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在恩陈力军》第66章 玫瑰花开

    席在恩忽然间从报纸上,从网络上,认识一个叫袁痕西的人。
    那个中年的胖子,悲观的写手是这样描写人类的:“狂妄自大又卑鄙无耻,自夸聪明却浅薄无知,口称仁德却嗜血成性;它极度危险,极度贪婪,极度残忍,它拆毁时间,屠杀生灵,与一切逝去的事物为敌,也与一切未来为敌,却自诩是宇宙的良心。”
    “史上最自私、最疯狂、最愚蠢也最无耻的动物——人类。”
    “贪婪是一种善,因为推动这世界运转的不是爱,而是金钱。”
    “世界是最高贵的莫过于有钱,最耻辱的莫过于贫穷。”
    席在恩看了,暗暗的叹息。从寥寥的几笔中,席在恩就认识了这个叫做袁痕西的人。
    袁痕西,就是林意。
    林意,就是袁痕西。
    袁痕西,写了一本书,叫做《遗忘过去》。他就以为真的把过去遗忘了。
    他遗忘的只是过去的爱,过去的情,过去的一切短暂的欢乐,和瞬间的愉悦。
    他没有遗忘的是,过去的怨和恨。
    袁痕西,写了一本书,叫做《荒淫与贪婪》,说:“这年头的爱情都是从胃里来的,甚至是比胃更低的器官。”
    他说:二十一世纪的聪明女人都会两种本事,一种是假装正经,一种是假装不正经。为了与她们对抗,聪明的男人也学会了两种本事,一种是冒充有钱人,一种是冒充认识有钱人。
    人与人之间,除了性欲,就是金钱。性欲,也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的。
    赤.裸裸的人间,疯狂的人间,靡烂的人间。
    袁痕西,也写了一本叫做《亿万富翁》的书。他成了网络上当红的名人。
    这个名人说:“如果死了爸爸能中六合彩,那么可以肯定,这世上至少有一半人会诅咒他爸爸死,另外一半不那么差劲,他们会苦口婆心地讲六合彩的重要性,直到他爸爸自觉自愿上吊跳井。当然,奇迹总会有的,说不定也有那么一两个怪物不希望他爸爸死,那他爸爸准是李嘉诚。”
    他让一个年轻人,遇到了一个亿万富翁,送给他一枝笔,然后带他走进行宫,任他挥吃人,饮尽杯中之血,看着繁华和靡烂在火中化为乌有。
    人人都是贪婪的,吃童子的肉,喝处.女的血。
    人间真有神灵,就该显现出来,拯救那些正遭受不幸的人,不该只会躲在天堂里等着收尸!林意恨恨的想。老天爷,你不过是一个空壳而已,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的空壳也荡然无存!
    然而他自己,却把自己的灵魂交给了魔鬼。
    尘世只所以被称为尘世,皆因如此吧?那些无助的人,常常把自己的灵魂交给神灵,常常迷惘在茫茫无际的宇宙里——人即使死去了,也只有化为尘埃。他生存着,努力的活着,是因为心底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天使降临人间。然而,当可爱的天使拍打着翅膀姗姗来到人间时,他看到的,往往是那个人的尸首——人的希望,总是破灭在希望来临的那一刻。
    席在恩想知道,他是不是自己书中的主人公:渴望着遇到一个人,送给他亿万家产,让他像基度山伯爵那样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随心所欲的复仇。
    他的名字,叫做袁痕西。
    报复那让他失去父亲和母亲的人,让他一个人形只影单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那么,是谁让他的父亲在卑贱中死去?又是谁,让他的母亲在屈辱中死去?
    是谁,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践踏着父母的血和肉,走上了功名和利禄?
