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记住一个人不容易,想要忘记一个人更难。
席在恩尽管努力的想要忘记陈力军的影子,却总是在不经意中就会想起来。
一个电话粉碎了她的一切努力。
那时候,手机的长途费用还很高,而且是双向收费。
卫丽娟打来一个电话:“席在恩,我要结婚了。”
“好啊,祝福你!”
两个人说了几句,卫丽娟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你先等一会儿,我到超市那边去给你打回去,要不然这电话费太贵了,我看你的幸福都要淌出来了,那也不能把电话费都淌没了。”席在恩说。
“好啊,好啊,你快点,我有好多话要说呢。”卫丽娟说。
席在恩到了超市那边找了一个电话坐了下来:“说吧,有什么话想说?”
“席在恩。”
“嗯。”
“知道我对象是干嘛的吗?”
“不知道。”
“猜猜。”
“公务员?”
“不是。”
“经理?”
“不是。”
“老板?”
“不是。”
席在恩就有些纳闷了,听她的声音,好像捡了金元宝似的,兴奋的有些不能自已了,席在恩实在不知道,她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她如此激动:“猜不出来,不猜了,你直接告诉我好了,别玩了。”席在恩说。
“哈哈哈……”卫丽娟高兴的说,“席在恩,四姐夫是干嘛的?”
“四姐夫?”席在恩心里一跳,“你不会真是嫁给他了吧?”
“谁啊?我怎么敢跟你抢人呢?我是嫁给了跟他一样当兵的。”卫丽娟说,然后她就有些吃惊,“咦,你怎么没嫁给四姐夫啊?”
席在恩犹疑了一下,捂住了电话,抬起头来向四周看了看,这家超市不是很大,没有人,老板娘正坐在桌子边上,好像在记帐,也没望这边看。
“没有,我没嫁给他。”席在恩说。
“你们还没结婚呢?毕业都三年多了,早点结婚吧,耽误生孩子。你结婚我一定会去的,要让四姐夫多喝两杯。”卫丽娟说,“到时候给那几个家伙也说一声,大伙都得去,哪个不去的,就揍她一顿。你的面子不给,四姐夫的面子不能不给,是吧?”
“卫丽娟,”席在恩心一阵阵的痛着,“你不要说了。”
“怎么啦?四姐夫把你给甩了?不会吧,他是那么的爱你。”
“我……”席在恩说,“我已经和别的男人登记了。你的四姐夫不是你想像的那个人。”
“你嫁给了别人?你没跟四姐夫在一起?为什么?”卫丽娟一连串的问个不停。
“我……,我不能嫁给他。”
“为什么?家里不同意吗?”
“不是,是我不同意,我不能嫁给他。”席在恩已经有些泪花了。
“你疯了,你为什么不能嫁给他?毕业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不是说一毕业你们就结婚的吗?你为什么要不嫁给他呢?”
席在恩的眼泪就簌簌而下:“不要问了,卫丽娟,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我嫁给他,会拖累他的。我不想耽误他的前程。”
“你会害死他的,他那么的爱你,”卫丽娟在电话那边愤愤的骂,“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他对你那么好的男人了!要知道是这样,你干吗不早说,还不如让给我得了。你这个人真是的,太过分了!”
“天底的还是有好男人的。”席在恩想起了丁小宝拿着签字的手,“你现在的四姐夫对我很好。”
“拉掉吧,除了陈力军,你就是嫁给天上的神仙,我也不会叫他四姐夫的!只有陈力军才配当四姐夫!”卫丽娟说。
席在恩哭笑不得。“我现在过的挺好。”
“挺好?你幸福吗?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你感到快乐吗?在学校的时候,你幸福的就像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女皇一样。现在呢?你现在还那样吗?听你说话的口气就不是一个味儿!别骗人了!”
“这个男人真的对我很好。”席在恩说的是真心话。
“拉掉吧。席在恩,别的男人对你再好也完蛋!听听你那口气,就跟个怨妇似的。你敢保证你已经忘记四姐夫了吗?”
“他是有名字的,不要说‘四姐夫’这几个字了,叫他陈力军。你的四姐夫叫丁小宝。”席在恩听着卫丽娟一口一个四姐夫,心里的血咕咕的往外溅。
“就叫他四姐夫!”卫丽娟不依不饶,“别人都不配!你敢不敢说你已经忘了他,已经不再爱他了呢?”
