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158章 五傻

    纪元315年11月24日。
    一夜雨后，气温彻底降到了零下，天蒙蒙亮，秋山月就把所有人喊了起来直奔赛场，今天的比赛，他最兴奋。
    “滑板车不能进场！违禁道具！”小爱试图阻止她哥在赛场里滑来滑去，但她根本追不上他，最后是谢灵舞出手一个地缚术扔过去，把少年摔了个狗啃泥。
    少年拍拍手爬起来，也不生气，屁颠颠跑到花音面前，掏出一坨屎黄色的粪草：“看！你家烟囱里挖来的！被雨水淋成这样，吃是不能给云白雪吃了，也许能给她敷个面膜什么的哈哈哈！要不花音你先试试？”
    他和火明教士亲自请示过，口香糖、面包、饮用水、奶茶等等不影响对战公平的东西都可以带入赛场，所以他觉得粪草也可以。
    花音捏着鼻子逃得远远的，离开赛还有三个小时，学生还没有进入看台，场中只有他们七人，花音并不担心自己打不过云白雪，特别是在标准制比赛套装的限制下，云白雪失去了她那把日月星辰杖赖以成名的目标轨迹锁定功能，实力至少要下降一半。
    队长风如年，现在也不过四阶风+五阶火的实力，抛开战术层面，花音也可轻松跟他打平手。
    不过她没有因此掉以轻心，因为她记得猫巡游节的时候，风如年说过云白雪花钱给他们队伍搞了两个学籍，让一名职业选手和他的替补也加入战队来确保他们轻松获胜，那是一个相当厉害的五阶风+五阶水的双系法师，是他们的核心控场位。
    与狂霸酷炫拽的第一局，不知对方会让职业选手亲自出场给他们来个狠狠的下马威，还是选择派替补上阵用来嘲讽他们的实力不值得被放在眼里——无论对方的首发阵容如何，花音感觉那都将会是一场恶战。
    谢灵舞主动过来找花音。
    “确定一下战术安排。”她说，“你认为我们能打满20分钟吗？”
    “我想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花音朝着王不败所站的方向抬了抬下巴，“毕竟，你家老王很靠谱，不是嘛？”
    于是谢灵舞把王不败也喊了过来。
    “花音发明了一个转移伤害的光系法术，会放在我们的赛旗上面，你需要独自承担赛旗所受的伤害，同时还要维持赛旗上面的稳固层数不少于5层，这样才能保证花音的……那啥？”
    “父爱如山。”
    “哦，保证父爱如山不被对方驱散，你有把握能扛住吗？”
    王不败坚定地说：“能。”
    又说：“也。”
    花音听不懂老王话中的玄机，谢灵舞却很懂：“他说，让我们都套上你的父爱如山，全队伤害都转移到他身上他也能扛得住。”
    花音啊了一声：“别别别，我们又不是纸糊的，老王保护赛旗就已经很辛苦了。”
    谢灵舞于是确定道：“那就好，云白雪他们实力很强，还有个风如年以及一个可能是职业选手的人，前20分钟我们双方应该都拿不下比赛，但是利用比赛的规则，等我们撑到20分钟之后，只要我们能摸到他们的赛旗一下，他们就输了。”
    花音明白谢灵舞的战术：“当20分钟时限过后他们把战术重心转移到防守，我们的刺客就有机会了，保护赛旗的法术屏障难以防住一个物理刺客的偷袭。”
    “没错，希望他关键时刻能证明自己……”谢灵舞寄予厚望的眼神望向秋山月，正想把他喊过来问问准备的如何了，后者却十分投入地正在举着戒指进行「Meet’U」直播，一边摆着各种夸张的姿势一边鼓动粉丝给他打赏——“没错！我就要进行人生第一场FTF正式比赛了！哇！感谢祝白小姐姐送上的礼花！新婚快乐么么哒！是时候让你们看看一个刺客的真正风采了！老铁们！双击666礼物刷起来哇！什么？我会输？开玩笑！我的水平敢称第二我们队长都不敢称第一好嘛！欢迎七星我们要HE来到直播间，早上好！哈哈哈又一发火箭！谢谢这位老铁！我跟你们保证你们能在奇人谷见到我！哇哇！谢谢香芋老哥的一架飞机！你是我的爸爸……”