    是他,是林意自己,是袁痕西自己。
    人的本性的确是“恶”与“善”的两者并存而立的。
    然而一个对生活始终充满着希望的人,是“善”打败了“恶”;一个对生活总是充满了绝望了的人,是“恶”打败了“善”。
    人的一生中,总是在善善恶恶中不停的循环着,直至死去。
    每一个人生下来的时候,总是在啼哭中睁开眼睛,要让眼睛洗尽尘埃,看清这纷纷攘攘的世界。
    人类的世界从野性的、鲁莽的、无知的原始人类开始,经过了野蛮的、残忍的奴隶社会,又一步步的跨越了充满伦理道德的封建社会,走向了金钱主宰的资本主义社会,直至今天的社会主义社会。
    不错,人类的前进的确是在践踏着同类的血迹,踩在同类的骨肉上一步步的前进的。人总是要流干了血、流尽了泪,才能鼓足生的希望,才能奋勇而起,跨越前进的障碍。
    然而,这一切,并非是因为要贪婪,要屠杀,这一切,正是为了要抛掉贪婪,要丢弃屠杀,要获得真正的人类的进步和和平,还有爱。
    林意已经无家可归了,无论他走到哪里,哪里也不是他的家。自从他把那间破烂的小茅屋,像施舍一样的,匆匆的送出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家了。
    他对这个世间,再也无所倦恋了。他对人,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念,他把希望寄托与虚无飘渺的宇宙,他无端的相信天上的确有神灵。
    有一天,他行走在一条荒寂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白须飘飘的老翁,见到他,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必有大富贵,然而得来容易,也必因这大富贵英年早逝。”
    从这一刻开始,林意果然财源滚滚而来。然而他的灵魂一日比一日的更加憔悴。
    他日日酒醉,日日骂娘,尽管他心里只有母亲,却也改不掉老祖宗的恶习。他渴望着阳光和雨露,他渴望着爱情和友情,却在有太阳的日子里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害怕那明晃晃的光芒照透到他的心底。他只有苟且偷生在那不见天日的阴影里,被一丝希望牵引着,被时间慢慢的将自己的生命和活力吞噬掉,他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不能照见镜子,在那里面,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正当年的魅力男人,而是一个行将枯木的磋砣老人,并且,已经没有了影子。
    一个人,没有了影子,就是没有了灵魂。影子,就是一个人的灵魂。
    他总担心,他会在睡梦中死去,再也不复存在,身边却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自己的尸体渐渐的腐烂,直至最后的一根骨头,却闻不到泥土的气息,灵魂无处安放。
    他总是在半夜里惊醒,仰望着窗外的明月,幻想着一切,又在黎明着时候打破一切的希望。
    他以为自己把灵魂交给了佛,却不知道,是魔鬼缠住了他。
    一个人的心里,是不是有佛,并不在于他离佛的远近。有的人住在佛的脚下,心里,却并没有佛。佛是宽容的,是无边的,只是,在有魔鬼的地方,并没有佛。
    人活着累了,都会在一个随意的时刻把自己交给一个随意的人,然后就发生一些随意的不幸。
    人只有把自己好好的看顾好了,才是一生最大的幸福,因为一切的幸福都在你手中,只是你轻易的把它从指间漏掉了罢了。
    不要抱怨自己的命运,一切都因你而起。
    那个叫袁痕西的林意说:“我要阳光,要雨水,要妈妈。”
    阳光属于爱,雨水属于爱,妈妈更属于爱。一个心底里对爱充满了渴求的人,为什么总是放不下怨和恨呢?
    席在恩的三十年中,也是一阵阵的清醒着,一阵阵的糊涂着。有很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发了疯;也有很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抛弃了;更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地狱,和魔鬼住在一起。
    她经常一个人体味着死亡的感觉,体味着流血的感觉。
    她没有死掉。她对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所眷恋。或者说,是这个世界,对她还有所眷恋。
    她自小就被死亡威胁着。从来到这个人世间的那一刻,她就时时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她就像一阵风,随时都可能,轻轻的就散了。
    然而,直到今天,她依然活着,很快乐的活着。
    至少,认识她的人,都说:“席在恩,永远是一个快乐的女人。”
    活着,就有希望,就有爱。
    席在恩拨打了一个电话:“哥哥,我是席在恩。”
    “你要钱吗?”那个叫做林意,又同时叫做袁痕西的人,对席在恩说出的第一句话。
    “哥哥,我是你的妹妹。”席在恩说。席在恩听到林意的声音,以为接通了另一个世界的电话,她的心,冰凉。
    “你要钱吗?”那个世界里的人,依然执着的问她:“你是不是想跟我要钱?”
    “哥哥——”席在恩用尽了平生的柔情。
    “你想要多少?”那个声音继续说,“要多少钱才会够?”
    “我想和你见一面,我有话要对你说。”席在恩说。“我不要钱,我只是想见到你,想跟你说说话。”
    “还是说你的银行帐号吧,我会给你钱的。你见我,不就是想要钱吗?”林意说。
    “两万!银行帐号是6222003803888605888。”席在恩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你的眼里心里,难道除了钱,再没有别的了吗?你不知道奶奶有多担心你吗?”席在恩泪如雨下。“袁痕西,你为什么要叫袁痕西?你就算恨我的妈妈,为什么要恨奶奶,要恨你的舅舅?”
    席奶奶有一次在网络上见到了林意的面容,席奶奶一连哭了好几天:“林意的脸怎么了?他的脸上怎么全是些网?他是不是受伤了?他是不是被人打了?”
