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宁的决绝的确造成了伊莱莎的绝望,从她的眼神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得出来,可她也在压抑着,因为她似乎感觉到了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并不会对她说错的话一带而过,也许这个世界上许多人曾有过怜悯之心,但伊莱莎从布洛宁的眼睛中看不到这一点。
说到这里,布洛宁觉得话似乎已经说到了终结,而时间并没有过去多少。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安排,似乎每闲下来一段时间,他的内心就会变得浮躁不少。于是,他决定从伊莱莎这里打听打听他母亲的情况。
“我的母亲还好吗?”
“还——行吧。”伊莱莎说,“不过伯母可能因为过度操劳,所以身体状况不怎么好。”
“你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呢?”布洛宁说。
“我——”伊莱莎停滞了一会儿,“我们之前是在一起的,但我很想凭自己的努力恢复这个城池,我……”
“回去吧,伊莱莎。”布洛宁仿佛已经知道结果似的说,“你即使重建了这个城市,用不了多久这里也会一片死寂。”
“你怎么会——”
“我就是知道!”布洛宁打断她说,他不想再从伊莱莎的口中听到“为什么”这种带疑问口气的字眼。
“其余的国家怎么样?”布洛宁问。
“怪物毁灭了几个国家,包括我们这里,利切希尔,圣女城三个地方。巨岩城和龙岚斜坡幸免于难,泥水城我不太清楚,那只是个小城,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把它当回事儿。”伊莱莎抬起眼睛,似乎有另外的一些重点事情要说,“在灾难发生之后,伯母和我到巨岩城避过难,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伯母跟迪拉德叔叔的感情闹僵了,所以我们就又带着这么多人的从巨岩城回到了利切希尔,现在伯母正在从圣女城寻找可能使人民延续生存的线索。”
“跟迪拉德叔叔闹僵了?”布洛宁有些诧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迪拉德叔叔从来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他看见这么多人都到巨岩城避难,免不了会嫌弃我们。我们虽然已经说了,我们不会白白让他们把食物搭在我们身上,可是他在供应了一小段的食物之后,甚至于把我们正常交易的方式也割断了,好像是他也知道巨岩城的储备将会因为再也无法播种出粮食而陷入恐慌,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可能更多的想到的是自己的私人利益吧?”
“也就是说,你们等于是被赶出来的?”
伊莱莎点点头,布洛宁眯了眯眼睛,他的拳头紧紧握住,将一团空气挤压,并从指缝迅速喷出。
“即便叔叔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我绝不容许他以任何理由来欺负我的母亲。”布洛宁站了起来,“你也尽快回去吧,还是你也跟我的母亲闹了别扭吗?”
他眼睛中带着一种威胁般的锐气,伊莱莎慌忙地解释说,“我没有!我保证!”
布洛宁点点头,踱步出了帐篷,在伊莱莎追出去的时候,布洛宁已经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声风的咆哮和席卷而起的一阵浮尘。
原本,他只是毫无目的地走动,如今,在布洛宁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那时候奔跑的速度远远不是极限。他越是加速,在他身后的那一连窜斑点就越是清晰,到最后,竟一下子变成了一条深沟,犹如农民们用梨挑出了垅,然后再将送过的土覆盖在上面一样。
风景已经不再是风景,两边的一切都很快变成了恍惚的一瞬间。过了一阵,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哪里,只是感觉方向大概是对的。他于是停下来,观望着苍野变成了另一种味道,他看到仿佛自己依照恶魔所走的路线过了头。
他身处一片荒地当中,对着的两个方向都有山峦,这些山看起来依旧十分遥远,所以究竟哪块地方是属于巨岩城的狭道他也不太清楚了。印象中他去往巨岩城的道路都是依照一条特定的大道去的,虽然那条道路算不上繁华,但车辙将漫布的草割离开来,偶尔也会有几个驿站散布在道路两旁,从那些不愿一次走完全程的路人们兜里拿走一些银子。
可在这里,布洛宁看不到任何可以作为标记的景象,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后悔自己太着急了,实际上他根本不欠缺这一点时间。他悠然地走了几步,然后从草地上坐下,感觉坐着无聊,他又转而躺在了地上。他看着发白的天空出神,在这万物凋零的世界里,已经不再有什么春季里野花和芳草散发出来的芳香,甚至于连平常从土里钻入钻出的小虫也都销声匿迹了。天上,鸟儿失去了踪影,带有翅膀的飞虫也并没有因为它们天敌的消失而变得猖獗,即使少了危险,它们仍旧会为找不到食物所困。可事实上真的是这么简单吗?如果说它们真的是饿死的话,为什么在这地上一只尸体都看不见?
