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154章 白雪公主

    十二夜海，海水漆黑如渊。
    瀚海故土的海岸旁，一个传送门悄无声息地出现，一女三男，四个人鬼鬼祟祟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云白雪，脚下嶙峋的礁石让她的高跟鞋一个没踩稳，“怎么把门开在这种地方！”她揉着脚脖子抱怨道。
    “这可不怪我们啊小姐，都怪欧文不在，不然他给我们开个隐形炼金阵，我们就能直接到领主居所门口去了。”
    跟在后面的是大法师库克、大主教杰拉德，这两人还在为欧文跑去夏因找儿子的事耿耿于怀。
    传送门里最后出来的，是常年待在云白财团的产品实验室里而鲜少露面的大发明家凯恩（Kane）。
    凯恩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军装，胸口别着丰神科学院颁发给他的七星徽章，那代表着科学家一辈子到头的最高荣誉，而他的满头白发和一脸皱纹与老年斑显示着他没有把他为云白财团开发的各种爆款美容产品用在自己身上，只有他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表达着他不曾随着年龄而退化的智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由精度极高的电子芯片和微型摄像头组装而成，“磺酸礁土，硬度5.25，密度3.6，湿度0.27，含盐量0.013，有机质0.041……”他用那电子眼随意扫了一眼云白雪脚下的礁石，嘴里就吐出一大串分析数据，最后总结道——“不适宜播种，也不适宜穿高跟鞋行走。”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白雪听得头大，“凯恩大师，你真的有把握打开瀚海领主的法术锁？”
    “如果和这钥匙上的法术锁一个级别，那我可以保证在一小时内解开。”
    凯恩手上握着的一把钥匙，正是陈小兔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把，云白雪以朴梓言演唱会贵宾票为引诱，轻易就从小兔嘴里套出了一堆关于瀚海领主的情报，在给她喂了一个拌着安眠药物的蛋糕之后，就把她脖子上的大门钥匙也用凯恩给她的复制仪替换了出来。
    带凯恩来，是因为小兔说领主居所里最重要的地方是「暗影之所」，一个被初空常年用法术锁锁住不允许任何人进去的实验室，连小兔都没有钥匙——如果说云白雄手下哪位高手能开世上最复杂的锁，那就非大发明家凯恩莫属了。
    凯恩是丰神科学院出来的第一批老学究，也是云白雄手下十二大将里资历最高的一位，杰拉德和库克平时眼高于顶，在凯恩面前却也要恭恭敬敬，连云白雪都要喊他一声大师。
    四人在凯恩拿出的一个屏蔽仪的掩护下，沿着海岸线来到了领主居所门口。
    科学家的屏蔽仪论效果比不上炼金术师的隐形阵，但小兔说初空这些日子都没有回十二夜海，而他们走的路线又偏僻，加上瀚海故土地广人稀，所以一路上并没有人发现他们。
    确定附近没有任何摄像头之后，凯恩用小兔的钥匙打开了领主居所的大门。
    昏暗的光线从小窗照进来，领主居所空空荡荡，“这也太穷了吧。”库克扫了一眼就露出了鄙夷的眼神，“怎么连个值钱的摆设都没有，这是一方领主的家？小雪，你确定那小丫头没骗你？这不是陷阱？”
    云白雪的脸色也不好：“值钱的东西……也许都在暗影之所。”
    “好了别抱怨了。”杰拉德说，“抓紧时间，还要赶去开会呢，迟到的后果我可不想承担。”
    凯恩又拿出一堆电子仪器，在杰拉德施展大慈悲术的配合下，四人避开了领主居所里并不多的防御措施，沿着阴暗的地下石阶，成功来到了实验室门口。
    那件吃灰的瀚海领主袍还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这让他们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凯恩坐在地上开始研究实验室大门的破解之法，他的电子眼全神贯注地扫描录入着大门的每一个细节，库克站在楼梯口放哨，杰拉德和云白雪聊了起来：“小雪，我在想，我们拿到念元素提取物，真的要献给西行王吗？我们不能自己拿回去研究？”
