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夏夕》第248章 厮杀

    这么一家子终于团圆了。
    却以这样的方式。
    七七望着冰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觉得一双眼睛再次湿润起来。
    她拍拍冰儿的肩膀，温和笑起来：“傻孩子，那是你的妹妹……不，该是你的姐姐。”
    那年，银雪比冰儿先出生，可七七执着于男孩子应该做哥哥，所以教她做了妹妹。
    其实，银雪比冰儿大了足足五分钟。
    而今，十二年过去了，身份应该恢复成本来的样子。
    冰儿似懂非懂的叹口气，没在言语。
    说实话，和银雪比起来，冰儿的确懂得少了些。
    但这些“知识”是以艰辛生活作为代价。
    有时候，七七宁愿两个孩子懵懂无知，也好过如今看尽人情冷暖，尝尽世态辛酸。
    这一夜，七七没有睡得很好。
    天明醒来，夏夕已经等候在外间。
    开门走出，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笑得很温和。
    那股冷漠阴冷的气息渐渐远去，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温柔温暖的模样。
    她一时不能适应。
    他却道：“你终于是来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挑眉看着他。
    他笑：“七儿，对不起，我错了。”
    不过是几个月不见，他怎么竟开口就承认错误？
    她不解。
    他走近一步：“我终于知道，你跟东方秀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其实，你的心里一直装着我。”
    七七退后一步，不肯被他靠近。
    从一开始到最后，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装过东方秀。
    她只是将东方秀当做是冰儿的义父，当做是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已。
    怎么，他曾经竟怀疑他们的关系吗？
    她脸色沉静。
    他再走近一步：“冰儿被雪儿困住，我来营救也被孩子设计，没想到……你会来。”
    他感叹一声：“师兄的医术果然比我好，终于知道为什么师父他老人家要把回山老叟这个称号，传给师兄。”
    他还不知道她的正常状态只能维持三个月。
    他大概也以为她已经彻底好了。
    她不肯听他的话，只冷淡道：“现在你相信了？”
    他点头。
    她冷冷垂下眼帘，别开他的身板，径直走下了台阶，“你现在相信，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意义。我也不想知道，当初你是为什么不相信的。”
    她不肯再多听半句解释，匆匆去了。
    这一日，三国皇帝在千沙城主府谈判。
    七七竟然参加了会议。
    她是皇后，当然有这样的机会。
    何况她是银雪的娘亲，是云怀卿的朋友。
    大厅中，各倨一方。
    云怀卿远远瞧着七七，与她打招呼，“七娘，听说你没能恢复记忆，真是太遗憾了。”
    他的八大侍卫，早已在上一次的争斗中亡命。
    而今，他的身后已经站了另外的人。
    七七不认识。
    她淡淡一笑：“卿公子。”
    云怀卿一怔，一双剑眉倏地蹙起，摇头叹笑两声，“果然，寡人今次来这里，一点都没错。”
    他往后靠了靠，将自己靠在舒服的软椅上，认真道：“寡人的条件不必再想了，只要大夏国将皇后送给寡人，北越国与大夏永远交好。”
    在座众人闻言大惊，夏夕“噌”的站起身，呵斥道：“云怀卿，你这是在挑衅朕吗？”
    大夏从来没有怕过北越，从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云怀卿嗤笑：“寡人岂敢挑衅天成陛下？实在是陛下早有娇憨美人，哪里需要这久病在床的皇后。与其放七娘在流火城外受苦，不如请她到北越过些顺遂日子。”
    他转头瞧着七七，目光温柔一派：“七娘，卿怀说过的话从未食言，你不妨考虑考虑。”
    七七从来没想过云怀卿会说出这样的话。
    或者说，她从来没想过，卿怀的心里竟然装着她。
    大约，没有想到这一点的人，也只有她罢了。
    冰儿唰的站起身，怒目瞪着云怀卿：“休得胡言乱语，本太子的母后，岂容你言语侮辱？！”
    云怀卿看过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夏夕冷冷坐下，不悦道：“朕与你没什么好谈的，这里是雪儿的地盘，也是大夏的地盘，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他挥挥手，敞开的厅门立刻被一众黑衣人围拢。
    气氛一时变得紧张。
    云怀卿冷冷一笑，浑不在意。
    西商国的皇帝陛下江瑾若，不怀好意的转动手中酒杯，淡淡瞥了一眼七七。
    “诸位若是不想坐在这鲜花满地的院子里谈判，大可以去往黄沙漫野的城外谈判。”一直不出声的银雪站起身来。
    她容貌娇丽，几乎就是七七的翻版。
    可气质却与七七迥然不同。
    她站在那里，像是含苞待放的玫瑰，还未嗅到芬芳，先看到满身的倒刺。
    众人一时无言。
    夏夕的手终是收了回去，聚在门口的黑衣人齐齐退了下去。
    他抬起头，冷冷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定在银雪身上，“不管三国的谈判最终如何，朕希望你能明白，你是大夏国的公主，是未来天子的亲姊。”
    未来天子就是冰儿。
    银雪本就是冰儿的姐姐。
    “哼……”银雪冷冷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转头，瞧着稚气未脱的冰儿，讥诮道：“未来天子？”
    她上下打量冰儿，“能不能活着走出千沙城还未可知，竟然妄想做天下的主人？”
    她不屑的撇撇嘴，像是没听到夏夕的话语，而是高声道：“最后一次警告大家，若是不按照我的要求谈判，就请去城外待着。”