    谢灵舞：“他妈的……”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看台已坐满，风雪永燃战队的应援横幅被学生们高高挂起，“雪公主无敌！”、“风队长牛逼！”、“风雪永燃！天际之冠！”……各种口号被人们此起彼伏地喊起，校内赛沿袭了世界赛的规则，但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流程，也没有无处不在的赞助商广告，因此也装不起夏因竞技场那样正规的无损成像自动追踪系统，赛场与观众席之间，只布置了一层教士们亲手打造的法术屏障，保证场中争斗不会波及到场外，以及相当稳固的单向隔音效果与视觉屏蔽。
    到了换装环节，法术屏障就完全启动了，花音再也听不到那些看台上的掌声与口号，也看不清赛场之外的一切事物，世界好像瞬间安静下来，云白雪已经利索地换好了标准制比赛套装，挺着她可怕的巨胸，神赳赳气昂昂地站在场中，看上去她并没有在配装策略上做出什么战术安排，也好像根本没有因为日月星辰杖锁在保险箱里而失去吊打残疾人的信心。
    法师内战，装备无非就在有限的与法术相关的几套配置里选择，花音和谢灵舞虽然准备了好几种以出其不意的配装战术用来获取开局优势，但她们并不想在第一场比赛就暴露出来，所以也中规中矩地使用了法师常用配装——
    谢灵舞配置元素套，兼顾元素伤害与控场，主要负责输出对面的战旗，兼顾用控制法术统筹全场，因为战旗本身没有法术抗性和物理抗性，用来保护它的各种法术屏障也只有护盾的厚度，用元素套可以对战旗打出大量直接输出与间接输出，比如燃烧、流血、导电、冻伤……这些间接性持续伤害，手法精妙的话，可以瞬间往赛旗上叠个几十层，让对面驱散都来不及，就很恐怖，花音相信谢灵舞绝对拥有更精妙的手法能把对面打得满地找牙，但她似乎有所刻意保留，在训练赛时，谢灵舞展现的依旧是五阶水+五阶火的双系法师实力，与她在矿坑地底施展水火蒸汽那时好像没多大进步，但花音又分明看过她用闪电风暴攻击鱼头王，那是实打实的六阶风系法术啊，刘易斯电劈初空门前的禁制就用的这一招，水5、火5、风6，仅仅是她已经展现出来的三系兼修实力，也足够震撼法师协会上下了，她在风雨学院可才念了一年书！要知道，对于修行地水火风的传统元素师来说，到了四阶以上，双修基本已是很多法师的极限，三修将无可避免元素相克这一点，越往后越危险越艰难，很可能到最后一事无成，但花音心里对谢灵舞又有一种微妙的崇拜，她总觉得她就像个谪落凡间的神仙一样，没有她解不出的数理题，也没有她学不会的法术，也许哪天她和老王一起开星辰化身（地7）她都不会惊讶。
    花音自己配置了法穿套，她负责专门输出对面的坦克，法穿套在法师内战中是比法强套和伤害套更暴力更极限的配装选择，以双防为0的代价，换来高达90%的法术伤害穿透能力以及50%的法术强度加成，是典型的玻璃大炮配置，和芳兰战队的训练赛中花音一直都用这一套，她自信以她的实战能力可以在无数法术乱流中找出一个足够安全的输出站位——而且标准套装穿在身上打了半年训练赛的她已经习惯被“平衡化”的感觉了，没有羽蛇神杖的强力输出，没有芬里尔手套提供的双爆效果，她的实力也要减少大半，许多原本效果爆炸的法术现在都要打上一个大折扣，对最终伤害的强度估算和法术招式之间的衔接顺序更要重新计算，但施法消耗的精神力依然需要那么多（除非穿减耗相关的配装，但她选择了玻璃大炮装），加上比赛中不能携带任何恢复品，这意味着她掌握越多的法术就越是要在伤害估算以及招式衔接的重置中，首先考虑法力续航问题，一个无脑甩法术的输出根本撑不了多久，这也是职业FTF选手和野外探险队高手的根本区别。
