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语默莫非》第95章

    夕阳西下，这样的隆冬季节里，太阳的光线穿过薄薄的夜雾，看上去美丽异常。上山的小路上落满了小路两边的松树上掉下来的松针，踩上去，软软的，像是踏在棉花里一般。这样的季节里，竟然还有几只不知名的林鸟，扑棱棱的拍着翅膀，往自己的巢里飞去。
    莫非道：“这倒是个好去处，看上去真是美极了。”
    章语默道：“并不是每个时候都这么美的，而且在往上一些可能就会很冷了。”
    过了五六日，章语默和莫非已经到了庐山，现在一起往那关风雨说的铁佛寺走去。莫颜这些日子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章语默和莫非也不问她，只让她自己慢慢地恢复，尽管在一旁看着也觉得心里头难过，可是也都明白，有些事情外人着急是没有用的，这样的事情必须得自己看开了方可以。
    莫非问道：“这天色不早了，若是不快些走，只怕我们赶不到铁佛寺了，就只能在这山上宿一宿了，如今天寒，可比不得五六月的天气，这一觉醒过来非得冻着了不可。”
    章语默点了点头，伸手牵过莫颜，道：“颜儿，拉着我，这道上松针多，容易滑着。我们得走快一些了。”
    莫颜还是不怎么说话，拉着章语默的手，跟着她健步如飞的走着。
    尽管走的飞快，但是到铁佛寺大门口的时候，天还是黑透了。寺门都已经关上了，莫非走上前去敲了敲门。许久才有一个小和尚跑过来将门开了，看到三人，将手合十，道了声佛，便问道：“三位施主为何而来，今夜可是要在寺中借宿？”
    莫非道：“我们是前来贵寺上香的，但因家中较远，走了几日方到了贵寺，偏天又黑了，所以只好来叨扰了，我们希望能够在贵寺借宿几日，只因另外还想拜访拜访这庐山各处，若是往山下找客栈，实在是不方便得很，不知道贵寺可否容许我们三人在此叨扰？”
    那小僧人笑道：“施主无须客气，这铁佛寺本就大得很，也经常有庐山的游客在这里借宿，倒是常事，你们还是快些进来吧！外头冷，先进些斋饭斋菜吧！”
    莫非也双手合十道：“感激不尽。”
    三人径直随那小僧人往后院行来，一路将他们带到了厢房，小僧人方停下脚步指着其中两间房道：“这里便是两位男施主的住所了，至于女施主在另外的一边，还请施主跟我来。”
    章语默一听他要将莫颜和他们分开，刚想说话，莫颜却道：“谢谢大师了。”随即向章语默轻轻摇了摇头，章语默知道她的意思，是希望两个人不用担心她，她很好，章语默知道她是不想让自己暴露，只好点了点头，又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三人便又随着那小僧人一起往莫颜的房间走去，虽是东西两边，但是绕过去却也颇有一段路程。章语默还是有些不放心，莫颜走过来握着她的手，道：“放心吧！现在我已经知道怎样照顾自己了，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孩子了。”
    章语默不由暗暗叹息，这个女孩竟然这样懂事了，但是看着她变得这样成熟不由又觉得心酸得很，终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将莫颜安排好之后，章语默和莫非又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章语默看着莫非有些不开心的样子，走上前握着他的手道：“莫大哥，不要担心了，这样长大了也好，人总是要长大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就不用担心她在受别人的骗了。”
    莫非反手紧紧握着章语默的手，却并不说话，只带着她往自己的房间去。两个人坐在章语默的房间里，莫非久久没有说话，章语默也不出声，只因为莫非是在担心莫颜，莫非突然道：“语默，如今我们到了铁佛寺，你可有想好如何打听他的消息，我想他的身份特殊，就算是在这铁佛寺中，只怕也是极隐蔽的，怕是不好打听到呢！”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更何况，也许这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也许他只是这偌大的寺庙中的一个小小的打杂的，也许他又是哪一位大师。”
    莫非道：“不要灰心，我们到了这里就没有找不到的道理。”
    章语默摇了摇头道：“莫大哥，你说亲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感应？”
    莫非道：“这样的事情玄乎的很，我如何能够知道？怎么了？你能够感觉得到他在这里？”