    “奶奶,那是电脑的事,表哥没事。”席在恩说。
    “真的?”席奶奶不放心。
    一个八十三岁的老人,风烛残年,已经到了让人时时担忧的地步了。席在恩有时就会做恶梦醒来,梦到奶奶不见了。
    然而,席奶奶最担心的人仍然是林意。担心他一个人孤独的在外面,没有人关心,没有有爱。担心他会受到伤害。
    不是没有人关心他,也不是没有人爱他。
    是他已经不需要有人关心,有人爱了。
    他需要的爱,是童话里的爱,是无所欲求的,无私的,绝对的爱。
    天下的爱,没有童话里,绝对的爱。
    即使童话里的爱,也是两个人,相互的爱。
    爱,要两个人的心里都存在着,才能称之为爱。
    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完全的绝对的付出,不是爱,是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林意想得到的爱,是一个奴隶的爱。海蒂是基度山伯爵的奴隶,虽然她曾经是一个公主。
    可惜这世间,已经没有了奴隶,也没有了一个曾经是公主的奴隶。
    二十一世纪的女人,都在为自己活着。
    自己工作,自己赚钱,自己享受。
    二十一世纪的女人,把自己完全当成了一个人而存在着。虽然劳累,但是,完全在为自己活着。
    有人说过,二十一世纪,是女人的世界。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里,又有哪个男人能够得到一个奴隶一样的公主的爱呢?
    席东水得到一张报纸,上面是林意的照片。他在那里,冷漠的看着世间的一切。
    席东水像珍宝一样的拿给席在恩:“看看,看看,看这个人是谁?”
    “不认识。”席在恩淡淡的说,逗弄着自己的小儿子,小小正拿着奶瓶在喝奶。
    “是你表哥,林意。是林意。”席东水惶恐的说,“是他吧,是他吧?他怎么不叫林意,叫袁痕西呢?”
    “是他。”席在恩说。
    她没说,“袁痕”就是“怨恨”的意思,“西”,就是“席”,“席东水”的席。
    “真的是他,真的是林意。”席东水在几年失去林意的音信后,意外的得到林意的消息,高兴的发狂。“是你表哥。”
    “我知道是他。”席在恩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
    “那你还说不认识他?”席东水闷闷的看了席在恩一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年前。”席在恩说。我宁愿自己从来就不认识他。席在恩对自己说。
    席东水很难受:“他为什么说,需要阳光,需要雨水,需要妈妈?他是不是心里难受。”
    席在恩更加难受。席东水只不过是通过一张报纸,寥寥的几句话,就知道林意心里很不舒服。
    席东水心里,真正最爱护着的人,是林意,不是她——席在恩。
    在席东水的心中,林意的确是他的儿子。
    没有生活在阳光下的人,才需要阳光;已经快要腐烂的人,才需要雨水;一个心中还有爱的人,才需要妈妈。
    林意的心中,还有着爱,还有着对人间真情的眷恋。
    他还没有彻底的变的疯狂。
    席在恩默默的想。
    “奶奶,我一定会让你见到表哥的。”席在恩有一天,终于对奶奶说。
    “你知道他在哪儿?”奶奶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渴望着见到自己的母亲。林意,是席奶奶一生的牵挂。
    “他会见我吗?”席奶奶紧张的看着席在恩,“他会不会很忙?”
    席奶奶说“他会不会很忙?”没有说“他会不会不愿意见我?”
    一个深爱着自己外孙的老人,不敢相信,自己的外孙,会愿意见他。
    一个已经八十三岁的老人,在自己的风烛残年中,日日思念着自己的外孙,却担心那已经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外孙,不肯与自己相见。
    “我会找到他的。”席在恩说。“你很快就会见到他的。”
    席在恩找到了林意,林意拒绝见她,林意说,“要多少钱?到底你想要多少钱?”
    “袁痕西,你给我听好了:你要是不见奶奶的话……”席在恩在电话里说。
    席在恩挂上了电话。
    几分钟后,席在恩的电话响起来了:“在恩,在恩,”田秀芬急匆匆的声音,“林意打电话了,说要你奶奶去深南。”
    “知道了。”席在恩挂上电话。
    年迈的奶奶,接到林意的电话后,像一个已经离家多年的孩子,不敢回家一样,忐忑不安:“我要去吗?要去吗?”
    究竟,谁才是那个离家的孩子?
