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语默莫非》第86章

    相安无事度过几日，谢祈依旧对章语默莫非恭恭敬敬，谢宸之每日依旧笑吟吟的过来寒暄几句，谢素之也是终年里不变的神态，即使是蒙着面纱也似乎也可以看得出来，她面纱下面一张冰冷的脸。
    章语默倒是不解，这几个人为何似乎都这样沉得住气。莫非却道：“这样许多年都过来了，最后这几日自然更得要好好忍一忍。”
    章语默笑道：“听你这要说，倒是我这个外人更急一些了。”
    莫非刚要说话，那边一个红色的身影扭着腰肢就往这边走过来，娇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成日里都有话聊，不似我一个人寂寞着。”
    想到谢宸之是知道自己是个女子的，章语默听她这话便似乎有了一层别的意思，脸上登时便绯红了。谢宸之是什么人，自然知道章语默是为何脸红，但是又不点破，只当没看见，又笑道：“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莫非道：“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些平常的话题。”
    谢宸之见他们两个不想说，也不继续问，本来也就没想要知道，于是便道：“我自己今夏制了些蜜饯，拿过来给你们尝尝，倒是不知道你们爱吃不爱。”还真从自己带过来的小篮子里拿出两个小白瓷罐子，放到桌上。
    章语默和莫非忙道谢不迭。章语默又道：“想不到二小姐还真是手巧，不但香料治得好，就连这些东西也都会弄，套句我们家乡的妇人喜欢说的一句话，日后要是谁娶了你该是多么好的件事。”
    谢宸之却不像章语默一般扭捏，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表情，反倒是有些惆怅，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是极想像你们这般的在外头走走，见见不同的人，到些不同的地方，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出过这个庄子呢！有时候听到他们谈到外面的世界也是羡慕的。”
    章语默不由好奇道：“你们家看上去也并不像是那些大户人家一般的家禁森严的呀！如何这方面就不让你们出去呢？”
    谢宸之摇了摇头，道：“这并不是家中规矩的事情，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一时半会儿也是说不清楚的。如今更是不可能了，我答应过她的，我答应过她的。”说着声音又底下去了。
    章语默和莫非从来没有见过谢宸之这样的表情，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只能静静地听她讲着，但是等了半晌，她却又不说话了。莫非忍不住轻声问道：“你答应过谁？什么事情？”
    谢宸之似乎正沉浸在回忆里，被莫非一提，惊了一下，随即浅浅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随口一说。”
    莫非和章语默相互看了一眼，知道她是不想说，便笑道：“也没什么，以后有机会还是可以出去的，外面的世界却是是很美的，出去走走很有好处。”
    谢宸之点了点头，道：“是，以后有时间一定去。”说着从桌子边站起身，道：“好了，不过就是来送两灌蜜饯，我先回去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章语默忙道：“没事儿，我们也是无聊得很，有时间就过来陪我们坐坐也是好的。”
    谢宸之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开了。刚走没两步，脚下一顿，只觉胸口一股腥甜的味道，一个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顿时眼前发黑，往后面倒去，跌倒在地。章语默和莫非都是一惊，忙走上前，扶住她。
    章语默搭上谢宸之的脉门。却不想谢宸之手一抖，挣开章语默的手，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不过是最近有些上火，才吐了口血。”说着就要站起来。
    章语默忙将她搀起来，问道：“你真的没事情么？”
    谢宸之又露出往日的笑容来，道：“放心，我当真是没有事情，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真的只是上火。”说这便往外走，一边道：“我就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喝些金银花水也就是了，我叫下人来收拾一下。”
    章语默和莫非不好说什么，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谢宸之并不想让他们知道。带她走得远了，章语默才微微皱起眉头道：“她究竟怎么了，看情形并不像是中毒，我刚刚给她把脉，虽然被她躲过了，但是还是可以感觉到她的脉象跳得非常的虚浮。但是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莫非不言语，只是看着那滩血，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章语默看着他，却也不打扰，半晌，莫非方道：“你有没有注意？”
