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看来,你又开始等死了。这究竟是所有人的天性,还是你独有的特点?”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兰卡。”
“师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哪里?我连我自己是否存在过都不知道。”来自于一年前的影像对他说,那影像才是真的贝拉德。
“你怎么会不存在呢?是你教我的那些生存的本事啊!”小贝拉德从心底说道。
“那又有什么意义?到头来你还是没有改变自己软弱的性格,不光会哭,还会坐以待毙。”老贝拉德用失望的口吻说道。
“我——”小贝拉德解释道,“我也不想这样,我确实无能为力了。”
“是这样。”对方哼了一声。
“是真的!您不知道我跟他到底有多大差距!”
“的确,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最简单的方式了。”老贝拉德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但你应该很清楚——”
“清楚什么?”小贝拉德问道。
“你之所以这样做是也因为厌倦,而并非无计可施。”
“怎么会呢?我的生命中有许多值得我珍惜的东西,我不想放弃它们。况且我才从这个世界上生存了多久啊?怎么会这么早就厌倦了呢?”他解释说。
“但你并未为这些东西的存在而高兴过,你认为自己只是凭借理智去喜欢这些东西,然而那种兴奋,还有在你就要面临生命终结时候的绝望感你都给忘了!”师父说,“你骗不了我的,你可以从泉水中看看你的那张脸,那张脸从未说过谎话。”
小贝拉德不敢看,他心里带着惭愧,“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够了!难道您真的以为我能够接受这些原本并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吗?即使我认为它们真是正确的,可我又有什么理由真正爱上它们呢?我承认我曾喜欢过这个美妙的世界,但如果真的将这些重担——世界的存亡跟你的成败联系起来,你最后只能发自内心地去恨这一切而已……”
他将长久以来都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那个女孩呢?”
“索尼娅?”小贝拉德质疑道,“她跟这些事情无关!”
“无关?她与你一起降临到这个世界,她与你在宿命中结缘。你将她视为上天赏赐给你的最美好的礼物,但是你却忽略了这里面的代价是什么。”
“是的,我很清楚您的意思。可即便这样,即便我可以将索尼娅视为自己所期求的最快乐的结果,我依旧找不到方法,巨木之心的所有力量都被我用尽了,然而用尽这些力量所获得的结果却是——”
“谁告诉你只可用巨木之心的力量了?”
“因为……‘只有用生命才可对抗死亡’?”他将那句话背诵出来,“而且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真是荒谬的言论!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是力量,没想到你竟然将自己的视野全部局限到这个里面!”
“我……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啊……”
“算了,这不是我能够告知你的东西。”老贝拉德说,“我只是在你尝试自己给自己一一条指引之路的时候才出现的,我知道的也就是你知道的东西。如果你真的觉得绝望了,不妨想想你几次面临死亡时候的感觉,那种绝望要比你现在口头说来要痛苦得多!我的时间不多,再继续废话下去,死灵大军会一下子就将巨木之心吞没了。我需要你尽快拿出主意,做你该做的事。”
“我明白了,师父。”
终于清醒过来,贝拉德感觉方才好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他的第一个师父虽然不善于诉说一些拐弯抹角的道理,但很多话却能直接命中他的弱点。毕竟,他了解他是从什么地方转变过来的,那对于无可奈何之事所表现出来的天性,那充斥着幼稚的兰卡体内的柔弱天性,他必须努力将它排除。
他翻了一个身,然后跪在泉水边,看着自己在水里的倒影,的确,那面目让贝拉德看了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他想象中的模样。周围的隧道里昏黑一片,贝拉德心想在将守门人解决了之后,它一定已经进了门,而其余的党羽呢?贝拉德说不太好。