    王不败配置法防套，对面五法师，法防套比生命套的坦克能力更强，在换装时他说了好几个“也”，谢灵舞帮他翻译意思是他希望花音和谢灵舞两个脆皮输出能用父爱如山和他连接，防止她们被集火秒杀，但两个女孩子都拒绝了他。
    秋山爱选择了治愈套，她为了打比赛，这半年她苦练水系辅助法术，凭着优秀的领悟能力、刻苦的学习态度以及花音谢灵舞两大女魔头的倾心栽培，小爱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四阶水系辅助师了，离五阶也只差了法力值多少的距离——精神力上限的拓展需要日积月累以及资源堆砌，众人已经商量好如果拿到比赛奖金，就优先买补品为小爱拓展精神力，她一旦升级到五阶，就能学习春雨之沐、朝露之恩、玄冰护甲、雾雨帷幔这些五阶水系招牌辅助法术，特别是朝露之恩的群体精神回复能力，可以让整个队伍的续航作战强度得到质的飞跃。
    至于她哥……没人关心秋山月的选择，反正法师的配装穿在这货身上和裸体也没多大区别……
    在风雨学院读满了两年书也只有一个风4的空间跃迁能拿得出手而其他法术都还停留在一阶二阶水准的秋山月最终穿了一身……和王不败一样的法防套，武器也没选择他用惯的匕首，而拿了一把和王不败一样的法防套的法杖。
    小爱表示看不懂。
    “匕首的攻速太快了，我怕对面说我作弊。”秋山月笑嘻嘻地说，“法杖的攻速最慢，应该不算欺负他们吧。”
    “你牛逼……”花音差点就以为秋山月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法师的事实，没想到他竟然是他们队里最自信的一个——他坚信在他的刺客身手之下，用基础物理伤害最低、攻速最慢的法杖平砍都能砍断对面的赛旗，他一定要让对面的赛旗如此屈辱地倒下。
    谢灵舞也不跟少年争辩：“就这样吧，要开始了，大家加油。”
    “加油！”
    当五人把换下来的衣物和储物用具以及秋山月的滑板车都放进保险箱交给双胞胎守护之后，裁判火明教士也入场了。
    火明教士拿着一个比赛专用的手持扫描仪逐一检查了双方选手是否携带违禁道具入场，还特别仔细地检查了以捣蛋搞事闻名教士办公室的秋山月，但少年藏在裤袋里的粪草并没有发出警报声。
    比赛倒计时开始，所有的生活法术都被撤去，在比赛开始之前，选手不能提前使用任何法术，没有了暖风领域的护体，众人瞬间就冻僵了，比赛标准配装似乎没有任何保暖功能来额外照顾这群体格羸弱的法师，从小娇生惯养的云白雪已经瑟瑟发抖，然后被风如年抱在了怀里，花音也跺脚呵气，试图用体力运动来激活身体内的火元素，但一个人很快挡在了她的面前，他捧起了她的双手，放进了他自己的掌心。
    “哇！你也太怕冷了！和我第一次遇到你时都没长进的嘛！”秋山月兴奋地嚷嚷着，好像终于找到一个花音也没有长进的地方，也许是刺客体质的关系，少年的手掌很暖，即使还带着粪草的臭味。
    花音这次没有嫌弃地逃离。
    只有谢灵舞还昂着脖子，仿佛不知寒冷为何物，她笔直笔直地站在场中，彰显着属于一方队长的霸气，她的眼神凌厉地扫过对面五个人冻得发白的脸，又扫过他们印着云白千斋广告的赛旗，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齿缝间蹦出一声充满了嘲讽的——“呵呵”。
    云白雪忍不住了，从风如年怀里跳出来骂道：“一个穷逼，也敢嘲讽我们的赛旗？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狂霸酷炫拽的赛旗被谢灵舞重置过，清清爽爽，黑底白字，只印着一个词：信仰。
