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137章 倔强的骄傲

    从蚁后巢穴出来之后，谢灵舞全程都板着脸没说话，常开心和常有钱一脸莫名还以为谢灵舞在生他们笨手笨脚的气，然后秋山爱把他们拉过一边，小声地说：“这是灵舞的自尊心受到了创伤！她一向最恨不劳而获的人了，可小兔轻而易举地就拥有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战利品还拿出来做好人，所以灵舞不高兴了！”
    秋山爱说得小声，但实际上所有人都听到了。
    “算了吧。”花音安慰谢灵舞，“一个小孩子而已，别较真了。”
    谢灵舞瞪了花音一眼：“你跟我说不计较？你问问你自己的心里不难受么？”
    花音挣扎了一下：“这……这不一样。”
    “如果你认为什么都可以算了，那我建议你趁早死了心吧。”谢灵舞面若寒霜，“你会难受，我会难受，但是他不会，他是个没有心的人，你喜欢他是没有结果的。”
    “……”
    花音还没说话，小爱已经惊呼起来：“什么？花花你喜欢谁？别告诉我是那位……”
    常家兄弟对望一眼，他们都知道“那位”代表着什么。
    小爱失神地说：“完了，我哥完了……”
    双胞胎立马八卦兮兮地围住了她：“你哥也想追花音？”
    “他前天还问我花音的生日来着……”小爱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就问他是不是喜欢花音啊，他说是啊，我说花音才不会喜欢你呢你个放屁男孩，然后我哥就开始骂灵舞，说还不是因为大队长榨干了他体内的风元素，他这也是为了团队在练法术啊……”
    常有钱顿时笑成了一个媒婆：“我觉得你哥和花音很配啊！只要他不乱放屁他还是很帅的！”
    他兄弟也很赞同：“你哥只是成绩有点糟糕而已，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又不看考试分数来匹配，只要他别在爬花音家烟囱的时候再把屎拉在里面……”
    连王不败都加入了八卦，一字真言表示：“对！”
    小爱却对自家老哥没什么信心：“花音应该是喜欢比她更强的人，我哥不行啊……”
    “肤浅。”谢灵舞淡淡地讽刺道，“实力不能代表任何东西。”
    小伙伴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灌进花音的耳朵里，她很想发火，或者试图找出任何反驳的理由，但她只能咬着嘴唇，把所有的念头都埋在心里，他们是她的好朋友啊，她说服自己，他们也是为她好，谁又能眼睁睁看着好朋友爱上一个无望的人呢。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那么幸运那么幸福，就算他一时不会接受她的感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有的是时间去靠近他，有的是机会去抓住他，她是那么坚信她与他探讨学问的时候是没有第三个人可以插足的，而那恰好是他们两个都乐衷之至的事情，她想看的天际，她相信也只有他才能带她去看。
    直到小兔出现，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插足他的世界的第三个人。
    她才知道有一些东西她是永远都争不了的。
    和实力、努力、地位、才华都没有关系，只因为她不是那个被他从风雨城门口捡走的小女孩。
    她算什么？
    一个奢求能在他与小兔的世界里找到一块立足浮木的卑微生命？
    一个无望等待着他能把给予小兔的温情漏出一份给她的人？就像她在拍卖行付钱时尾随在她身后的那些满眼贪婪等待着她的钱袋能无意掉落一两个金币的乞丐？
    花音自认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指使初空去干活，但小兔只要一句嗲嗲的“空酱”就能轻易搞定他。
    听蚂蚁妈妈吹笛？听瀚海领主大战幽暗城主的故事？花音摇了摇头，他们的童话世界里，一张观众席的椅子都不会给她准备。
    大概是因为花音和谢灵舞两个女魔头都不高兴，一路上只有双胞胎讲着并不好笑的冷笑话试图活跃气氛，众人闷头赶路，直到他们撞上另一拨人。