    无论林意是出于一种什么目的,在奶奶的面前,他会表现出一个外孙应有的样子来。席在恩,只要他肯见奶奶,就足够了。也许见到之后,他会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爱着他,牵挂着他的。
    也许,有一些怨和恨,会从此消失。
    席奶奶在八十三高龄的时候,第一次登上了飞机。她那已经很了不起了的外孙,在毕业八年后,拥有了无数的财产之后,邀请她坐的。
    林意没有回琴岛,回来的是林铁。
    席在恩淡淡的,她知道付钱的人,是林意。
    席在恩没有再去想什么,小小总是扎煞着小手,对她说:“妈妈,抱抱,抱抱。”
    席在恩抱住他,轻轻的吻着他。小小用乌黑闪亮的眼睛,是那样热切的看着她。
    人间有爱,爱无止境。
    林意和李曼离婚后,再也没有结婚,也没有孩子,一个人过着有钱人的生活。他虽然写过了一本叫《亿万富翁》的书,他却连千万也没有,他更找不到海蒂那样的女人彻底的、盲目的、无条件的去爱着他。
    李曼离开他以后,也曾哭过,也曾痛过。曾经所爱的人,把自己那样的侮辱和折磨。
    有时候,时间真的能够忘记一切。
    李曼现在,不但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得了金钱和地位,也得到了一个爱着她的丈夫,和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
    虽然那个人在分手的时候,以为她将从此堕落。一个贪婪的女人。
    只有以为别人会堕落的人,才会真正的堕落。
    李曼有时候,也会想起那个在雨中奔跑着的林意,是那样的充满理想,充满向往。
    最主要的,是那样的青春,那样的充满着活力。
    无论他是否爱过自己,自己是那样真切的爱过他。
    他以为金钱能够收买一切。
    他以为所有的人爱着的,都是他的钱。他已经被金钱,吞噬了自己的灵魂。
    这个世界之上,不能被金钱所收买的东西,太多,太多。
    同席奶奶一起去的,还有席在恩的一个表妹。这个表妹回琴岛后的一句话,深深的伤害了席在恩。席在恩那时正好回娘家,固然她对田秀芬有一种深深的痛,然而,那毕竟是她出生的成长的地方,她的血脉来自那里。
    无论她下辈子,席在恩愿意做出怎样的选择。这辈子,她永远是田秀芬的女儿。这是终生不可更改的。
    就像林意,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她的表哥一样。
    “表姐,林意哥大概正好花了两万。”表妹说。
    “你怎么知道?”席在恩和林意之间的通话,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相信,林意,总会有一天,还会是她的表哥,是奶奶的外孙。
    不论是神话,还是童话,席在恩都喜欢大团圆的结局。
    “记着账呢,我看到他记的账本了。”表妹天真的说。
    “知道了。”席在恩漠漠的说。
    林意不是因为出自对姥姥的爱,请她去坐飞机,去深南的。不是这样的,席在恩想,他是因为席在恩的逼迫,不得已才这样的。如果不是席在恩,他一定今生今世,也不想再见到自己的姥姥了,那个一直牵挂着他的姥姥。
    席在恩当时张口说了两万,他就一分不少、一分不多的花了两万。
    席在恩冷笑,要是我当时说的是二十万,你是不是就会花二十万呢?
    席玉荣打电话说:“在恩,你跟你林意哥要钱了?”
    “谁说的?”
    “林意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你跟他要钱了。你以后不要跟他要钱。”席玉荣说。
    席在恩挂上了电话。
    林意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记起给自己的三姨打电话来。他只是要把席在恩陷入一种无耻的境地里。
    是席在恩剥夺了他留花都的机会。只有在这个时候,他还会记得席东水是他的亲舅舅。
    他的亲舅舅,应该剥夺自己女儿上学的权利,而让他留在花都,飞黄腾达。
    而他,作为施舍,会给他们一些钱财,一些名声。
    钱,真不是个东西!
    名,更不是个东西!
    席在恩很想对什么人说些什么,也很想找个人问问明白,人世间,是不是真的“经济关系决定一切的社会关系。”
    那么,情又算什么,爱又算什么?
    血缘又算什么?
    席在恩很想见到林意,想跟他说……
    想说什么呢?
    林意说:“我本是一个大大的良民。”
    他是个良民,他没有做违法的事。他没有做违法的事,是因为他是个律师。律师知道什么事情,在不违法的情况下,照样伤人,甚至是杀人。
    何况,林意是一个堕落的,一个了不起的律师。
    他只是诅咒着世人,诅咒着世界。
    他只是说:“在黑暗的地底,我是这世上最富的富翁,守着我的筐,我正在慢慢腐烂。”
    他只是说:“两千四百个婴儿的皮,能做成一件合身的马甲。”
    他只是说:“人,将在贪婪中死去。”
    席在恩想说什么呢?