    章语默摇了摇头道：“不是，恰恰想反，我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就好像这里就真的只是一件平常的寺庙一般，我甚至一点不同的感觉都没有。”
    莫非道：“这心灵感应的事情原本就说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既然你没有任何的感觉，只说明没有这一回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章语默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
    这里的僧人的礼数都是极为周全的，一路走过来，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的，见过还是没有见过的，都会双手合十，道声佛，章语默和莫非自然也是要还礼的。
    快到门口，又有一小僧走过来，远远的看到二人便行了个礼，也不多言，直接往后头走去了。章语默不由好奇，问道：“莫大哥，刚刚我们从颜儿那里走过来，看到那后面明明就是一座山啊！怎么那个小师傅端着食盒往那后头走去了？”
    转头看莫非，莫非也是同样皱着眉头，不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拉着章语默闪到房间里，才低声道：“你想会不会是给他送食物的？若是他当真在这里，那当时进来肯定也是极为隐蔽小心地，而且这些年京中那一位一直都不曾放弃寻找，所以他的行踪自然是要慎之又慎，秘之又秘的了，刚刚我们看那后头并没有用什么屋舍，偏偏有人往那后头送东西去，肯定是一位隐秘人物，这样看来不就是很有可能是他了么！”
    章语默如何没有想到，只是心头一想到他就在这里，忍不住便咚咚地乱跳，直到莫非说出来，方才露出不一般的神色来，章语默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莫非道：“若是他果然在这里，毕竟这样多年也是受这合寺上下的恩德的，我们是断断不能够乱来的，可是他的身份毕竟不同与常人，且不说后头不一定是他，就算果真是，你直接问这铁佛寺的主持，主持也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你没有办法证明你的身份，你的那一块玉佩不是所有人都识得，而且玉佩可以仿造，不是经常见的人如何能够分出真假，况且那始终是死物，被人拿来假冒也是有可能的。”
    章语默此时只想飞奔到后山去看那人到底是不是他，哪里还有什么智慧去分析这些个东西，只能够听着莫非一句句的拆解，听莫非说完，便急急问道：“那莫大哥，依你的意思，我们应当如何？”
    莫非道：“我们先假装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只作势到后头游玩游玩，届时必定会有人阻拦，我们且先听听他们是如何说那后山之人的，回来再做定夺。”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现在去吧！”
    莫非不由好笑道：“人说关心则乱，看你这个样子用这个词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刚刚来到这里，也不坐下来喝口茶，也不看看别的地方，直接的便往后山去参观，岂不是太奇怪了，哪里有这样的游客？”
    章语默一听莫非的话也不由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果真是糊涂了，一心想要证实后面便是他，想要看到他，结果什么都不顾了。此时若你不在，我肯定是要自乱了阵脚。”
    莫非笑道：“平日里见你是再冷静不过的，好像就算天要塌下来也就是那么一会是一般，可是如今你确实紧张成了这样，看来你当真是很在乎他呢！”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不错，很是在乎，这是我这一辈子以来的一个遗憾，没有得到过爹娘的爱，我如今就是想找一个理由，好让我自己知道并不是我不好，并不是我的原因，只是因为我的身份，只是因为我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
    莫非将章语默搂到怀里道：“其实已经是事实了啊！难道你不相信方不圆的话么？我却是很相信的，你瞧这一路走来，多少人都是喜欢你的，可见并不是你真的不讨人喜欢，很有可能是你的养父母知道你的身份，他们不敢惹你，只能任由你在他们家自生自灭。”
    章语默看着莫非，心中突然充满了感动，由衷的开口道：“莫大哥，自从遇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我也是有喜怒哀乐的，原来世界上我也是很有作用的，至少在你的眼里我就是很重要的，我并不是一个人。”