他尝试与巨木之心再次建立联系,从鸟儿的视野中看到外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了。而幸好,贝拉德也能够抽取鸟儿的回忆。所以,他才看到那些巨大的死灵是如何分裂成为体型更小、行动更敏捷的家伙的。而这一切自然也有赖于艾维克的所作所为。
如今,巨木之心的层层隧道中,一定充满了这些家伙的踪迹。或许艾维克并不了解这些隧道的构成,又不知道他究竟在哪,所以他才使用了这些爪牙的力量帮忙寻找。
那么,倘若我真的有办法制服它们的话,假如我能操纵所有力量的话,事情会是怎样的呢?贝拉德这样假设,这种先从结果讨论,然后再完善过程的方法要比正常的方法简单的多。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看头顶的天空,有那么一种想法隐约在他的心里产生,可是究竟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却很难说。
也许不仅仅是很难说,他连一点正确的或者模糊的步骤都没有。
如何借用巨木之心之外的力量?贝拉德闭上眼睛,感受到愈加浓烈的是死灵与他越来越近的步伐,这些步伐产生了回音,腐烂的气息已经先它们一步传入了贝拉德的鼻孔中——他想象的鼻孔中。贝拉德感觉到微微的恐惧和焦急,这也是十分正常的,正如师父所引导他的一样,求生的欲望从贝拉德的身体中逐渐生成,他假设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生命体,就要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将自己看得越来越小,这种恐惧就相应变得越来越大。这似乎让贝拉德突然明白了,一个人与文明兼程的性命就是一个说服自己不再惧怕死亡的过程,当人们还不理解自己为何存在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想方设法地保护自己了。然而随着人越活越久,人们在安逸当中开始逐渐淡忘生命,转而投身追求一些其它的东西。人们自恃这些东西的价值要胜过生命,然而失去了生命,这些东西却又都失去了依存的基础,随着生命而迅速泯灭掉。
这或许就是贝拉德刚刚所面临的问题,他将自己的各种问题想得太过复杂,却忽略了其实生存欲只是一个及其自然的过程,如果你将所有责任、人生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各种规矩和秩序、信仰权力、金钱虚荣等等所有东西全部卸掉的话,它就变得很单纯了。当贝拉德终于找到这种脉络之后,他仿佛突然获得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似的。
不是外在,师父对他说的固然没有错,但贝拉德一直忽略了一个存在。一个他所见过的最为巨大的生命体——此时此刻,它是保护贝拉德而存在的一个壁垒,但贝拉德需要做的是将它变为进攻的武器。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原本处于缩小状态的灵魂扩大,直到这灵魂的触觉触碰到了天际,直到这灵魂延展到整个巨木之心。
接着,他站了起来,将法杖紧紧握住。气息是如此浓烈,水源也以为这股力量而抵涤荡起来。此时此刻,贝拉德唤起了自己身体的所有力量,将这股力量无限放大,用于挪动巨木之心不知多久建立起来的生命屏障当中。这道屏障是如此坚固,这正是贝拉德所需要的那一点。
随着贝拉德将身体中的力量释放出来,用于影射出的那股来自于生命的最纯净的力量,这股力量在不断放大、放大,直到它招来了外面的风,旋起了天上的云,整个天空都在围绕着这个巨木之心发生转变。
轰得一阵紧凑的巨响,如落地惊雷般从大地上蔓延开来,巨木之心像一个盘子一样裂成了两半,在它们还没有倒下时,更多的裂痕出现在了这座异常坚固的巨大木盘上。风越刮越大,透过这些裂痕吹进了巨木内部。疯狂灌入的风带着嘶吼声,加快了木头碎裂的过程,难以计数的不同形状的碎片腾空而起,而这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的事。
死灵并不认为这些碎掉的东西会对它们产生什么威胁,这些东西的清空反而让它们更容易前进,而不必忍受在这些密集的路径中寻找那个主导这个神秘境地的人。可这只是它们单纯的看法,或者至少可以说艾维克不以为然。在他眼里,这不过像那些森林里的一般树木一样属于自取灭亡。
可风愈吹愈大,木的碎片并没有被风刮往别处,也没有飞到天空之上,而是跟着风的步调,围绕着巨木之心原本的轮廓转起圈来。木头仍旧在破碎,很快,在风的侵袭中,这些木头被割成轻薄的小片,宛如匕首一样的木屑就像荒地上被风卷起的尘埃一样,一下子现了形。
