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的曹语戎,比起之前的她,进步可谓是大大的,至少面对着三五十人时,即便是脱稿发挥也镇定自若了,再也看不出当初在电视上那个僵直的模样了。
我笑眯眯地点着头,看着如今愈发挥洒自如的语戎,像是在看最出色的风景。
“我仅仅代表我自己,表示能被邀请到这样一个民间的活动,感到非常荣幸也非常高兴,这表示咖啡的文化越来越被普罗大众所接受,要知道咖啡作为舶来的饮品,其实在我国也有相当长的历史……”
评审之一的王女士开始讲古,从咖啡的历史讲到种类讲到发展又讲到未来,可谓贯穿了古今中外,如果我对咖啡很感兴趣,一定会听得津津有味。
问题我不敢兴趣啊。
强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我乐观地想着:讲困了正好,用咖啡提提神。
“希望今天这个小小的舞台能成为一颗种子,在未来可以起到发现引导咖啡潮流,传播咖啡文化,为职业的咖啡师提供一个表演、竞技和交流的平台。”
好容易王女士讲话完毕,店里响起稀稀落落面面相觑的掌声,估计顾客心里和我一样汗,大汗,至于的嘛,不过一次简单的比斗,竟然拔高到了那样的高度。果然,专业人士讲话有水平啊,呱唧呱唧。
熬过了这一关。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比斗终于正式开始了。
“第一场比斗,豆子的研磨。”曹语戎说到这里,不动声色的停顿了一下,她这个反应瞒不了我,大概是在心里暗皱眉头,大声抱怨有没有搞错啊,研磨豆子也用比试?比的到底是咖啡师的技艺还是工具的锋利啊。
“限时五分钟,开始!”
开始的话音刚落,黄曦和纯真的宋咖啡师手下飞快行动起来,蹭蹭响声中,豆子辗转成末,浓香四溢,这股香气当初飘荡,直接钻入人的鼻孔,挠痒痒一般勾搭着你的嗅觉。
“啊啊啊,好香啊!”一个年轻的女生忍不住叫起来。
五分钟转瞬即过,两个人的成品咖啡粉被礼仪小姐江小溪分别捧递到评审跟前,那一丛咖啡色的粉末坐在盘中,又轻又细,仿佛下一秒就能乘着风飞起来了一般。三个评委对着咖啡粉进行了一系列的“望闻问切”,而后互相耳语数句。
“都不错。”西服男简而言道。
被点评完的咖啡粉即刻被装进了牛皮纸袋里面,作为今天到场观众的幸运奖品。到场的观众在开始之前,曾经投过一次票,选出心中的赢家。如果他或她选择的店(比如说闲情偶寄)取得了今天的胜利,那么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份精美的奖品。
这份投票我瞄了一眼,基本成持平状,纯真那边略微领先。对此我丝毫不惧,要是靠投票就能决定胜负,那我们今天还比什么?
当然了,今天除了三位评委的打分,主要是靠大众评审的投票的,这么说起来的话,靠投票就会决定胜负啊(呃,绕晕了)。
“第二场比斗,哦这一场可是重头戏啊,各位顾客朋友们有眼福了,”曹语戎语调飞扬地卖着关子,在成功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召集过来后,一气呵成地宣布规则,“两位咖啡师每人将有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十五分钟的操作时间,分别制作三杯意式浓缩咖啡,三杯卡布奇诺以及三杯特色饮品。”
说到这里,曹语戎略作停顿,大眼睛忽闪着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说:“短短十五分钟,要做出五种不同的饮品,更不用说,特色饮品饱含的匠心了,可以说,这是对一个咖啡师行动力创造力的终极考验,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我听到这里,精神一震,果如曹语戎所预告的那样,这场比斗很有看点啊。
有了期待,就感觉十五分钟的准备时间难熬多了,黄曦一人在桌后埋首,忙东忙西,我们几个凑在一旁,带着外行看热闹的热情,热烈讨论。
“欸,怎么样?怎么样?”江小溪的脚下像是安装了弹簧,在原地闲不住似的抖索着,“你们看小黄多镇静啊,真有大家风范。”
“可不是。”这话我爱听,当先附和。
“再看那边那个咖啡师,哆哆嗦嗦的,一点也不大气。”表扬完自己人,江小溪的炮口又对准了敌人。
“可不是。”这话我更爱听,附和的更欢快了。
“我说你们两个小点声好不好?”魏铮在旁撑头,表示听不下去,“回头再让别的客人听见,显得咱们多没品啊。”
“你懂什么啊?”江小溪哼声,“没听说过思想的力量吗?当你强烈地希冀着一件事的时候,宇宙会接受到你的脑电波,间接帮你完成心愿的,”说完后,她紧盯着纯真的咖啡师宋先生,嘴里念念有词,“输输输输!”不知道,以为她满口的“叔叔叔”呢。
她自己在那里“叔叔叔叔”的喊个不停还不算,江小溪又向左捅了魏铮一下,向右撞了我一下,示意我们加入她“发射强烈希冀脑电波”的大军。
这是什么伪科学啊?我真想推荐《走近科学》这个节目给江小溪看,她看了之后一定会觉得很有共鸣的。
也不知道是黄曦的手艺实在太高了,还是宇宙真的接收到了我们不入流的脑电波,竟然在最后一刻,宋咖啡师倾倒的动作有了个不大不小的失误。
“擦!”