    莫非点了点头道：“当然，我想我们这一辈子都是会在一起的，你离不了我，我也是离不了你的，你要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于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知道么！”
    章语默微微扬起嘴角，道：“是，我们是要在一起的，其实其他都不是很重要，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就该满足了不是么！我实在是有些贪心了。”
    莫非摇了摇头道：“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等你找到了他，你的一切都好了，我们就可以好好的在一起过我们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了。不是很好么！只要你快乐，我们在一起我才会快乐。”
    章语默看着莫非，心中只觉心安。两人还是一如往日一般在同一间房间里睡觉，依旧是章语默睡在床上，莫非睡在梁上，虽然是男女有别，但是两人却从未感到不自在，章语默也未曾觉得不安，就像千万年前便开始在一起一般，两人只觉得相处之间没有任何的不适。有时候章语默也会觉得奇怪，为何她与莫非之间的相处好的就像是自然变化的法则一般，从未有过争吵也从未有过不和，甚至连意见相左的时候都很少，似乎并不像寻常人家的情侣之间，可是却从来都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好的感觉。章语默想，她与莫非只见的这份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注定了两个人就是要在一起的所以才会这样的和睦。
    第二日一大早，章语默和莫非便在这偌大的铁佛寺中参观，是不是的请教寺中的大师，关于铁佛寺得来由，寺中壁画的含义，虽说是故意做出这么一个样子，但是却也着实学到了不少的东西，章语默平日里虽然对各类的书籍典故也有所涉略，但是却是对佛教的典籍却是当真知之甚少。如今听这里的大师一讲解，却也是颇有些进益的。
    足足逛了两日足，章语默和莫非才算是将这个铁佛寺给逛完了，莫颜虽然也经常跟着莫非和章语默一起闲晃，但是由于心底里还是有许多的心事，是以也都是逛不了半日就自己回房歇着了，章语默和莫非本就不希望莫颜参与到这其中来，自然也就随她自己，让她自己回房间休息了。第三日上午，假意在后院晃了半圈，便往后山走去。
    走了没一炷香的时间，果然隐隐约约的看到有间小小的屋舍藏在树丛中。章语默的心又忍不住砰砰地跳起来。两人刚要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武僧，看着章语默和莫非道：“两位施主请回吧！这里是不允许游客参拜的。”
    章语默假装不懂，问道：“不准参拜？为何？那里不是庙宇么？”
    那武僧又行了一礼道：“施主有所不知，这里并非是参拜佛像之地，这里面住的都是我们寺中德高望重的大师，他们都是在这里研究以及抄录经文的，闲杂人是不能够进去的，就算是寺中的弟子也是不能够进去的，我们平日里也不过就是送送饭食才进去的，所以还请二位施主回去吧！”
    章语默和莫非看了看远处的屋舍，又看了看这武僧往外请的手势，相互对望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莫非拱了拱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这就回去，都是不知道的缘故，还望大师莫要见怪。”
    说着两人果然就往回走，章语默看着莫非悄声道：“莫大哥，你看，现下该怎么办？他们说这里是抄录经文的地方，按理来说，我们当真是不应该进去的，更何况，也许这里面就真的是一些抄录经文的大师，那他到底在哪里？或许就真的根本就不在这里？”
    莫非摇了摇头道：“暂时还不能这么说，我们这两天将这铁佛寺都逛遍了，就差那一块地了，其他地方都没有，若是真的在这里也就只能够在那里的，我们且等等看，看看还有什么法子能够进入到那里的。”
    章语默不由有些泄气，本来满以为他一定会在这里的，可是这里都被逛了个遍还是没有消息，就以为他一定就在那个后山的屋子里，偏又进不去。莫非看着她的样子，笑道：“何苦这样愁眉苦脸的，放心，一定会找到的。我们中午再来。”
    章语默不由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中午再来？”
    莫非道：“对，你先跟我回房间。”说着伸手拉过章语默就往房间里跑去，走到房间，莫非将柜子打开，拿出一包东西来，一边打开一边道：“将这些东西穿上，就容易成功得多了。”