    这个词还是秋山月提议的，他说打比赛就是一个追逐信仰的过程，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信仰。
    虽然花音和谢灵舞两个穷逼都觊觎比赛奖金很久了，但也觉得少年的话很有道理，就这样，信仰之旗取代了陈小兔先前给他们画的森林动物园，成了他们的新队旗。
    于是花音反击云白雪：“我们的东西，你怕是跪在地上都理解不了！”
    比赛倒计时这段时间，限制了一切法术准备，但没有限制双方互喷口水，而且观众席的声音都被屏蔽，这里听不到任何一边倒向云白雪的声音，花音可以喷得十分畅快。
    风雪永燃的辅助，一个四年级水系女法师跳了出来：“就你们？还境界？连找你们印广告的赞助商都没有！”
    对面的坦克，一个没拿法杖、拿着双手重型法术巨盾的四年级男生也大笑：“建议你们现在就投降算了，免得比赛开始连一分钟都撑不过，白白丢脸，啊哈哈哈……”
    唯一没说话的，是风如年以及他身后一个瘦瘦高高、扎着长辫的男生，他一直用鼻孔对着谢灵舞，看样子，应该是那位传说中的职业选手本尊。
    然后云白雪高傲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坦克的大笑，她用一种看蝼蚁一样的目光横扫这边五人，她开口讥讽道：“等输了这场，你们回去把队名改改再来吧，什么狂霸酷炫拽，改名叫五傻组合算了，嘻嘻，阿年，你看对不对呀，一个要饭的，一个残疾人，一个口吃弱智，一个人头单位，一个演黄片的，真应该和组委会提提建议，以后加一条规则：五傻与狗不得入内。”
    “哈哈哈哈哈……”
    在对面的哄笑声中，狂霸酷炫拽五人面面相觑。
    要饭的，好像是谢灵舞。
    残疾人，自然是花音。
    口吃弱智，应该是王不败。
    人头单位，显然是秋山月。
    演黄片的……雾月谷战后经济萧条，确实有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告别本职选择下海，从此投身于动作艺术的创作，明日城的舞姬雾月谷的女优，说的就是雾月谷闻名于世的黄片产业。
    小爱气红了脸，雾月谷下海的姑娘是多，吃了花迷家的变性药再下海的男人也多，但她秋山世家一个没有，她身为末代嫡女，何时被人这样侮辱过。
    说时迟那时快，秋山月已经一团粪草往对面扔了过去，云白雪没有法术的防御，没有日常穿戴各种防具和饰品的保护，加上她位于队伍最前排，秋山月身手迅速扔得飞快，吧嗒一声，那张欺霜胜雪的美人脸上，瞬间被屎黄色的粪草糊了一滩。
    “啊啊啊啊——”
    云白雪尖叫起来，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正要举报对方未开赛就扔暗器，比赛倒计时停止，火明教士的口哨声响起，狂霸酷炫拽VS风雪永燃，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了。
    赛场上的选手看不清外面的看台。
    看台上的观众却能将赛场看得清清楚楚，云白雪被扔屎，导致全场学生都愤怒地大吼起来——犯规！犯规！裁判呢！裁判吃屎了吗！
    一声高过一声的讨伐浪潮中，没有人注意到看台最高一排的后面，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一个人。
    他无声无息站在那里，双手兜在宽大的袖子里。
    她很少与他说起自己打比赛的事情，也从未跟他说过今天是她第一次正式出战。
    但他知道。
    天空飘下的第一片雪花落在他的面具上，他伸手轻轻抚下，雪花在他掌中，很久也没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