    城外是漫漫黄沙，别说待一日，就是待上几个时辰，也会脱水死去，除非你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大家脸色各异，听没听进去也就不得而知了。
    这显然激怒了银雪。
    她脸色一变，倏地高扬起头，仰天长啸一声。
    “啊呜……”
    啸声震荡四野，整座城主府都在颤抖。
    啸声穿透屋顶，直入云霄，片刻，呆在厅中的人便觉耳膜发颤，心脏加速。
    城外，隐隐约约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轰隆隆像是即将而来的海啸。
    众人大惊。
    立时胆战起来。
    银雪能做千沙城城主，绝非外表看上去那么简单。
    七七看着她，忽然想到了白兽。
    她怔了怔，缓缓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远远递给银雪：“雪儿，这是你的玉佩。”
    银雪转头，看清她手里握着的东西，惊讶又气愤地走过来，一把夺了过去。
    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揣进怀中，银雪才道：“原来是你偷走了我的玉佩。”
    七七摇头，东方秀看不下去，冲大厅一角站出身：“这块玉佩是上一次相见时，从你白兽身上掉落的。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偷你的东西。”
    其实，他不解释的话，旁人还不会觉得有什么。
    他这样解释起来，真是越描越黑。
    至少，用在七七身上是的。
    比如，高位上的几个男人，都在意味深长地看着七七和他。
    试图从他们的肢体语言中，窥出一点端倪。
    银雪再也按捺不住，猛地转头，瞪着东方秀斑白的头发，气闷道：“东方秀，你少在那里拉关系，你没看见吗，风七七根本不理会你。你这样自作多情，能值当什么？”
    字字句句，都是对七七的诋毁。
    虽然她们的容貌几乎一样，但银雪显然并不买账。
    东方秀脸色一白，想要争辩几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尴尬地退回了角落里。
    银雪重重哼冷眼一声，仿佛站住了理，示意大家继续会议。
    众人的心思显然已经不在会议上了。
    但，三个国家要谈判的东西实在很多，就算大家都对其他人不满意，这个会议仍然持续了三个时辰。
    到了下午，银雪请大家用膳。
    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管三国怎么战乱，潇阳城必须给她。
    作为回报，她答应守护潇阳城，决不允许任何人占领此处。
    并且，开潇阳城为东西方通商口岸，将丝瓷之路拓展。
    她道：“我的朋友们告诉我，往西的地方物产丰饶，奇异美丽，那里的色目人比咱们这里的色目人看上去美丽许多、英俊许多。那里的风景，也比咱们这里漂亮很多。”
    七七看着她，毫不意外地听到，她的朋友就是那些吃人的野兽。
    而她，是百兽之王。
    无人异议，因为大家都知道，以他们的兵力和人力，没办法拿走潇阳城。
    若是能够拿走，他们也不需要在这里谈判。
    关于这一点无异议，其他方便，谁都没能达成共识。
    夏夕想要云怀卿撤兵，云怀卿撤兵的理由便是独揽七七。
    夏夕显然不允许。
    江瑾若满脸鄙夷地瞧着夏夕，只要后者敢于将皇后送人，只怕这一污点将被他在西商国大肆宣传。
    三个皇帝三个意见，三个要求，没人愿意妥协。
    众人征询七七的意思，她却沉闷不言。
    银雪道：“你若是想跟着北越皇帝去享福，就直接告诉她，何必委屈自己。就像我喜欢东方秀，不也一样告诉他了么？”
    她姿态骄傲睥睨，仿似早已看透了人间。
    似乎又像是在向七七宣战。
    七七脸色一冷：“你说什么？”
    不仅是她，就是夏夕也很惊愕。
    银雪才12岁，花一般的年纪，甚至根本没到开花的年纪。
    怎么能够喜欢东方秀？
    东方秀比她足足大了十五岁。
    银雪丝毫不理会众人的惊讶，只是骄傲地看着东方秀：“东方秀，你以为呢？”
    条桌很长很宽，众人坐在宽大的花厅中，仍显得空阔寂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东方秀身上。
    东方秀目光一闪，站起身来。
    这样的场合，他其实根本没资格坐下。
    但银雪却力邀他与他们一同用餐。
    银雪是主人，客随主便，夏夕等人也没办法反对。
    他远远看着银雪，一字一顿道：“我对银雪小姐从来只有父女之情，绝无任何非分之想。我爱她，就像爱冰儿一样。”
    他瞧着冰儿，微微一笑：“冰儿自小跟着我长大，应该十分了解义父才对。”
    他的鬓角斑白，年纪轻轻却苍老太多。
    若不是因为喜欢七七，只怕他还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冰儿心中苦涩，嘴角更是苦涩。只是远远看着他，低声道：“义父……”
    “够了！”银雪啪的一声搁下筷子，冷冷站起身：“东方秀，我喜欢你，所以才将你从西商国人的手中救出来。我喜欢你，所以才允许他们在这里谈判。我喜欢你，所以才听你的，不跟风七七计较。现在，你是打算让我将这些人统统都杀掉吗？”
    她的嗓音娇嫩却凄厉。
    好似蕴藏着莫大的怨毒。
    不必想，她几乎又要再一次咆哮起来。
    而她一旦咆哮，则百兽呼应，稍有不慎，就要闯入城主府，将所有人撕成碎片。
    七七目光一闪，痛心地望着银雪，试图宽慰几句：“雪儿……”
    “不要叫我！”银雪大叫起来，呵斥道：“你没资格叫我的名字，从你丢掉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资格叫我的名字！”
    她美丽的容颜泛起青筋，像是要将七七一刀劈死。
    七七有苦难言，终是不言半个字。
    “夏雪，当初你母后根本不曾丢弃你，失去你只是一个意外，你怎能责怪她？”一直没开口的夏夕，终于站起身，打算为七七证明。
    今日本是三国盛宴，不知怎的竟扯到银雪的身世上去。
    教人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