    章语默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包僧人的衣服，还有鞋子，不由好奇问道：“你是让我们自己扮成那些个寺里的僧人？这些东西都是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怎地不知道？”
    莫非神秘一笑道：“我自然是有办法的，快些，我们穿好就在林子里等着。”
    章语默虽然不知道莫非到底是怎么用到的，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好的，你等我一会儿便好了。”两个人一瞬间便将所有的衣服换好了，突然章语默转身，问道：“莫大哥，这衣服是换好了，可是这和尚都是光着脑袋的，可是我们两个如何能够冒充这里的的和尚混进那里？”
    莫非笑道：“放心，我们不需要把头发剃光，快些，我们快点过去，很快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了。”
    两个人换好衣服果真又回到后山，只是这一次两人却并不往里跑，而是躲在外围的树丛了，果然不多久就有一个小沙弥提着食盒慢悠悠的走过来，章语默和莫非微微一点头，心中都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一待那小沙弥走近，章语默飞身过去，直接便取走他手中的食盒，那小沙弥还未反应过来手上的东西没有了，肩上便是一麻，再也没有了感觉，全身都无法动弹，莫非走上前，将他往肩上一抗，往旁边的树丛里一放，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要你姓名的，你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带上一个半小时，肩上的穴道自然会解开了。”
    说着两人便一起往后山走去，还未走到刚刚的地方就有人喊道：“来的可是送饭菜的？报个名字。”
    莫非和章语默两个人笑呵呵的走上前去，莫非道：“真是不好意思，来得有些晚了，我们是这寺里的俗家弟子，许多的事情都是不知道的，还请前辈多多指教，厨房下有个前辈说肚子有些不舒服，让我将这饭食送过来，我立刻便答应了，但是前辈又不放心，所以便再派了他一起来。”说着用手指了指章语默。
    那武僧虽然上午已经见过了章语默和莫非，但是此时两人换了一身僧衣，这武僧一时竟也没有认出，但是心中还是觉得有些奇怪，这送食物的事情一直都是由一个人送过来的，从来没有假手于他人，今天竟然让两个俗家弟子将东西送来，怎么样也都觉得有些不妥之处，但是一时间却又是想不出。便围着章语默和莫非转了两转，刚要打开食盒瞧瞧，突然脑后一震，眼前一黑，便往栽去。
    章语默不由一笑，看着莫非，莫非向章语墨眨了眨眼睛，又朝里面怒了努嘴，两人便一起往里面走去。走不多久，便走到门口，但是门却是关上的，章语默敲了敲门，问道：“打扰一下，我们是来送饭食的，还请，里面的前辈们开个门。”
    莫非等在旁边看着这门，不一会儿便听到里面有脚步声靠近的声音，章语默心中忍不住紧张起来，但是里面的脚步声却是非常的缓慢，一步一步像是在衡量着斟酌着往这边走过来。
    章语默和莫非都是非常的紧张着的盯着那一扇门。果然听到了门闩抽开的声音，两人心中都是一喜，听到门闩放到地上的声音，突然一阵疾风卷过来，章语默和莫非尚未认清是什么情况，便不自然的便卷到了一边。
    门突然又碰的一声关上了，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还是走吧！我们这一座小小的寺庙是经不起两位的折腾的。”
    章语默和莫非往后一看竟然是主持大师。章语默登时脸上红成了一片。莫非自然之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确实错在自己，便道：“是弟子莽撞了，谢谢主持大师的宽宏大量，我想我们是不适合这里的，我们很快就搬出去了。”
    两个人只好叹了口气，将衣服换回来，提着来时的行李往门口走去。走到大门口却只有一个小沙弥站在门口，道：“我师傅叫我送送二位，希望二位下次有机会再来铁佛寺。”
    莫非想了想，问道：“不知前辈的发号是哪一个？我们一时猜不出。”
    小沙弥走到章语默面前，伸出右手向章语默道：“且容我写给施主。”
    章语默虽然好奇，但是还是伸出了左手，那小沙弥用食指在章语墨的手上写道：忘尘大师。接着便飘然而去，章语默手上却多了一团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张白色的布条，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十日后，神人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