    “西行王跟我爹提出的合作要求，是拿出足够有诚意的东西给他，以他现在的能力，要什么没有？蚁王花他都搞到手了，我们的选择并不多。”云白雪说，“而且我还不确定念元素是否真的可以被转移被提取，毕竟陈小兔是个连收纳术公式都不会写的废物。”
    “她原话怎么说的？”
    “她说南波万告诉她，初空在殚精竭虑做一件衣服，是提取了他自己身上的念元素做成的，肯定是给她的嫁衣，可能明年情人节就会捧着衣服向她求婚了。”
    杰拉德顿时一脸见鬼的表情：“做梦吧，那狂徒……哪是这么情圣的人。”
    “我也不信，但……”云白雪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布料碎片，递给杰拉德过目，“这是小兔给我看的，南波万顺手从实验室里带出来的余料，不是星罗辉月绸又是什么？”
    杰拉德大惊，给凯恩用电子眼扫描之后，终于相信了这就是世上唯一能承载念元素能量的秘传之布。
    “欧文已经发来消息了，初空和南波万确实在夏因出现过，而星罗辉月绸只有夏因王宫才能拿出来。”云白雪说，“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果小兔所言是真，就说明第八元素是可以被转移、被承载、被保存的，只要我们能带走任何一点提取物，就有了与西行地界极大的谈判筹码……”
    “我是在想我们自己也可以研究，是吧凯恩。”杰拉德说，“金钱和时间，我们有的是，万一能搞出破解念元素的办法，我们不就无敌了？还需要看那群死灵法师的脸色吗？联盟的脸色都不用看了！什么兰奇世家全部去死吧，云白财团将从一个商业帝国变成世界之主！”
    云白雪不表态，只是挺着高耸的胸脯，冷冷望着凯恩拿出一套又一套的仪器连在实验室大门上尝试，杰拉德的这番话，她心里是同意的，但她父亲却铁了心的要跟风暴平原的那位“大人物”合作，即使她当初差一点被死灵法师强暴，即使白玉京被他们敲诈了十个亿，这都不能阻挡云白雄要合作的决心，会议就定在今天下午3点，还点了名让她必须到场。
    然而直到会议开始前的半个小时，凯恩都没能打开暗影之所的门，他的电子眼已经没电了。
    老科学家急得满头大汗：“这不科学啊……”
    “算了，先走吧，改天再来。”云白雪说，“备用的礼品我准备了一些，还能应付。”
    凯恩嘴里还在嘀咕着各种不科学，在实验室门口的两面墙上安装了两个隐形摄像头之后，才不情愿地收好了一地仪器，走进库克打开的传送门里，一群人集体消失了。
    风暴平原，西行神王宫。
    云白雄早早在此等候，除了云白雪带走的三位，以及跑路的三位，剩余六位保镖都跟着云白雄来了，一个大法师，两个战神，一个神来画师，一个无音乐师，一个万象师，六大高手散发着惊人的气场威压，搁外面在哪里都是顶配排场，但在西行神王宫里，在一群虎视眈眈的死灵法师眼皮底下，在四角布置的瘟疫法池装饰中，在神殿高高在上的那位“少主”面前，他们也堪堪只能护住云白雄这个老板不至于当场发作心脏病吓死过去。
    “已经……3点过5分了啊。”
    端坐在中央神殿高处的人开口了，大江山杖就放在他的手边，云白雄毫不怀疑那把史书中的法杖可以轻易打碎自己的脑袋。
    夏行止一身蓝衣华服，是联盟政府最高层才能使用的「英雄史诗」染色组里的瀚海蓝，如果不是他衣服上用金线绣满了狰狞的骷髅头，乍一见谁都不会把他和习惯用油绿斗篷蒙面的死灵法师们联想到同一个职业，他肩后披着一条猩红色的庄严斗篷，斗篷一半拖在地上，也是不知从哪个六阶法师身上抢来的，他的发型还保留着拐卖花音时的侧分油头，这也许是他纪念过去的唯一方式，也让他与他头顶戴着的那顶镶满珠宝的浩夜冠冕充满了违和感，纯白的浩夜光芒折射过满冠的异色珠宝，在他脑后发散着一圈斑斓的光晕，衬得他宛如神明下凡一般，而他脚踏的一双元素长靴，正随着他翘着二郎腿抖动的脚在他王座底下铺展开一层又一层的碧绿涟漪，云白雄认得，这是弗兰迪亚仅留在世上的遗物“荒芜之靴”，也是写在史书上的东西，传说中，弗兰迪亚当年脚踏荒芜靴，一步一个瘟疫法池，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这双荒芜之靴后来一直没有被找到，世人都以为在混乱的战场上被摧毁了，没想到竟被死灵法师们保存了千年，现在穿到了这位少主的脚上。