    想说:“爱,可以改变一切吗?”
    这个世界,还有爱吗?
    这个世界,还有童话吗?
    2007年的时候,房价已经疯了,物价也在不停的上涨。就像林意的心里,对爱的绝望,对怨的扩张。
    房价疯了,人没有疯,早晚有一天,会停下来。没有人因没有房屋而冻死街头。除非他总是希望,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
    物价涨了,政府的调控已经止住了它的步伐。没有人因饥饿,而不能行走。除非他总是梦想着,过上千百万的富翁一样的生活。
    森林消失了,还会再有;鸟儿不见了,还会再飞回来。
    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复原成它应有的样子。
    即使这个世界,早晚有一天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也一定不会在贪婪和疯狂中消失,而是在温和和平静中消失。
    这个世界上,已经死去了千千万万个人。
    不论是善的,还是恶的。
    人死去的时候,有多少人,是在贪婪和疯狂中死去的呢?
    看一看那些垂垂暮年的老人吧,总是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知足。在夕阳的落霞中,相扶相持着,一杯水,一口饭,一个淡淡的微笑。
    不论经历过贫穷,还是富贵;不论经历过仇恨,还是悲伤;不论经历过生生死死,还是经历过恩恩怨怨。
    所有的人。
    在死去的那一刻,总是含笑对活着的人说:“你们,要好好活着。”
    要好好活着。这个世界,毕竟是人的世界,而不是血腥和疯狂的世界。
    林意呢,他会停下来,想一想,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人,爱着他吗?
    他会,好好活着吗?
    席在恩很想问问他。
    她问了,她问了他很多,很多。
    林意没有回答。
    他再一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拒绝回答她。
    “妈妈,妈妈。”是小小的声音。他正在笨拙的向她走来。
    “小小。”席在恩抱着他,眼中的泪水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的抚去她的眼泪。
    是小小的手。
    这个只有两岁多的孩子,正在轻拭着妈妈的眼泪。
    “小小,妈妈相信,爱,总有一天,人会明白的。是吗?”席在恩亲吻着小小的额头,一个只有两岁多的孩子,灿烂的笑着。
    爱,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人明白呢?真的,非要等到人类灭亡的那一天,才能明白吗?
    嫦娥一号升空了。人类对月球的探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人类,总是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认识很多的东西,能控制三十八万公里以外的东西,让它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人,能够控制自己的行为吗?
    有一天,席在恩对高顺说:“我想种花。”
    “种什么花?”
    “玫瑰。”席在恩说。
    “好啊。”
    席在恩有了一片土地,她种下了满山遍野的玫瑰花。
    两年后的一个夏日。玫瑰盛开,有一种金黄色的小鸟在花丛中翩翩飞舞着。
    有一天,一辆公共汽车忽然停在席在恩的花田边,车上下来很多人,好像是车坏了。
    一个三岁的小女孩,看到了那一片盛开着的花,拉着父亲的手:“爸爸,花,花。”
    那个父亲,穿着军装,抬头往那边看了看:“是啊,是玫瑰花。”
    席在恩从花房中走出来,牵着小小的手。
    “妈妈,妹妹,妹妹。”六岁的小小说,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
    “爸爸,哥哥,哥哥。”三岁的小女孩对父亲说,她也看到了小小。
    席在恩看到那个父亲,名字正是叫做陈力军。
    “你好。”席在恩说。
    “你好。”陈力军说。
    车已经修好了,司机招呼人们上车。人们陆陆续续的上了车。
    陈力军轻轻的抱起女儿,走向车子。
    “喂。”席在恩忽然叫他。
    陈力军回头看着她。
    席在恩犹豫了片刻,只说了声:“再见。”
    她原想问:“你会不会娶一个八十岁的新娘?”
    车子已经越走越远。
    席在恩看着车子渐渐的消失,远去……
    “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小小说。
    “那个叔叔,曾经,是妈妈的天使。”席在恩说。
    “天使是什么,妈妈?”小小问。
    “天使,就是当一个人心里很难受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让你哭。”席在恩说。
    “妈妈,我要当你的天使。不让你哭。”小小忽闪着两只小眼睛,说。
    “是的,你是妈妈的天使。”席在恩亲吻着他,“你是妈妈永远的天使。”
    田野里,玫瑰花的香气,沿着空气的挥发,撒满了整个大地。
    远远的望去,玫瑰花丛中,有一些鲜艳的红玫瑰,长出来的一行巨大的字迹:
    活着,希望和爱。
    相信童话吗?
    这世界,原本,就应该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落棋于琴岛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