    章语默忍不住问：“你说的是什么？”
    莫非道：“刚刚她的眼神。”
    章语默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没有，有什么不对的么？”
    莫非想了想还是道：“就像是你所说的，这个家里头有很多的恨，谢宸之也有，我刚刚就从她的眼里读出了那样的恨，很清晰。”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难道她这病与她们家有什么关系的么？”
    莫非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外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问道：“二小姐派我们来打扫房间，我们可以进来么？”
    莫非听到声音，便道：“没事，进来吧！”话音刚落，就有两个穿着家丁服装的男子走进来，手里拿着扫帚和簸箕又有一个手中拿着白布和清水，不一会儿地上便已干干净净。
    两人才走没多久，谢祈便走了过来，笑呵呵道：“二位在这里可好？今日外面的日头甚好，不知道二位是否有兴趣移步花园小酌一杯？”
    莫非道：“这样好的兴致？谢兄当真是自在。”
    谢祈笑道：“这有什么，自己家中尚且不自在，那要到何处方才自在？”眼光突然留意到桌上的两瓶蜜饯，伸手取过，笑道：“一看这两只白色瓷瓶就知道是二妹妹送过来的，这两只瓶子还是我买来送给她的呢！”说着也不问章语默和莫非自顾自的打开瓶子，一见里头的蜜饯，忙道：“居然是二妹妹去年夏日制的蜜饯，我自她制的时候就开始留意了，后来向她讨要，她总说没有了，今日却送给了你们，可见当真是喜欢你们的，不管许多，我得先尝两颗。”说这便也其他，伸手就去拿，一边拿还一边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家就数二妹妹制的这些东西好吃了，就连那些厨子也不及呢！”
    章语默笑道：“你倒是好老实不客气，二小姐送给我们的东西，你就直接给取着吃了！”
    谢祈一边吃一边道：“这倒是没有办法，我这人就喜欢吃二妹妹做的东西，可惜二妹妹不喜欢我，做了好吃的也不给我送些过去，也不请我吃，可见我这个哥哥当得是有多失败。”
    章语默不由觉得好笑，道：“兄妹之间那里有着许多难解的事情，不过就是个小的吃的东西，有什么好计较。”
    谢祈吃一个尚不过瘾，于是继续在瓷罐里拿，特意挑了个最大的，刚要往嘴里送，突然喉咙一阵不舒服，接着胸口开始闷涨，似乎要炸开来一半，脸上发紫，脖子也憋得老红。嘭地一声，手中的罐子掉到地上，红红的蜜饯滚了一地。谢祈也倒到地上。浑身抽搐着。
    章语默和莫非都么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等到想要去扶他的时候，他已经昏厥过去了。章语默忙向外喊道：“快点来几个人，快些。”
    登时便有两个人跑进来，一见到躺在地上的谢祈，忙将他抬到边上的一间房间的床上，一个人为他宽衣，另外一个人去找人来医治。章语默和莫非都是冷冷的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章语默首先打破沉默，道：“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莫非道：“是，很奇怪，但是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章语墨道：“你是怕冤枉人的吧？”
    莫非看了一眼章语默道：“是，怕冤枉人，我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话还没有说完，旁边一个让人从章语默的房间走出来，向两人倨了鞠躬，道：“经查明，阁下两位的房间地上的蜜饯有毒，公子大概是吃了那些蜜饯才中的毒。”
    “胡说！我送过去的蜜饯怎么会有毒？”那人的话刚落就有一个尖利的女声从门口传来，果然就看见谢宸之扶着门框站在门前，脸上有些许潮红，可见是从床上起来的。
    谢宸之从门口走过来，恨恨的看着那个人。那人被谢宸之定的有点毛骨悚然，便不再说话。
    谢宸之也不再理会那人，而是走到章语默和莫非两个人的身边，问道：“你们两个是会相信我的吧？”
    章语默和莫非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能沉默着，谢宸之刚想在说些什么，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来，道：“来人，把二小姐带下去，按家法处置。”
    谢宸之一听，转身走向前去，沉声问道：“你凭什么关押我？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没有下毒。”
    谢素之并不看她，只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究竟有没有下毒，但是就初步的证据看，你是下毒的人，我只知道根据家法，你是应该先关上几天的。”说着又对身后道：“带二小姐下去。”