“我……”
“说啊,你要是敢说你已经忘了他了,已经不再爱他了,我去嫁给他好了!”卫丽娟说。
席在恩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不要再说了。”
“我就知道你还爱着他,既然爱他,为什么就不嫁给他呢?别的男人对你再好,你也过得不会幸福。”
“我知道,”席在恩彻底被摧毁了,“我爱着他,永远不会忘记他,一生一世都会爱着他的。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给他啊。”
“你就神经病吧。你去找他啊,去找他,嫁给他。”
当时不能嫁,现在更不能了,席在恩的眼泪打湿了衣裳。不但因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完整的女人了,而且自己根本没有生育能力,丁小宝能娶她,已经是上天的恩德了。
“好了,卫丽娟,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不要再提了。”席在恩说。
“真是的,席在恩,我就是因为四姐夫对你那么好,才巴巴的找了个当兵的。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来,你会害了四姐夫的!他会痛苦一辈子的!”卫丽娟还在为陈力军鸣不平。
“我知道了。就这样吧,下次再说吧。有事再给我打电话吧。”席在恩无力的扣上电话。她坐在电话旁边呆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到老板娘那里交了钱,一个人回去了。
老板娘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席在恩觉得身后有两道刺骨的东西盯在自己的后背上,她回头看了看,老板娘忽然惊慌的转过身去。
没几天,丁小宝在外面喝的烂醉回来。已经深夜十一点多了。
“你怎么喝成这样?”席在恩赶紧给他把外衣脱下来。“这都几点了,深更半夜的,出了事怎么办?”
席在恩给他端来一盆水。
“咣当”一声,脸盆被丁小宝踹到地上,水溅了一地。
“丁小宝!你在干嘛!”
丁小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恨恨的盯着她。他抓住她的双肩,恶狼一样的盯着她。
“你放开我!”席在恩说。
丁小宝不说话。
“你放手啊。”席在恩被他抓得肩膀痛了起来,她本能的力量一下子爆发出来,她狠狠的踹了一脚,丁小宝没防备,一下子跌到在地上。
席在恩愣了一下,不明白是怎么了,赶紧去拉他起来。
“啪”,席在恩的脸上被打了一下。脸立刻肿了起来。
“丁小宝!”席在恩怒火冲天,从来没人打过她的脸,丁小宝以前也没有动过她一手指头,有时候田秀芬问席在恩:“丁小宝打过你没有?”田秀芬的观察力是相当敏锐的,她很快就发现丁小宝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了。“没有,通常都是我打他,他没还过手。”席在恩说。田秀芬就放心了:“在恩啊,你可要知道好歹。丁小宝是喜欢你,不舍得打你,真要打起来,他一巴掌就能打趴了你!”
田秀芬的话没有错,丁小宝从前不论多生气,都没舍得打她一手指头。顶多闷闷的抽几支烟,喝点酒。
今天,丁小宝打她了。
席在恩怔在那里。
丁小宝一下子把她扔在床上:“谁是四姐夫?谁是四姐夫?就是你梦中的那个哥哥,是不是?你要去找他,是不是?你去啊,去啊,去找他啊?你当初为什么要不嫁给他?不嫁给他,为什么还要想着他?我对你不够好是吧?我不值得你爱是吧?”
席在恩一下子就傻了,她就想起那通电话来,也想起老板娘那惊慌的眼神。
席在恩停止了反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席在恩换了一身整齐的衣服。她那时已经离开了德利食品有限公司,正在找工作,已经在平源市里有了一份工作了,只是还没有去。
席在恩去了市人才交流中心。
席在恩在市人才交流中心找了份在平源市下面的一个乡镇企业。虽说是一个乡镇企业,却也是一个不小的集团,公司里有一千多人。
席在恩去了这个叫福祥集团的公司里。
临走的那天夜里,席在恩对丁小宝说:“丁小宝,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心里还有别的男人,不能忘记他。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不相信。”席在恩说着,心里就有些泪,“我也不信,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他的。我以为自己一旦和你在一起,就一定会忘记他的。可是,”席在恩咬住了嘴唇,“我无法忘记他。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为我做了很多,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忘记他啊。我……,我已经在下面的乡镇找了一份工作,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你和我都冷静一下。”
丁小宝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喝酒。
“我们都好好想想吧。我不值的你爱。”席在恩犹豫了一下,说,“我们离婚吧。”
“咣”,酒杯掉在地上,碎了。
“你在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席在恩迟疑的说,“我不能给你爱,也不能给你一个孩子,和一个完整的家。”
“不行,”丁小宝一下子抱住了她,“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我的!我不许你离开我!”丁小宝哭了,一个那样的男人,在席在恩的面前流下了眼泪。
“我……”席在恩说,“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你是我的女人,一辈子都是我的!”
