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煜叶听雨》第1章 名师高徒

    芳草碧无垠,繁花如落星。清清幽谷间,两位老者正在下棋,其中一位白发白须,年过半百,慈眉善目。而另一位气宇轩昂,身着灰色衣衫,头发略有花白,神情萧然,年约四十。黑白棋子错落有致,这盘棋下的正酣。
    一只蝴蝶落在棋盘上,久久不愿离去,两位下棋者却是盯着棋盘,不动一下,仿若两尊雕像。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两人身上发出微微金光,斜长的身影印在绿油油的草地上,纹丝不动。
    忽然,白发老者叹了口气,“千湖岛主的棋艺果然高超,老朽认输了。”这一句话惹得蝴蝶翩翩飞起,盘旋而去。
    灰色衣衫那人微微笑,“师兄既然输了,这棋盘就归我了。”说罢就要收起棋盘。
    白发老者急忙阻拦,现出不舍的神色,这棋盘是黑白玉所成,颗颗棋子晶莹剔透,不着一丝瑕疵,冬天握在手中温暖,夏天则是冰凉,世上罕见。“师弟,你能赢得了我,但是有一人未必能赢。”
    灰色衣衫那人哦了一声,捻胡须微微笑,“天下能赢我的只有一人。”
    白发老者有些惊讶,“师弟一生痴迷下棋,天下无敌,竟然能有人赢了你?不知是何方神圣?”
    灰色衣衫那人道:“翊公子,一位满眼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浪荡公子。”他说的安然,想必当时输的是心服口服,又继续道:“不知师兄说的是何人?”
    白发老者自然不知道翊公子是何人,可是听到浪荡二字,就没有任何继续打问的兴趣了,接口道:“这人就在我清幽谷里,而且年方十六岁。师弟若是能赢了她,我不仅将这棋盘奉上,还有一粒长生丸送上。如何?”
    “长生丸我倒不需要,不过这奇人倒是想见识一下。”
    于是白发老者附在身边小童的耳边轻言几句,那小童便跑走了。
    这两人中长者是清幽谷的主人,药王覃思源,另一位是千湖岛的岛主名江城子,他们二人是同门师兄弟,交情颇深,因为相距遥远,所以三年一聚,三年前是药王去了千湖岛,所以今年便是这江城子到了清幽谷。
    不一会儿,小童便带着一位妙龄女子走来。这女子身形婀娜,举止端庄,走到近前,微微低首。江城子不禁呆住了,只因这女子长得实在好看,一身白色衣衫,更是清尘脱俗,仿若画卷中走出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
    女子缓缓俯身施礼,“梅儿拜见师傅,师叔。”声音柔软中带着一丝冷清。
    江城子示意梅儿起来,看向覃思源,“师兄说的就是她?”眼中充满疑惑。
    覃思源点点头,这江城子生性怪癖,我行我素,不喜欢见任何人,他来到清幽谷中,径直到了这里,并未见到自己的弟子,而自己与江城子对弈,也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所以这梅儿并未露面。覃思源让梅儿坐下与江城子对弈一局。
    江城子暗暗摇头,心想莫非师兄不舍得这副棋子,要拖延时间吗?于是道:“若是我输了,便不要这棋子,若是你的徒弟输了,师兄可不要再反悔了。”
    覃思源点点头,转头看向自己的徒弟,“梅儿,可不要让着你师叔啊。”
    梅儿莞尔笑了,“遵命,师傅。”声音清脆好听,这一笑,灵动许多,将先前的恬静仙女形象打破了。
    江城子看这梅儿一副轻松模样,暗想,这小姑娘未免有些自大了,只怕一会儿输的要哭鼻子了。两人你一子,我一子,由刚开始的不假思索,落棋如雨,到后来越来越慢,每一步棋都要思索一炷香的功夫。江城子不禁暗暗佩服梅儿,这女子的棋艺可比覃思源高许多,不敢大意。
    梅儿却是神情多变,时而悲时而喜,眉头紧蹙或者喜笑颜开,偶尔下错了棋,还吐舌头露出后悔之色,却是从不悔棋,覃思源在一边观看,不住的插言指点一二,师徒二人竟是有说有笑,将这对弈当成了玩耍。
    “徒儿,你若是在五十步内就赢了你师叔,有些不妥,他心眼儿小,回去非要跳湖不可,那可是千湖岛啊。”
    “那就不放这里了,换个地方。”
    “放这里吧,这里好。”
    “师傅,您不想要棋盘是小事,我输了坏了名声可是大事。”
    “什么小事儿啊?没了棋盘,我就该去跳湖了。再换个地方放吧。”
    “师傅,做您徒弟真难啊!”