显然,它们是逃走了。布洛宁觉得。
在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至少还能够享受来自于一个人类的安逸,这种清闲,至少在印象里,还是可以接受的一种混时间的策略。贝拉德总是觉得他一旦觉得无趣之后,就会以杀戮当成乐趣,实际上,布洛宁才没有心情这样做。他现在只要无拘无束,别人不管犯什么错误,他都不管。只要他们不来干涉他的做法,只要他们不来以任何理由招惹他,那么他愿意跟所有人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布洛宁还是觉得自己无法融入到人群之中,他讨厌每个人从嘴里讲出的一切。仿佛对于经历过一次死亡的他来说,任何话都毫无意义了。所以若有人老是纠缠着他,并说一些不理智的话,他就认为这是一种冒犯和挑衅,那么,一旦冲突爆发,布洛宁势必不会容忍那份自大再被放大下去。
或许他们在处理这些事情上的初衷是一样的,只是贝拉德喜欢用说教的方式跟对方讲道理,而布洛宁采取的手段更为直接有效,让对方用自己的性命跟他所坚持的“真理”进行交换。
布洛宁想象着,不知道贝拉德是否回到了这里。从拉赫曼那里,他并没有打听这种问题。鉴于他与贝拉德之间保持的不冷不热的关系,他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共同话题而言。布洛宁对自己以前对他的那种依赖感觉恶心,如果说他真的有幼稚的时候,也正是那个时候最幼稚了。
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因为他的听觉要比以前灵敏得多,于是他可以猜测到这并不响亮的水声势必是从远一些的地方传来的。布洛宁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他的剑晃晃悠悠,但他的身体却如磐石般纹丝未动。
布洛宁看过几个王国的地图,包含边界、河流、部分大一些的山川都在地图上标注的很清楚。如果在他面前有一条河的话,那么想必正是从巨岩城过来的那条河。这个方向肯定不会错的。
当他看到那条河,大约已经知道自己在狂奔的那一段时间,已经越过了利切希尔。河道蜿蜒,河水并不多,相比以前,现在这条河更像是一条人工挖掘的沟渠那么狭窄。曾经河水漫过河堤,那些干涸的痕迹还在。没有新的水源注入,这条河注定也是死亡的命运。
布洛宁沿着河道,以一般的速度向水流上游走着,河流曲曲折折,最终终于指向了山脉的狭缝之间。与此同时,旷野里草色渐渐稀疏,将低矮的草地上大路也在渐渐出现。沿着这条路再向前看去,布洛宁找到了那条通往巨岩城的路,那是唯一的通道,对人来说。
“叔叔,我来了。”布洛宁在口中默念道,增加了前进的速度。
伊莱莎说的没有错,当布洛宁走在山谷中时,确实发现了一些先前在此处拥挤,现在留下一片狼藉的土地,一些破烂被仍在这里,碎成渣的衣服、焚烧过的残余木头,还有一些避之不及的大便。
这就是活人,永远都这么不干净,布洛宁想到,正是因为如此,才需要有人来净化这个世界。
布洛宁站在山谷中,一眼便瞥见了那显露在阴影中的王城,不知怎的,一向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感觉的他突然对这座建筑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感觉,那感觉曾经被叫做“寒冷”。他走上山坡,见到山下的巨岩城一如既往。只不过在大街上的人稀少了许多。
远远的,布洛宁听到了来自于竞技场中爆发出来的声音。他从各种混杂的声音中寻找线索,一些人在抱怨,一些人在欢呼,一些人在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布洛宁不知道自己为何也能听到那些并没有放出的声音,他似乎连沉默的声音也能够听得见,他因耳朵的影响,看到叔叔正坐在那把放置在正座上的椅子上,无神地注视着战士将鲜血洒在沙场上。布洛宁握了握剑柄,确认自己的宝剑还在,接着,他便向着那疆场走去。
他推开在外围着的人群,有一部分人,在低声嘀咕着这种举动的荒唐之处。他们虽然嘴上很不讨好人,可他们还是在看着场上的战斗,就跟那些坐在台阶上看着的人一样。他们有何不同?只是因为口头说说就将自己定为圣贤吗?不,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但是我有。
布洛宁并没有加入到叔叔所坐的位置,而是直接进入到场地上。场上维持秩序的人认为他只是一个来捣乱的孩子,想用污秽的语言将他轰走,但布洛宁一把将两个人推开。随后有过来好几个看起来更强壮的人,布洛宁抓着一个人,将他旋转一圈,让所有阻碍他的人都摔在了地上。
这个情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正在战斗的人也一样,眼神飘然的迪拉德国王也是一样。
霍迪尔仍旧站在他的身边,布洛宁眯了眯眼睛,冷冷地向他抛了一眼。
“布洛宁!”迪拉德国王站了起来,喊道:“过来!你来这里为什么也不打一声招呼?”