    时已入冬，依山傍水的西行神王宫里更是清凉，但云白雄的脑门上正在不停地冒汗：“小女……想必是给您备礼去了，再等等，她肯定、马上、就来了！”
    “老板太客气了。”夏行止的脸上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礼轻情意重啊，你懂吗？”
    “懂、懂！”云白雄连声附和。
    夏行止又拉长了语调问底下站着的另外两人：“你们，懂吗？”
    “懂……”
    浑身发抖弓着身的，是风飞扬和风如年父子二人。
    云白雄不知道他们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也许是被绑架来的——至少他被允许带保镖过来，还有椅子坐，有茶喝（虽然他不敢坐也不敢喝），而风家父子二人身后是一群押着他们的死灵法师。
    “听说司法部部长是个清官啊。”夏行止挑着眉毛嘲讽道，“昨儿早上，就是你在联盟会议上立誓要把我绳之以法？”
    “没、没有……”风飞扬低着头，脸上却已惊恐一片，联盟那么绝密的高层会议，夏行止都能知道详细，死灵法师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到这个地步了吗？
    “不过你反对扔核弹，倒是让我欣赏。”夏行止重重哼了一声，嘴角浮起冷笑，“只是你的存款连六位数都没有，果然是个清官，啊，我真失望。”
    “我一向秉、秉公执……”
    夏行止打断他：“听说，你家里别的值钱玩意没有，法杖倒是有一把？”
    “……”
    风飞扬顿时不敢说话，相对葛雷格而言，他确实是个清官，但联盟司法部长这个位置，也是他争了许多年才争到的，刚上任也没几年，无数双眼睛盯着，哪里敢捞什么油水啊，倾家荡产做出一把流风回雪杖排进天际法杖榜第十名也是耗尽了他和他老婆一辈子的积蓄，而且并非他自己用，是将来要给他的天才儿子的……
    风飞扬现在是一肚子的懊悔，如果不是他心血来潮要把一周后才去打比赛的儿子接回家住两天，也不至于在回家路上被夏行止亲自出手劫持，然后父子俩就被绑到了这里，没有后悔药吃。
    “我早就听说，你那把流风回雪杖，又轻便又好用，你为什么不借给我用用呢？”夏行止踢了一脚旁边搁着的大江山杖，“女人的东西到底太难用，来，风飞扬，你立功的时候来了。”
    “法杖、不在……”
    可怜的司法部长还想推诿，就被夏行止凌空一摄，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
    “爸！！”
    在风如年的大叫中，夏行止强行破开了风飞扬脖子上的储物怀表，取出了一把白皑氤氲相当漂亮的法杖。
    然后因空间被强毁爆炸波及而胸口绽放出一个大洞的风飞扬被夏行止扔垃圾一样扔回了他儿子面前。
    “你看，不就在这吗？”
    夏行止看也不看那个趴在地上拼命用治疗法术灌给父亲的儿子，把玩着刚刚到手的流风回雪杖，微微一笑十分满意，还伴着法杖散发的轻盈雪色挽了两个杖花，一时间神殿上空雪花纷纷扬扬。
    云白雪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混账东西！有没有时间观念！”
    她才刚进门，就被云白雄冲上去一个耳光，还生怕耳光打的不够响亮导致王座上的少主听不到，打完又补了一记。
    云白雪捂着脸不敢抬头，她听到她爹趁着揍她的机会传音给她的话——“危险。”
    “哟，这就是白雪公主啊，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云白雄你快让开，这么宝贝的女娃你怎么可以打她呢。”夏行止的目光在云白雪高耸的胸上停留了好一会，才拖长了语调命令她——“抬起头来看看。”
    云白雪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摆出了她的招牌笑容：“少主您好，久仰大名，我迟到了，希望您大人大量，不要介意。”