我们几个站得近,就见宋咖啡师神色瞬间锁紧,满脸都是懊恼,他的手旁,那最后一道特色饮品的品相已经遭到了破坏,不再完美了。
在宋咖啡师低骂的那一瞬间,江小溪迸发出满脸笑意,那声“好”被她憋在嗓子眼儿里面,只能通过眼神表达,眼珠子看上去,激动地都要掉出来了,我真担心她忍笑忍得太辛苦,会吐出血来。
“时间到,请两位停手。”
吧台后的曹语戎说,而后示意我方及纯真那方的人员将两边的咖啡师所作的饮品一一承递到评委面前,请他们趁着最新鲜的时候饮用。
而后把剩余的咖啡用小型的一次性纸杯分装,分给那三十来个大众评审品尝,这是一项大工程,等我们分发完毕,保证人人手里都有咖啡,都有投票纸后,那边那三位评委已经品完毕,开始打分了。
首先是意式浓缩咖啡。
评委从口感和洁净度两个方面做了点评,有关专业方面的东西我也听不懂,听了个囫囵后得出的结论是按下不表。
接着是卡布奇诺,也是未提谁优谁劣,看来这几个评委是打定主意要一起算分了。这样积攒着,弄得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来胜负要以特色饮品来评定了。
“不怕不怕,”江小溪小声嘟囔,“宋那边失误了。”
“是啊,连个花都拉不好,还说自己是咖啡师呢。”看来对于拉花的执念我一时半会是摆脱不了了。
“我们一致同意,黄小姐的技巧更胜一筹。”
“赢了!!!”
我兴奋地原地跳起,和魏铮江小溪击了好几掌。看着今天冲锋陷阵的黄曦,我真恨不能立马做一个神龛,把她供起来,怎么这么能干呢!咖啡娘娘转世吧?怎么这么物美价廉的员工被我们赶上了呢?未免运气太好了点吧。
可谁知道,人生的境遇就是那么大起大落,就和特朗普的选举似的,看着那么儿戏,当所有人都觉得他去选总统是天方夜谭的时候,当所有人都觉得定是希拉里获胜的时候,嘿,剧情来了个大大的反转,偏偏让这个老油条选上了。
他这样一逆袭,拟哭了多少人啊。
同理,当我们都沉浸在碾压对手的快感中时,评委接下来的一句话霎时把我们打入了地狱。
“毕竟黄小姐用着比宋先生差了不知几等的劣等咖啡豆,还能做出这种品相的饮品,技巧真是不凡啊,”王女士又道,她砸了砸嘴,神色间很是不愉,把黄曦做的那几杯饮品往远处推了推,仿佛那是什么不洁的东西,“可论起味道嘛……”
“当然是宋先生的饮品好喝了,毕竟是巴西的顶级豆子,”西装男接话,“那醇香,那口感,真是让人一尝难忘啊。”
现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尴尬,那些顾客好多都愣在了原地,而后动手在自己的投票纸上涂改起来,甚至还有不少人效仿着三大评委,把标有我们“闲情偶记”图样的纸杯推得远远地,刚才还让他们赞叹的咖啡刹那间就变成不上台面的劣等品了。
“您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们的咖啡豆是从瓜地马拉进口的啊,属于五大咖啡豆之一啊。”
所有人之中,最幻灭的恐怕就是我了,想也知道,这次比斗是我一手促成的,所仰仗的,无非是黄曦的技艺和豆子的血统,结果现在居然说我们的豆子是劣等品。我心里大喊着“见了鬼了”,面上却在努力保持冷静,和评委据理力争。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我们的舌头吗?”西装男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就这豆子还敢冒充五大咖啡豆之一,我看,是云南产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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