    谢宸之听她这样说也不再辩解，深深地看了谢素之两眼，冷哼一声，跟着上来的家丁往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终于还是冷冷道：“你终于还是有所选择了，不过也是，这个时候何须顾忌，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你倒是很清楚的。”说完再没有迟疑，大步离开。
    章语默留意到，谢素之在听到谢宸之的话的时候，肩膀明显抖了一下，但是随即又是一尊冰雕一般的姿态，转过头问道：“大夫，大哥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大碍？”
    那个有着白色胡子的大夫忙走过来，道：“三小姐放心，少爷中的毒虽然凶险，但是却没有性命之忧，亏在身体底子好，功力深厚。”
    那大夫还想要再说几句夸赞的话，谢素之摆了摆手，道：“那你就把少爷弄回去，好好把少爷医好。”说着边转过身回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到房间里去看过谢祈一眼，好像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来关心谢祈的。
    章语默看着一帮人闹哄哄的将谢祈带走，不禁皱紧了眉头，问道：“你相信么？”
    莫非收回目光，看了看章语默的眼睛，终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章语默自袖子下伸出手，手上托了一颗蜜饯，正是谢宸之送过来的。莫非看着她手里的蜜饯，道：“这是？”
    章语默道：“这是另外一只罐子里的，谢祈一中毒，我就藏了一颗。”
    莫非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倒了些白色粉末出来，洒在那颗蜜饯上，半日都没有什么变化，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来：“果然。”
    章语默道：“真是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山庄么，一个家里的兄妹如何就这般的计较。”
    莫非道：“其实每个人生活的环境不同，价值观就不同了，也许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一个特别在乎这些东西的环境。”
    章语默点了点头，突然道：“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来，为何他们家就只有他们三个，照说这样一个大的家族，即使没有叔伯兄弟，他们的父母也不会这样年轻就不在了吧？”
    莫非道：“我想这件事情大概也是他们家的秘密吧！也许他们这么多的奇怪之处，再解开了一个之后，所有的都可以拆开了。”
    章语默侧着眼睛看着莫非道：“你很有兴趣？”
    莫非也似笑非笑道：“我有什么兴趣！不过是随便这么一说，不过也许，我们又可以见识到一个不一般的故事。”
    章语默道：“莫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变了些呢？以前觉得你是个在沉稳不过的人了。”
    莫非道：“你没发现么？你也变了不少啊！初见你的时候，你基本上都是不说话的，就连颜儿和纤儿都认为你不怎么说话的。”
    章语默不由眨了眨眼睛，道：“是么？”
    两人看着对方，像是想从对方眼睛里找些证据，终于一起忍不住一起笑出来，章语默笑道：“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竟然有这么多好的事情，有这么多的事情值得我笑，有这么多的事情值得我去经历。”
    莫非看着她的脸，阳光打在上面，有一种透明的感觉，不知不觉看得痴了。章语默一回过神，就看到莫非痴痴地盯着她，不由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莫非道：“有些舍不得。”
    章语默不解，问道：“舍不得？为什么？”
    莫非道：“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才知道原来你可以这样快乐，可是以前你去足足过了十八年那样不欢乐的岁月。”
    章语默道：“也许就是这样现在的日子弥足珍贵啊！你说是不是？”
    莫非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现在这样的日子怕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章语默看着莫非说话的神情，突然有一瞬的晃神。莫非见她不说话，突然想起她前几日说的话，忙转过话题道：“前几日谢宸之还说想要到外面去看看呢！”
    章语默回过神道：“对了，谢宸之如今该怎么办？她是被冤枉的是不是？”
    莫非道：“是。你看该是谁？”
    章语默不由奇怪道：“谁？这样明显，当然是谢祈了。”
    莫非道：“难道你不认为谢素之也在其中？”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我是这样想，但是为什么谢素之要和谢祈合作呢？或者说为什么谢素之要帮谢祈呢？为什么不是谢宸之，在谢宸之和谢祈之间，如果是我的话，我宁愿选择联合谢宸之对付谢祈，不然就算出掉了谢宸之，到时候对付谢祈也并不是一件好办到的事情。”