到了这个时候,风才真正起了作用。
风开始扩展,带着狂怒,那旋涡开始向天际延伸,所有在地上没有什么把持的东西都一并飞了起来。那些顺着风早些飞起的恶灵还好,它们逃过了巨木的第一波袭击,它们的身体飞到了很高的天空上,然后在外圈掉了下来。在巨木上,尝试用爪子把持地面的小家伙们,可被数不尽的匕首割惨了。
那些木头质地更轻,可随着狂风的搅拌,这些木屑的动作飞快,犹如满弦之箭一样毫不犹豫地将死灵的躯体刺透。它们还未呈现出崩溃的过程,第二把、第三把、第四把……无数的匕首将它们生生撕碎。
贝拉德自然无意促成这些木屑的形状,他也没有那样的本事,但也许是因为巨木之心的生长过程太过久远,致密的木质已经完全不同于那些仍在成长中的树木了,反而像一层层、一缕缕岩石一般。当它们破碎之后,就很自然地围绕着其质地破碎成片片锋利的“匕首”了。
贝拉德为将这世间可以说是最宝贵之物破坏掉而产生长久的心痛,而这种心痛并没有让他吝惜自己所做的一切。在他的召唤下,风吹得更猛,狂风一直环绕着巨木之心,没有丝毫离去的迹象。与此同时,风的翼展也在不断向周围扩散,最终,带着那些赴死的古树、那些贝拉德塑造的树灵、那些原始而活跃的灵兽……还有外围已经被粉碎了的死亡力量化成的尘埃。
旋风变了颜色,不光是因为有了更多的成分加入到这股旋转的风潮中,让整个风筒变得更加混乱。而是出于贝拉德的决心,他不满足于将这些支配泥土和岩石的死亡力量、怨恨的灵魂、诡异的黑暗的魔法消灭,他存心让巨木之心最大的力量将它们完全磨碎,直到它们像土地上自然的泥土一样,能够供生命再次生长。
这就是一个循环,不是吗?
所有地方——除了贝拉德所在的中心地带——都在疯狂地颠覆着自己的原貌,为了不让一只死灵逃走,地面上的旋风产生向中间收缩的力量,让从天空中掉下的黑色的残骸再次加入到这个立在天地间的搅拌器中。贝拉德并未将这宛如末日一样的景象看做是一种恐惧的象征,他只是感到稍许怜悯,可他很清楚,自己越是怜悯,想要将对方磨碎的欲望也就越强。
外部古树的加入让旋风吹得沉重了一些,它们也被这巨大的力量猛烈撕扯,肢体带着结缔,并不情愿地折断了自己虚弱的树枝。唯有一团根系和粗壮的根系保留着,在风声中爆发出一阵阵沉闷的碰撞的声音。
死灵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至少从贝拉德的感觉中是这样。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竟不愿在这个时候收手,他开始为了一种与此毫不相关的憎恨的理由去继续施展着这种力量。他想不透这是为什么,只觉得自己在单纯地发泄,因为没有任何理由阻拦他,他竟很想让风继续扩大,直到自己的力量耗尽……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连他也无法预料自己的力量竟会如此之大。风继续卷集着周围的障碍物,最后连守门人的尸体也在毫无遮拦的地面绕着圈盘旋起来。该结束了吗?贝拉德想,不,它们还不够碎呢!
宛如一阵惊骇之痛触及贝拉德的内心,他突然间庆幸过来。他站在漩涡的正中央,看见上方飞舞的难以想象的这世界的各种事物穿插在一起,这是如此美丽。
颠覆世界要比创造世界更令人爽快。贝拉德的心变得空洞了,好像在这平静的地方也有一缕风将他内心的东西掠走。是时候收手了,贝拉德想,他松了一口气,将法杖丢在地上,自己则跪在了那股清泉当中。
就在这一刻,天空中的风像不曾存在所似的一下子消静了。万千事物开始从天上坠落,尘埃、碎石、木屑早一步掉落下来,最后,才是那些被席卷到更高地方的古树的残枝——它们原本就已经失去了生存的能力,现在只是变得更碎了一些而已。
贝拉德垂下头,盯着那始终不变的涟漪。他不用去看,光凭感觉就能感受到大地上所发生的一切。如今他在惭愧,这是他迫不得已做出的手段,摧毁了巨木之心,摧毁了这个神灵的所在之所,他的心情意外地放松起来,仿佛一直以来束缚他的压力随着这巨木之心的毁灭一并消失了。他不必像亚古安一样将自己漫长的存在史全部捆在这盘木头中,去观察这个世界。他可以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解答自己的迷惑。
“真是惊世骇俗之举。”正当贝拉德在思考这是现实还是心境中的声音时,艾维克出现在他背后,“我很惊讶,想必你也给我准备了一个死法,对此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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