席在恩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的心像被扔进了绞肉机里。
“你不能走!”
“我……我只是去上班,不是真的离开。”席在恩流着眼泪,“分开一段时间,对你,对我,都好。我和你都好好想想,好吗?”
“你答应我,不能离开我,不能和我离婚!”丁小宝不肯放手。
“我答应你,除非你提出来,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背叛你!”席在恩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散落了一地。
福祥集团是个已经二十几年的老企业了。工厂里做一种工艺蜡烛。
席在恩小时候家里先是用煤油灯,后来用了几年蜡烛,自从第一家在平源投资的公司正式成立以后,家里一直都是长明电了,那是1985年的时候。
那时的蜡烛,也不过是红的白的两种,就那么细细的,一头粗,一头细,点上去,屋子里全是烟。烧了不大一会儿,就得把芯子剪一剪,要不然的话,烟雾更多。尤其是过年的时候,正北的桌子上点的那两根又粗又大的蜡烛,不时的得去剪一下。
席在恩应聘的时候,原想不过是蜡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她会收集一起蜡烛头,找一根铁筒,吊上一根棉线,然后把蜡烛头都滴到铁筒里,做起新的蜡烛。
这蜡烛却不同于那蜡烛。
应聘的时候,负责招聘的人曾问她:“在蜡烛厂干过吗?”
“干过。”席在恩满满的说,假若那人再问下去,她就该回答在“席在恩蜡烛厂”干过了,好在那人也没再追问,看她那样子,倒是满自信的,再说,也极少愿意有大学生到下面的乡镇去,尽管那边的工资不低,办公室人员一个月平均起来得一千五,双休,8小时工作制,管吃管住,各种福利,甚至负责报销来回的车票,但仍然没人下去。他们宁愿呆在平源市里赚那七八百块钱,也不愿意到一个乡镇去。
市里的发展机会总比一个乡镇要大得多。
席在恩想离开丁小宝,一个人好好的想想。
她已经把自己完全的交给了田秀芬,她没有想过丁小宝的感受。
她是一个梦中人。
丁小宝需要一个生活中的女人。
真正进了工厂,席在恩一下子傻了:那林林总总的蜡烛一下子把她迷住了:高的、矮的,长的、圆的,平的、尖的,花花草草的,甚至还有一种果冻一样的蜡烛!浮在水中,燃烧着。
好一个蜡烛世界啊,席在恩的两只眼睛一下子不够看的了。
“我呢,最近一段时间要去国外出差,现在没有时间和你们谈得太多,大概要出去一个月,希望你们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先好好在这里学习一下,我不急着你们马上就干起来。”福祥集团高老板说,“在我这里工作,你们首先要知道咱们是干什么的。一个月回来以后,我会考试的。”
席在恩暗自庆幸,要是今天当场就考,她可就遭透了:别人都是应聘的财务、文员一类的,即使不懂得蜡烛也没关系,她可不行,她应聘的是总质检员,是工厂里所有质检的头目!
一个总质检员居然连蜡烛是怎么做的都不知道,还去检查、管理别人呢,这不是很荒唐吗?席在恩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形色各异的蜡烛,单是普通的蜡烛的话,她随便说说也应付的过去,现在,不但有这许多美仑美奂的蜡烛,而且全是出口国外的!
好!席在恩暗暗松了口气,一个月,就是30天,足够了。我会在30天内把一切全学会的!
高老板第二天果然走了。走的时候,果然吩咐经理说:“在我回国以前,不要管他们,他们爱干嘛就干嘛,等我回来看看再说,不行的,咱不能留。”
席在恩上班的第一天,就查阅了有关蜡烛的一些资料,并记录了一些笔记。
第二天的时候,她有了一个计划:上午记笔记,下午去车间,实地学习。
席在恩果然就上午记笔记,弄明白蜡烛的制造工艺。下午休息了一会儿,就直接到车间里中,站在工人旁边观察他们实际操作,有时候,席在恩也会动手试试。工人们很尊重大学生,席在恩动手做的时候,就有老师傅教给她,当时还没有人明白她是来干嘛的,并不知道此后,他们的这个学生会倒过来管教他们,并制订了更为严格的质量管理条例。
老师傅们认真的教,席在恩也认真的学。
席在恩在车间的当天,就知道了工人是早上七点上班,夜里十一点才下班。席在恩当天就在车间里干到夜里十一点。
从第二天起,席在恩每天七点上班,十一点下班,双休日也没有回平源市里。
30天很快过去了。
高老板从国外回来了。
30天之内,席在恩掌握了蜡烛的全部工艺,并动手实践过了,她交给了高老板一份计划书,里面提出工艺方面出现的一些问题,并提出了改进意见。
事后,席在恩暗叹:好在蜡烛工艺不是一门很难掌握的东西。
高老板笑了笑,没有再提问席在恩。改进意见都有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执行起来,却成了问题了。
福祥集团之所以会从外面招来一个总质检员,席在恩正式上班第一天就明白了:人人都拿她不当一回事!席在恩抽检到不合格的,不要说工人,连车间的质检都不摆她。还是各干各的。席在恩前脚从工人那里拿出来不合格的,后脚工人就又扔进箱子里了,工人的工资是计件的!
