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志行想了想,说道:“原来不信。”
“现在怎么信了?”司徒仪珊说着,坐到了桌边,弦子早已沏好了茶,她修长素净的手指揭开盖碗,一阵清香沁人心脾。
顾容志行淡淡道:“因为朕想永远和仪珊在一起。”
司徒仪珊指尖都未动,仿佛早已猜到顾容志行会如此说,只淡淡一笑,“仪珊到不这么想。”
“为何?”顾容志行挑眉,坐到了司徒仪珊对面。
“皇上身份尊贵,只可惜,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一国之君?所谓因果循环,想必,皇上来生,定然是没有我幸福的。”司徒仪珊笑得灿烂如春风里的蔷薇,声音却冰冷如三九天的寒风。
顾容志行微微一顿,随即仰头笑了起来,“仪珊,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敢对朕这么说话。”
“是吗?那真是可悲,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司徒仪珊的脸盘娇艳如花,带着一抹初醒的红晕,越发动人,水雾下,她的轮廓有些模糊,一双眼睛,更放佛被云遮雾绕,看不清楚。
顾容志行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追逐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他竟从未看透过她。然而,他却也知道,从开始的只因为容颜动心,到现在的刻意追寻,其实,他更爱的是司徒仪珊的智慧和那股神秘感,放佛他永远也猜不到她会如何出牌。
顾容志行唇角一弯,浮出一抹自嘲的笑意来,“后天早上,可别睡这么晚了。”
司徒仪珊抬头,“要去香山温泉?”
顾容志行点了点头,举目看着门边的弦子,“这丫头我看着也机灵,带上一起吧。”
司徒仪珊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那是自然。”
顾容志行又点了点头,却好像找不到说话的话题,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摩挲着茶碗的轮廓,一圈又一圈。
司徒仪珊更是不急,她淡定的品着茶,脑子里却再想,要怎么借这个机会带个信给绿袖旗下任何一个人。
司徒仪珊想着想着,忽然想到,自己极为熟悉山谷下的地形,这一次,可不可以再假死一次,顺着宝藏后面那条路,再跑出去呢?
司徒仪珊想着,脑海里浮现出宝藏里的情形,猛然间,她汗毛直立,仿佛被一双豹子盯住,那双眼睛,高悬在宝藏上方,无端让她一阵心惊。
司徒仪珊抬起头,对上了顾容志行的眼,锐利如刀尖上的冷芒,复杂得看不出任何情绪。
司徒仪珊放下茶碗,“皇上怎么如此看我?”
顾容志行只淡淡说道:“三年前,是朕没有考虑好,才让仪珊堕崖,这一次,朕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司徒仪珊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不止一次的哀嚎,天啊,顾容志行,你再大意一次吧!
顾容志行揭开盖碗喝了一口茶,说道:“今日,仪珊可想去哪里走走?”
司徒仪珊想了想,“来了皇宫多日,却一直未曾拜见太后,仪珊想去拜见太后。”
顾容志行沉吟半晌,说道:“太后久病未愈……”
“正因为如此,仪珊才要去拜见。”司徒仪珊打断了顾容志行还未想周全的借口。
顾容志行凝着司徒仪珊,终于点了点头,“也罢,你便去看看吧。”
司徒仪珊挑眉,“皇上有事?”
顾容志行沉默良久,说道:“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司徒仪珊第一次在顾容志行的脸上看到了一抹惊慌无措,她心中诧异,却没有说出口,只淡淡然”哦”了一声。
顾容志行仿佛极为不安,也不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司徒仪珊凝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一向孤傲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凄然的背影。
管他呢,反正自己又不喜欢他。
司徒仪珊甩了甩头,将顾容志行最后那抹苍凉得如同垂暮美人的背影甩出了心底,开口唤道:“弦子!”
弦子恭顺的走了进来,等待着司徒仪珊的吩咐。
司徒仪珊说道:“准备些礼物,我们去看望太后。”
弦子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主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或许是因为司徒仪珊心情极好,她没有乘轿,而是缓步当车,而且当的是牛车。
弦子看了看天色,好意提醒道:“娘娘,这般走法,便要到中午才能到慈心殿了。”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我知道。”说着,却伸手摘了路边手旁的一朵花,“你瞧,秋日里的荼蘼花,竟然还开着。”
弦子叹了口气,无奈的凑过头去,好心提醒道:“娘娘,还是快些走吧,或者,奴婢让轿夫过来。”
司徒仪珊眼神一飘,落在了不远处一个猥琐的身影上,低声道:“后面有个尾巴。”
弦子眸色一沉,正好回头,却被司徒仪珊拉住,“别回头。”
“娘娘可猜得到是什么人?”弦子问。
司徒仪珊笑,“这宫中,关注我的人挺多的。”
弦子抽了抽嘴角,心想,确实是挺多的。
“我估摸着,再玩一会儿,他肯定要沉不住气了。”司徒仪珊说着,眼神却忽然晦暗起来,她早已看见那人身上残败的宫衣,身上也隐隐有一股难闻的气味,那是属于冷宫的气味,她极为熟悉。
司徒仪珊心想,不会是她吧?那个心术不正的妹妹。
司徒仪珊正想着,忽然听见弦子怒呵一声,“什么人?”
司徒仪珊惊起回头,面容淡然,然而,她看到角落里藏着的那个人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浑身抖得如风中一片残叶。
“娘娘,奴才,奴才是一山殿的。”小太监说得唯唯诺诺,看着无端让人心烦。这般恐惧,又为什么要冒着天大的风险跑出来?
这一刻,司徒仪珊忽然有些同情司徒一山,那个总是外强中干,胸大无脑的妹妹。
“一山殿?那不是冷宫吗?我记得,皇上可说过,未得传召,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宫。”司徒仪珊的声音慵懒得如同高天一抹浮云,轻飘飘不着力,落在小太监的心头,却宛若一柄石锤。
小太监抖得更厉害了,“奴才死罪,奴才死罪。”
司徒仪珊不耐烦,“既知死罪,便去死吧。”
小太监浑身一怔,却跪地冲了过来,“娘娘,娘娘,奴才万死,可求娘娘救救您的亲妹妹吧。”
司徒仪珊脸色一变,却不知道是因为”亲妹妹”三个字,还是因为司徒一山出了事。
弦子一脚踹开想要抓住司徒仪珊衣裙的小太监,却听司徒仪珊问道:“她怎么了?”
小太监不住磕头,“娘娘整日里说胡话,不吃饭也不睡觉,像是,像是得了失心疯。”
“放肆!”司徒仪珊怒叱,“你一个太监,竟然妄论自己的主子?”
小太监浑身不住颤抖,眼泪鼻涕流了一张脸,不过十几岁的孩子,在这深宫里打滚,的确不易。
司徒仪珊心又软了,说道:“你先回去吧,别让人瞧见了,平白给你的主子惹麻烦。”
小太监闻言,还是不甘心的抬头看着司徒仪珊。
司徒仪珊默不作声,别开头不看他,弦子怒道:“让你滚就快滚!”
小太监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
弦子看着出神的司徒仪珊,问道:“娘娘,要去看她吗?”
司徒仪珊想了想,叹了口气,“你说,该不该去看?”
弦子一愣,“这事,还是不去的好。”
弦子是有私心的,如今司徒仪珊和李元昭的计划正在进行时,倘若因为探视司徒一山而被顾容志行发现,岂非要连累自己主上的事?何况,看司徒仪珊的态度,对那个所谓的亲妹妹,似乎也不大上心,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探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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