    师徒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的比这棋盘上更是激烈。
    江城子暗暗恼火,他下棋喜欢心静,可是这对师徒将气氛弄得活跃,他的思维乱了,“师兄,观棋不语真君子。”
    “你看看,我就说我这师弟心眼儿小吧?好了好了,不说了,免得一会儿输了不认账。”覃思源闭了嘴巴。
    “谁不认账了?我江城子什么时候耍过赖!”江城子气的胡须快翘起来了,他自恃棋艺高超,每次输赢都是要对方心服口服,来不得半句怨言。
    覃思源急忙道:“好好好,我这个师弟最讲理了。那为什么不许我和我徒弟聊天呢?”
    “你,那个,这个,……”江城子的思路又被打断了,瞪着覃思源,“你们聊天影响我!”
    “我和我徒弟聊天,你可以捂住耳朵不听啊。我徒弟还没说被打扰呢,技不如人就不要找借口了,真正的高手才不会被影响呢。”覃思源滔滔不绝。
    江城子被师兄如此挤兑,再看看梅儿,低头看棋盘,一副认真的样子,仿佛没有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随便聊!”
    于是那对师徒又开始了欢声笑语,江城子唯有强压火气,可是思绪就这样被覃思源和梅儿给带走了一半儿。
    终于在覃思源哈哈大笑中,江城子有些气恼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认输了,“没想到梅儿姑娘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棋艺,不知是受何人指点?”
    不待梅儿回答,覃思源接了过来话,“她的师傅自然是我了。”
    江城子摇摇头,表示不相信,“都说名师出高徒,可是师兄,你这徒弟出的也太高了吧?”
    梅儿笑道:“的确是恩师指点于我。师叔承让了。”端起茶壶为两人斟茶,碧波倒入玉白色瓷杯中,淡淡清香。
    江城子看这梅儿姑娘说的认真,不像是撒谎,暗暗称奇,若是这梅儿姑娘与翊公子对弈,孰能赢呢?暗暗盼着一日能目睹两人对弈。想到这里,江城子的心情没有因为输棋而懊丧,反而高兴,“这棋就在师兄这里再寄存上三年吧。不过梅儿姑娘让老夫佩服,我再送给你一份礼,为你占卜一卦,如何?”
    梅儿还没弄明白江城子的意思,覃思源便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半响才喜形于色,道了一个好字,却是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梅儿,你这师叔没别的本事,占卜算卦可是天下无双。这世间人,能得到你师叔一卦之人不超过十个。我都没这个福气呢。”
    梅儿急忙起身谢过江城子。江城子不觉得微微皱眉,什么叫没别的本事呢?不就是被你们师徒二人聒噪的输了一盘棋吗?幸好他棋德高尚,输了就是输了,也不计较。
    江城子示意梅儿伸出右手,却看到她手腕处一只镯子,用红丝线缠绕,正好卡在手腕处,有些奇怪,却也不多问,这世间女子有的家境贫穷,便用木头雕成镯子模样,缠上红丝线,一来好看,二来辟邪。想必这梅儿也是如此想法吧。
    江城子仔细看梅儿的手相,覃思源在一边不停的问:“我这徒儿命相如何?是不是大富大贵啊?将来能不能将我清幽谷发扬光大啊?”一连串儿的问题脱口而出。
    梅儿脸微红,气鼓鼓道:“师傅,您要是想发财,以后看病时多收些银子不就行了吗?”话音刚落,却发现江城子的脸色变了,他仔细盯着自己的手掌看,惊道,“穿心掌。”
    “什么是穿心掌?这是好还是不好?”覃思源急切问道。
    梅儿只觉得江城子看向自己的眼神复杂,莫非不妙吗?穿心掌,听这名字就不好,心中有些忐忑。
    江城子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急忙恢复了平静,“这穿心掌我只见过三次,一次是天下剑术第一的叶谂,一次是咱们的小师弟苏忍,这第三次便是这位梅儿姑娘了。”
    江城子说的这两人梅儿都没听说过,看向师傅,覃思源却是脸色有些不妙,“这么说梅儿的命?”声音也有些消沉了,一瞬间脸如死灰,又在一瞬间恢复了平常。
    江城子又仔细看了梅儿的手掌纹路,“说不准,只是希望能将梅儿以前的事情讲给我,我才好判断。”
    覃思源向梅儿点点头,梅儿便将自己的事情讲了出来,“我本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七岁时被父母卖到了有钱人家做丫鬟。后来遇到了师傅,他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到了这里学习医术。”她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讲完了。和许多穷苦人家的女孩子一样,最是简单不过没什么曲折扣人心弦的情节。
    江城子狐疑的看向覃思源,据他所知,自己的师兄向来不轻易收徒弟,当年有许多人闻名而来,又是跪拜又是金银,覃思源都不为所动,一一拒绝,所以能收梅儿为徒,绝对不是因为怜悯之心,也不是因为心血来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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