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仪珊道:“顾容志行一向可疑,你们在他离开皇宫之时出事,他必定要查个一清二楚,反之,若婉嫔是当着他的面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反而不会有怀疑。”
司徒仪珊说着,淡淡一笑,“最好让婉嫔妹妹说些感人的话,分薄了顾容志行的注意力。”
李元昭觉得司徒仪珊说得很有道理,却还是担心的说道:“小喜子已经用过这个药,他,会不会……”
“会,一定会。”司徒仪珊干脆的说道:“不过,前提是顾容志行知道这种药的存在。”
“他竟会不知吗?”李元昭实在是有些意外。
司徒仪珊笑了起来,“小喜子是个聪明孩子,保得住自己一条命,他自然懂得孰轻孰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元昭凝视着司徒仪珊,着实觉得这个女人深不可测,那小小纤细的身子里,不知道究竟筹谋了多少事情。
李元昭拿着药丸,忽然有些犹豫起来,司徒仪珊的心思,他看不懂,也看不透。既然她不和自己谈出宫的事情,那她为何又刻意先来接近婉嫔,又何必露那么一手,打压了司徒一山,显露自己的能力来?
李元昭心底打鼓。
司徒仪珊看出他面上的犹豫,却假装不知道,淡淡开口,“这药丸,我已经请太医看过,他有七成把握,不会对母婴产生影响。”
李元昭收回思绪,看着这精巧的小盒子,目光晦暗不明。
司徒仪珊道:“王爷,合作,讲究的就是信任,我希望你们能够信任我。”
李元昭抬起头来,“娘娘,交易讲究的是公平。”
司徒仪珊面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可是语气却不再柔顺,“王爷觉得是交易,那么,你认为婉嫔一条命,和她腹中的孩子,价值几何?”
李元昭被司徒仪珊一问,一时间却回答不出来。
司徒仪珊冷冷一笑,“我和婉嫔一见投缘,故而才想帮她,即便没有王爷,我自然也会帮她。”
李元昭顿时尴尬起来,说道:“是本王失言。”
司徒仪珊傲然说道:“王爷还是想好再来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拿那个盒子。
李元昭一手按在盒子上,“娘娘别动气。”
司徒仪珊挑眉看着他,“王爷是因为我没有提出要求,故而不相信我吗?”司徒仪珊说着,冷哼一声,“王爷还当真是自小在尔虞我诈里长大的人。”
李元昭站起身来,恭敬的朝司徒仪珊行了一礼,说道:“娘娘赎罪,小王知错了。”
司徒仪珊见他毫不造作的致歉,这才收回了手,重新坐了下来。
“若是我不提条件,王爷觉得不妥,那么,我便说一件事。”司徒仪珊开口。
李元昭立刻说道:“娘娘请讲。”
司徒仪珊说道:“待他日,我若需要王爷之时,必定会找王爷,届时,无论是什么事,还请王爷出手相助。”
李元昭见司徒仪珊说得坚定坚决,目光中带着素来少有的严肃,不由得心中一跳,问道:“哪怕是弑君?”
司徒仪珊淡淡一笑,“是,哪怕是如此大罪,王爷可有勇气应承?”
李元昭闻言,忽然笑了起来,“这正是本王求之不得的事。”
这一回,却轮到司徒仪珊惊讶了。
李元昭自觉失言,急忙说道:“婉嫔和孩子逃出生天,可终究躲不过顾容志行的眼线,若是有朝一日被他察觉,这日子哪里还能够过得安稳。”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所以,若是真的要犯那大罪,却正好合了王爷的意。”
李元昭一笑,“只怕,这大顾国内,没有任何人有这般的勇气和能耐。”
司徒仪珊笑了笑,“有没有,得看天命,王爷还是先筹谋眼下的事情吧。”
长夜漫漫,两个人商议了很久,而雨,下了一夜。
司徒仪珊走到窗边,看着李元昭利落的几起几落,便没有了踪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李元昭今夜深入相交,才让司徒仪珊觉得,还真不是个普通的王爷。
只是,李元昭为何对顾容志行恨之入骨?而顾容志行又为何将李元昭留在身边,难道,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李元昭对他的恨吗?这到是件稀奇古怪的事情了。
司徒仪珊想着,敲了敲廊下,“弦子,你在吗?”
门被推开,弦子恭顺的走了进来,她已经没有往日伪装的怯懦,带着一丝自信,不卑不亢的站在司徒仪珊跟前,“娘娘有何吩咐?”
司徒仪珊笑了起来,“我们坐下好好聊聊,横竖也是睡不着。”
弦子也不犹豫,坐到了司徒仪珊的对面,“娘娘和王爷已经商量妥当了?”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若是一切顺利,几日后,婉嫔便能从此蒸发,改名换姓重头开始了。”
弦子喜形于色,“太好了。”
司徒仪珊忽然问道:“弦子,你家王爷如此痛恨顾容志行,却为何还要留在他的身边?”
弦子眉心一蹙,“王爷也是不得已为之。”
“为何?”司徒仪珊问。
弦子却忽然安静下来。
司徒仪珊见状,淡淡一笑,“无妨,若是不好说,不说便罢。”
弦子道:“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只是,我们也不知道其中详细的缘故。”
“哦?”司徒仪珊深觉意外。
弦子认真的说道:“真的,娘娘,我来得晚,只大约知道是王府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但是具体的事情,我们这些刚刚加入的人,却是不大了解的。”
司徒仪珊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我也只是想尽量的帮帮他们罢了。”
“知道娘娘是好心,不过,弦子真的不清楚。”弦子有些急了。
司徒仪珊抬头一笑,“没事了,你去吧,我睡会儿。”
弦子这才退了下去,司徒仪珊又想了几遍她和李元昭商量的事情,心中觉得再无破绽,这才安安稳稳的去睡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司徒仪珊醒来时,桌子边又坐了一个人,依旧是背对着他,不过,那挺直的脊背却有几分宽厚。
司徒仪珊眨了眨眼睛,这才第一次发现,顾容志行的肩膀,也是挺宽阔的,乍一看,竟然还和顾容吏远的有几分相似。
司徒仪珊看得出神,想得出神,顾容志行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时,正看见司徒仪珊一脸痴迷,朦胧的目光,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喜是忧,竟也说不出话来。
顾容志行轻轻咳嗽一声,司徒仪珊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收回目光,问道:“皇上怎么有空来了?”
顾容志行挑眉,“朕哪一日没来?”
司徒仪珊一笑,觉得自己这话也确实问得没什么水平。
顾容志行凝着司徒仪珊,听见她扬声叫了弦子进来,便起身走到窗边,面窗负手而立,听见弦子伺候司徒仪珊洗漱的水声,哗啦啦宛若带顾容志行回到了那日的雨露殿,那温泉水氤氲里,玉雕一般的人儿。
顾容志行小腹一紧,急忙收回心猿意马的心,眼观鼻鼻观心的肃静下来。
“胖头二昨夜在大牢里上吊了。”顾容志行淡淡开口。
司徒仪珊正在擦手,闻言手微微一顿,随即说道:“上吊?”
顾容志行点了点头,“那个被他毒打的小太监也在同一时间断了气。”
司徒仪珊苦涩一笑,“这对冤家,到了黄泉路上,到有伴儿了。”
顾容志行转头看着司徒仪珊,“仪珊,你说,他们到了奈何桥头,会不会还吵?”
司徒仪珊却技巧的反问,“皇上也信奈何桥,孟婆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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