席在恩很快明白了:这家有上千工人的工厂,因为是在乡镇,居然大大小小的全是各级领导的七姑八姨,大伯哥小舅子的!
怪不道都不摆着她席在恩。
席在恩下定了决心,要先从一个车间里开始。席在恩从来不相信自己不行。
她一整天就呆在一个妇女面前,单单守着她一个人检查。这些日子她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妇女最拿她不当一回事,当着席在恩的面就敢把不合格的产品丢进自己的箱子里。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席在恩当着她的面,把她做的不合格的蜡烛全部掰断,丢进回收箱里。
那妇女就拿眼睛瞪她,席在恩也不客气的望着她。
车间里的主任、质检、工人全看着席在恩。
席在恩没有丝毫的退缩。
两个小时以后,那妇女跑到厂长办公室里去了。
李厂长走过来:“席在恩,你来一下。”
席在恩跟他进了厂长办公室。“李厂长,你找我有事?”
“这个,你先坐,喝口水,”李厂长给席在恩拿过一个纸杯来,倒上水给她。
席在恩端起来,喝了一口。
“这个,”李厂长有些犹豫,“你刚才检查的那个妇女是老板的妹妹,亲妹妹。”
“哦。”席在恩有些明白了。“您找我就给我说这事?”
“是啊,是啊,你刚来,有些事还不知道。”李厂长说。“这厂长里的工人全是亲戚,我都不好管呢。两头受气。”
“谢谢,李厂长,我这个人不愿意两头受气,老板叫我来,是让我为他的工厂赚钱的,不是让我来照顾他妹妹的。我还是很感谢您告诉我,这下我可找对人了。”席在恩说。俗话说的好,“擒贼先擒王”,要是老板不同意她这么干,那她以后也没办法在这里干,大不了走人就是了。席在恩做事情,不做就是不做,做就要做到彻底。
席在恩想毕,站起来:“李厂长,我先出去了。”
席在恩走出厂长办公室,又走到那个妇女面前,那妇女一脸的笑意。
那妇女的笑意在见到席在恩一秒之后就消失了。
席在恩把她刚才扔进箱子里的不合格的蜡烛全部拿出来,又统统的掰断了,扔进了回收箱里。
这下全车间的人都傻了。
那妇女哭着跑了出去。
李厂长很快就走了过来,那妇女跟在他的后面。李厂长叫:“席在恩。”
“李厂长,没什么事的话,您先回去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席在恩说。
李厂长无奈的走了。
“阿姨,”席在恩叫那妇女,“您最好直接去告诉老板,除非他开除我,否则我还真就在您这儿就这么呆下去了。”
那妇女终于忍无可忍,起身走了。
当她再回来的时候,全车间几十个工人都停止了工作,眼睁睁的看着她。她妇女不住的哭,一边哭,一边抹眼泪。
席在恩的心里就有些不忍。帮她干了起来。那妇女最终停止了哭泣,低着头认真的起来。
这一次,那妇女做的全部合格。
第二天,席在恩在福祥集团名声大振,她一出现在哪一个车间里,车间的工人比见到老板厂长还要感到害怕,谁也不敢再以次充好了。
有一天,有一批货在出货。这批货是在席在恩来之前已经封好箱的。李厂长找到席在恩说老板的吩咐,让她再检查一遍。
席在恩犹豫了一下,凭她来到福祥的这些日子里,她对工厂的了解,她深知这批货会出现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既然是以前封好了的,我就不要查了吧。直接出口吧。”席在恩不想刚一进厂就接二连三的掀起大的波澜。
“不,老板说了,除非你签字,这批货不能上船。”李厂长坚持说。
“我没有得到通知。”席在恩说。
“老板出国前,派人找了你半天,没找到,不知你在哪个车间里。走的时候,老板吩咐下的。”李厂长说。
席在恩就叹气。只好抽查。抽查的结果正如她所想的,出现了相当一部分的质量不合格产品。
席在恩如实禀告给了李厂长。
“你说怎么办吧。”李厂长说。
“你做主吧,你是厂长。”席在恩说。
“我做不了这个主,老板说你是最后一个签字的人。我也只能听从你的安排。”
“我……”席在恩心沉了沉,“既然这样,我的意见是全部拆箱重装!”
