟悉的声音在裴染的耳畔响起，裴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厉景呈的声音。
    那声等待已久的声音入耳，竟像是已经等待了千年一般，只为了守候裴染在此刻时恢复的清醒。
    “你先不要说话。”厉景呈轻轻的告诉裴染，声音小到只有呼气声而已，不过裴染心里却明白，这就是默契。
    裴染轻轻地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不过显然厉景呈是不相信的。
    厉景呈怕裴染刚醒来用力过多身体承受不住，于是安慰她休息，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不一会裴染又睡着了。
    等裴染再次醒来的时候，厉景呈正含笑看着她。
    裴染没好气的笑他，“脏兮兮的有什么好看的？我想看看孩子。”
    一句话说的太长，惹得她轻喘了几口。
    “好，我去叫护士。”厉景呈按了按警示灯，便起身扶裴染坐起来，裴染听见护士的脚步声，心里有一股莫名的心情，像高兴，又心酸，差点没掉出眼泪来。
    “厉先生你好，令千金很可爱呢！”小护士甜甜的夸着小宝贝，让厉景呈心花怒放。
    “快抱过来我看看。”看到护士手里抱着的孩子，她的心像是被孩子的手戳了一下，原先从未有过的感觉一下子全部都涌了上来，
    裴染伸出双手，准备去接与她骨肉相息的女儿。
    “小心。”厉景呈小心翼翼地从护士手里接过孩子，抱着女儿走近裴染。
    接过孩子的那一瞬间，厉景呈有些动容。
    没有想到那软软的一团，真是放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原来有一个与自己血肉相融的孩子的感觉，竟是这样的奇特。
    厉景呈抱着孩子的姿势有些奇怪，实在是他从来没有抱过这么小的孩子，仿佛他一不小心就会被弄坏了，哪个姿势都觉得不太对。
    看着厉景呈别扭的样子，裴染轻笑道，“给我抱抱。”
    从孩子从她的肚子里离开，到她从昏迷间醒来，她一眼都没有看到过孩子。
    厉景呈轻手轻脚地把孩子放到裴染的手里，又忍不住戳了戳孩子，一时笑开了。
    “她长的好像你。”对着自己的女儿仔细端详了一番，厉景呈轻声说道。
    裴染再也控制不住，轻轻的抽泣着，这么小的模样，真是惹人怜爱。
    “好好的喜事哭什么？”厉景呈知道裴染心里一定的五味杂陈的，但有些情绪他心里明白就好，不用刻意说出来，顿了顿，厉景呈又说道，“你看，她跟你长的一模一样。”
    厉景呈也坐到床边，逗着小女儿。
    粉粉嫩嫩地孩子躺在裴染的怀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那是自己的妈妈的缘故，孩子安静地不出声，只忙着把自己的大拇指往嘴里塞，好像在他的眼里，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哪有？你看那眉眼，简直跟你一摸一样耶。”虽说脸部轮廓的确和自己的很像，但是裴染眼尖地发现，女儿的眉眼间带着和厉景呈相似的气质。
    果真是女儿像父亲吗？裴染小孩子气的跟厉景呈较真。
    “像我不好吗？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样子吗？”厉景呈故意曲解了裴染的意思，和她逗趣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染连忙解释，一抬眼看到厉景呈现在表情，又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厉景呈装作一副冷着脸的样子，说道，“说，你笑什么？”
    裴染又忍不住了，继续笑，伸手揉了揉肚子，瘪瘪的，不再是之前那个怀了孩子时候圆鼓鼓的样子了，一时竟然有些失落，又感受到怀里抱着的孩子，空落落的心又一下子被塞满了。
    “我笑你，现在出去人家都不相信你是厉景呈了。”裴染抿了抿嘴唇，压住唇角的笑意，轻声说道。
    厉景呈挑眉，“我不是厉景呈还能是谁？难道你还看上了另外一个叫厉景呈的男人？”说话间语气也染上了一层危险的意味在里面。
    裴染知道他只是在开玩笑，但是还是忍不住解释道，“当然没有，全世界只有你一个叫厉景呈的，是我最爱的男人。”
    说话的同时，裴染的眼角弯起，眸子里也染上了一层浓浓的笑意，隐藏在笑容背后的，则是她对厉景呈浓浓的爱意。
    厉景呈凑近了裴染的耳边，压低了嗓音，轻声道，“我也爱你。”
    一时间整个病房似乎都被染上了颜色，粉粉的，带着爱心泡泡的那种。爱意在空气中荡漾，而后融化在两人的呼吸间，直教人红了脸颊。
    裴染和厉景呈其乐融融的说着女儿的相貌，又想着千奇百怪的字来给她取名。不过厉景呈想出来的名字，都被裴染否决了。厉景呈又让裴染想，结果裴染只是笑，一点都不配合。
    此处有人欢喜，自有他处有人忧，比如说一直站在门外的厉云笙。
    护士抱着孩子进病房的时候，厉云笙就跟着护士一路走过来。
    之前裴染还在产房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他甚至还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让医生放厉景呈跟着裴染一同进产房陪同。
    然而在裴染成功生下孩子之后，站在病房前看着他们此刻温馨的一幕，他竟然觉得有些后悔。
    但是后悔些什么呢？他又不知道。
    厉云笙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闷闷的疼痛感，一瞬间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原本想跟着护士进门的脚步也被他收了回来。
    他就这么一脸阴桀地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