    “哎呀！”
    夏行止看到云白雪的第一眼，就看呆了，不止是水灵，不止是风韵，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她身上同时兼具着少女的鲜美和熟（和谐）女的风情，比他们说的女神维纳斯都更符合他的审美，比他过去心爱的过世女星韩滟滟都更能满足他的口味，像是在权谋征伐中浸淫太久的疲累心灵终于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夏行止已经开始想象这位白雪公主在自己胯下呻（和谐）吟哀求的娇憨模样，他按住自己的裤裆，喉咙里的声音都不由滑腻了起来：“当然不介意！来来，你过来坐！”
    夏行止拍的是自己的大腿，云白雪哪里敢上去。
    云白雄趁机打岔：“小雪，你不是带礼物来了吗！还不拿出来！”
    “我、我没能……”云白雪摘下自己的储物手镯，“不过还带了……”
    “哎呀不用不用，礼轻情意重啊，我不刚说了嘛。”夏行止却亲自走下王座，走到云白雪面前，荒芜之靴踩出的瘟疫法池在他身后蔓延了一路，云白雪吓得花容失色，一动不敢动，任由夏行止将她抱进了怀里，而她带来的三大高手，加上云白雄那边的六大高手，没有云白雄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阻拦夏行止。
    云白雄死死抿着唇，脸上却不得不露出恭维的笑容，这让他的表情看上去僵硬又古怪。
    “现在可以开始讨论合作了，云白老板，你的女儿就是今天最好的礼物，我相当满意！”
    夏行止直接抱着云白雪回到了高高在上的神王宝座，双手在怀里人身上东摸一把，西捏一把，自古英雄称王，必有美人相伴啊，“宝贝啊！”在云白雄赶紧背稿子一样背出的一大堆合作条款中，这位年轻少主仿佛充耳不闻，丑陋的脸上是满满的荡漾和欲望，“做我老婆怎么样？我保你全家坐拥天际所有的财富。”
    云白雪吓得都要哭了。
    夏行止却不管她，只问云白雄：“老子要娶你女儿，要多少彩礼啊？”
    “……”
    云白雄的稿子刚背到一半，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黑了红，红了白，白了青，像个变色的万花筒，憋了半天他终于吞吞吐吐地说：“小雪能嫁给您，是天赐的……良缘……哪里需要什么……彩礼……”
    “爸！”
    云白雪终于尖叫起来，但夏行止已经笑眯眯地让手下人去璀璨岛绑几个寻宝师来算黄道吉日了，安抚着怀中的小美人，他颇有耐心地说：“嫁给我多好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那什么兰奇世家，不是一直和你家作对吗？你爹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合作的，你知道吗，我弹一弹手指就能把那群老头全部弄死，还有他们背后的那个什么梦想乡，统统踩扁，妈的比，兰奇布那个老东西也是活腻了，我要把瘟疫的源头注入不思议河水当中，要把不坠落的星空打下来给我们的婚礼做地毯，再把生死交界抢过来，天际第一法杖才配得上老子的本事，那啥，风飞扬，等老子拿到生死交界，就把你的宝贝还给你啊，哈哈哈哈……”
    夏行止的大手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揉（和谐）捏起了云白雪的胸部，云白雪面如死灰，一口贝齿都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她爹看来是铁了心要卖了她，那九个保镖也不可能擅自出手救她，绝望之下她只能含泪望向风如年，她不知道她的青梅竹马为什么会和他爹一起出现在这里，他们明明才约好下周吊打完狂霸酷炫拽然后去云白千斋吃饭约会再去狂欢城看电影。
    风飞扬好不容易给他爹止住了血，正好也看到云白雪被羞辱的一幕。
    少年眼中爆发出惊天的怒意：“畜生！放手！”
    “不可……”风飞扬虚弱地伸了伸手，没能拦住他电光火石一样冲上去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