“好,就这么办吧。”李厂长立即吩咐各车间的车间主任各抽出一部分人来,把这部分货重新拆箱。
整个工作一直进行到夜里三点钟。第二天,这批货被装上了早晨六点的船。
从早晨一直到夜里三点钟,席在恩就坐在那里,看着工人们重装,她什么话也没说,她也不知道想说什么。然而工人们并不敢偷赖:人人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一个小女人已经让老板的亲妹妹痛哭流涕了。
席在恩不小心走到一个女工跟前,听到这个女工正在跟别人叽叽喳喳:“听说刚来的这个总质检可厉害了!”
“是啊,以前的那些厂长和车间主任也没有她凶。”
“老板的亲妹妹她都敢整!”
“老板不但不管,反而让她撒手干呢。”
“以后怕咱们没好日子过了!”
席在恩听到了,没有言语,转身走了。
当高老板再次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下达了正式的通知:所有出厂的产品,没有席在恩最后的签字确认,一律不得出货。
席在恩有些茫茫然。
一天,和国际业务部的一个职员一起吃饭。这个职员已经在福祥集团干了五年了。
“席在恩,今天我请你吃饭。”
“不用,谢谢。”席在恩和她不是很熟。
“你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请你吃饭。”那职员说。
“我没为你做什么。”
“那我们边吃边说。”国际业务部的职员不由分说的拉着席在恩去了一家酒馆。
“哎呀,席在恩,你是不知道的啊,以前你没来的时候,我天天为了外国客商的赔偿问
题争执不休。我都不敢接电话,一接电话就是索赔,索赔。真是让人头痛。这一次你猜怎么着,那老外一个劲的‘Good,verygood!’我还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呢,还以为人家打错电话了呢。我老早就不想在这儿干了,干的让人烦,高老板不住的留,我才勉勉强强的干到现在。这下好了,你来了,我轻松多了。哦,对了,那老外一下子就签了四十万美元的订单。”
席在恩笑:“那以前为什么会没有人管呢?”
“嗨,你不知道,老板以前对质量问题不是很重视,他以前是做国内生意的,国内的要求比国际上的差太远了。这最近几年才开始向国外发展,可是旧习难改,再加上都是亲戚连亲戚,老板从外面招来几个大学生,人家一看工厂的这情况,根本没人敢过问,更没人敢管了。”
“原来是这样。”
“其实老板也早就下了狠心要整治的,只是找不到像你这样的人啊。”
席在恩淡淡的笑了笑:“是啊,在中国,像我这么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那职员也是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中国,人际关系远远大于天。
一连几次产品的出口,质量完全符合国际标准,席在恩根据质量手册,给每个车间里制定了严格的质量标准,工人们几乎以比以前更加热情的态度干开了:因为整个质量品质的上升,合格率急剧上升,残次率下降,生产成品降低;返回量几乎没有,价格上升,订单加大,工人的工资已经从以前的几百元一下子超过了千元。这下,不用席在恩再多说什么,人人都干的很卖力。
福祥集团的上千个人之中,无人不认识席在恩,人人见了她,都会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席在恩一时忘记的所有的痛和苦,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幸福极了。
席在恩很想永远就这样的生活下去,她已经忘记了她本应该记得的人和事。
一旦忘记了田秀芬,席在恩就会记得,自己原是个活生生的人。
席在恩很久没有回平源市里了,她把整个的身心投入到了福祥集团。她不但要把质量提上去。毕竟接受过完整的ISO9001质量体系认证,她要把自己所学到的都倾注在福祥集团。福祥集团的老板给了她足够的权力。她愿意把自己的心血倾注在这上面。
她一直保持着早上七点钟上班,夜里十一点钟下班的习惯。没事的时候,她就坐在那里,帮工人干活,听工人们讲一些家长里短。他们活的很轻松,没有什么理想,也没有什么抱负,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足以让他们欢喜不已,因为各车间的质检员,已经能够够履行自己的职责,席在恩没事的时候,就会帮工人们干活,所干的归工人,他们是计件的。
工人们就开心的像捡了大元宝似的。
生活越是简单,就越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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