布洛宁站在那里没有动。
“怎么?不认识我了?”
“在我的面前,有阻碍我的人,我必须将他击倒,才有颜面走过去。”布洛宁低声说,这声音并不大,但却像大地产生的震动一样,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
迪拉德国王表现出不解的样子,“你是想打一场?你在外面成长了不少,我能肯定,但你真的能够战胜我培养出来的战士吗?”他笑道。
布洛宁将背后的长剑抽了出来,这把剑正是迪拉德送给他的,这一点他肯定不会忘记。这把巨剑跟他的体型是如此的不相称,令在场的许多人都笑了。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迪拉德说,“但身为一个爱剑的人,你却一点都不爱护你的剑,你看那把剑脏的多厉害!”
国王自顾自开着玩笑,或许从他的那个位置,是看不清这把剑上的“血纹”的。
“你错了,叔叔,我比任何人都爱这把剑。”布洛宁抚摸着剑刃,“真因为如此,我才用我自己的生命来试这把剑……”
迪拉德国王没有继续问下去,转过话来说,“你想跟谁打?”
“有谁想跟我打?”布洛宁问道,“所有有意挑战我的人我都可以奉陪,直到巨岩城所有的战士都承认自己的失败为止。”
“哈哈,这恐怕不太好办。”迪拉德说,“在座的所有人,都是巨岩城的战士!”
“我只对付那些有意挑战我的人。”布洛宁说,“只不过多数人都不够格。”
“好啦!”迪拉德变得有些气愤了,“在外面的经历让你变得如此自大了吗?你们俩,谁去搓搓这个小家伙的锐气吧!”
处于战斗中的两个人放下了刚刚战斗的把式,他们有些意外地向着布洛宁的方向走来,“国王的命令我不能不听。”一个人说道,“我劝你还是走吧,如果你是陛下的亲戚,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别这样说,这让我开始产生让你求饶的冲动了。”布洛宁说,“在战场上的关怀让人想到的只有蔑视。”
那个人笑了一声,然后看了另外一个人一眼,“让我先来打打看,看这个小鬼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他摆出姿势,准备迎接布洛宁的进攻,出人意料的是,布洛宁将巨剑收回了剑鞘。他不想因为自己太残忍而逼退了霍迪尔,眼下,他才是他真正想要消灭的人。
对面的战士楞了一下,“你不想打了对不对?”
布洛宁没有回答,他半弓着身子,眨眼间,他便窜到这个人的身前。他没有用拳头,因为他担心那样会将对手的胸腔刺破。于是,他将手臂折了过来,用这条手臂的力量,将他推了出去。
也许,将他推到的动作很多人都看到了,可并没有几个人真正了解这种力量。敌手的剑脱了手,随着身体的倒下,那把剑却腾飞了起来。在这之间,他从地上抽身想要起来,结果也只是抬起了一个头而已。然后,便是不断的往外吐血。
他的剑掉在了地上,布洛宁将其踩进土里,然后再一用力,剑身断成了两截。
“你还要尝试吗?”他问道另一个人。“我不会每遇到一个敌手都要问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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