    莫非道：“你在想想谢宸之最后说的那句话。”
    章语默当然记得谢宸之对谢素之说的，道：“你的意思是，谢宸之和谢祈都想要拉拢谢素之，但是现在谢素之选择了谢祈？”
    莫非道：“其实我也不能肯定，听谢宸之的语气，可知谢素之确实是做了什么决定，但是究竟是怎样的决定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如你所说，他们都想拉拢她，只是她的选择不是谢宸之。但是我却觉得应该还有另外的什么东西是他们之间比较重要的东西。”
    章语默道：“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莫非道：“人都已经躺倒床上了，还能够怎么办？总还是要等到那一位好了再说的。”
    章语默皱紧了眉头，道：“可是如今谢宸之已经被关了起来，难道就让她关到谢祈好起来么？就不怕出什么事情？”
    莫非摇了摇头笑道：“我们能够做什么？不过是等而已，其实谁也帮不了谢宸之，因为这是他们的家务事，另外，谢宸之也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会怕遭遇这种情况么？想来她天天在这样的生活下，早已经想好了该如何处理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吧！”
    章语默道：“这一家的人都是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人，我们倒是真不知道谁是该帮得了。”
    莫非道：“没有谁是该帮的，我们帮的不是谁，而是理，不管他们怎样争，至少他们争得东西都是他们有权利争的，既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也就是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个小丫头走进来，拿着一叠衣服，一看到章语默和莫非，忙道：“对不起，我走错了，走习惯了。”
    章语默摆了摆手道：“没事，我们只是在这里住几日，以前必定是有别人在这里住的，你以前大概就是住在这里的吧？”
    那丫头点了点头道：“我以前是专门服侍二夫人的，所以就一直住在这院子里，自从二夫人去了，我也就搬走了。”
    章语默听着不由好奇问道：“二夫人？是二小姐的母亲？”
    那丫头恭恭敬敬答道：“是，是二小姐的母亲，我以前就是专门服侍在二夫人跟前的。”
    章语默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二小姐和大少爷三小姐并不是一母所出咯。”
    那丫头道：“是的，少爷和两位小姐都不是一母所出，三小姐是三夫人生的，但是如今三位夫人都不在了。”
    章语默越听越不明白，道：“可是你们家的少爷和小姐都还这样年轻，如何三位夫人都不在了呢？难到是出了什么请？”
    那丫头一听，立刻抬起头，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章语默，好像是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感到害怕似的，忙道：“没，没，没有什么事，三位夫人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章语默更加不明白，心中更是觉得这事情有蹊跷，有意装作没注意到她的神色一般，道：“当然，这样一个绝命山庄的夫人当然是大富大贵之人了，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如何来到这里这么些天了都没有看到你们庄里的夫人，心下很是想要拜见一番。”
    那丫头的神色更是惶急，就在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想起，沉着声道：“小翠，前边儿正在催你过去呢！你还在这里磨叽什么？”
    小翠一听，忙唯唯诺诺的应着往外走，一边道：“我马上就去，对不起总管。”
    原来是绝命山庄的总管，总管怒道：“你不知道在庄里是不能在背后议论主人的么？难道很想尝尝甜果的味道。”
    小翠忙摇了摇头，跑也似的往外去了。那总管也不进来，只在门口朝章语默和莫非拱了拱手，就在小翠的身后走了出去。
    章语默不由有些遗憾，没有问出什么。回过头，却见莫非盯着小翠的背影看，不由好奇道：“你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莫非道：“她会武功。”
    章语默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庄子里的人大多是会武功的啊！”
    莫非道：“一个会武功的人，多少是会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日子的，如何有人这样的没心机，你问什么答什么，还叫这样的一个总管呵斥。”
    章语默一听，脱口道：“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