    正是正义商盟为首的探险家们。
    高达师驾驶着机甲顶在最前方开路，紧密的地下空间硬是被他挖出一条路来，震耳欲聋的噪音也是把地下生物惊得四处逃窜，一些试图攻击他们的奇兽在遇上高达的火力之后都变成了焦炭。
    沙漠地底，热浪滚滚，但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却很是痛苦。
    “他妈的狗贼！老子的祖传罗盘都被他偷了！”寻宝师坐在高达顶上叫骂不已。
    “我带了一千万现金出门……”老商人也是一脸痛心疾首，“我的钱袋不见了！”
    “我的工具箱也失窃了。”科学家脸色很黑，“里面还装着我的职业勋章和研究论文……”
    最伤心的是那位穿着女装的幻术师：“连我的口红都被偷了！朴梓言签名的限量版啊！嘤嘤嘤！”
    “口红算个吊啊，老子养了一百年的大公鸡都被他顺手摸羊了！”同样损失惨重的奇兽师气得骂娘，“妈的，还说自己知道蚁后的秘密，结果把我们扔在这里还偷光了我们的行李，下次再让我看见他，我一定把他剁碎了喂狗！”
    “你看不见他了……”老商人哭着说，“我还在想那盗贼怎么有点眼熟，原来他就是晚香绪啊！”
    在天际第一盗贼面前，天下无不可盗之物。
    奇兽师还不甘心：“不行！老子回去就到妙手小镇堵他去！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他不要他的妙手组了！”
    “你放弃吧。”幻术师说，“三个月前南波万就把妙手组本部包场了，你跟江湖林比钱多？”
    奇兽师顿时很想一头撞死在高达上：“南波万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找晚香绪买消息啊？他要什么没有？”
    众人于是计较：“要么是钱多得没地方花了，要么是他想泡晚香绪本人，嘿，江湖上不都说他是个基佬吗？”
    “呕！真恶心！祝他早点被那狗贼偷光家产！”
    ……
    花音望着这群“出师不利”然后把气撒到了可怜的江湖大王身上的的探险家们，不由戳戳谢灵舞：“灵舞，那个晚香绪是去特意找你的吗？他好像认识你？”
    “我爹认识他。”谢灵舞说到这个晚香绪好像更加生气了，“有一年家里特别穷，我爹跟别人借了好多钱，拆东补西最后还不上了，就去找晚香绪借钱，晚香绪说从来只有别人找我做生意，你是第一个跟我借钱的，我爹说不是借，他保证自己没有能力还钱。”
    “噗。”花音忍住笑，“然后呢？”
    “然后我爹那个败家玩意把一个秘密卖给了晚香绪，因此成功‘借’到了钱。”谢灵舞咬牙切齿，“我爹一直不敢跟我说他卖了什么，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卖了我！”
    “你的秘密？你知道晚香绪跟你说的很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我不知道。”谢灵舞耸了耸肩，“我是不可能和那人妖做生意的，我建议你们也不要跟他扯上关系，他是个奇人，也是个魔鬼，凡是跟他买过秘密的人一辈子都无法摆脱他的纠缠，只要他找上门，你就会忍不住把一切独一无二的东西都源源不断卖给他！”
    “独一无二的东西？”
    “对，他做生意，必须要世上独有的东西才能与他交易。”
    ……
    到了日落时分，佐伊教士拿着一个特大号储物袋，已经将学生们交上来的任务清点得差不多了。
    “好像还有几个学生没回来哦。”云白雪早早就休息在了旁边，还拿出一打圣火城特产的红尘酒招待她的同学们，她的交差任务可以算得上完美来形容，不但自己交齐了黑蚁和金蚁蛋，凡是跟着她混的人也全部交齐，佐伊也没问他们是凭自己实力弄来的还是跑到圣火城拍卖行里买来的，总之大手一挥，都给了他们一学期的实践课免修资格。
    “心疼佐伊教士。”一个跟班翘着二郎腿，“这学期不得不带着一群臭流民上课了。”
    一个拍马屁的建议道：“我们赶紧把应援口号想出来啊！这学期的祝福日都可以去体育场看雪公主训练了！加油啊雪公主！今年校园联赛咱们学校的荣誉就靠你了啊！”
    而更多的人急切地朝着浑然一片的沙海张望着：“真可恶，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我都饿死了！我们去叫佐伊教士提前结束可以吗！”
    “还真以为他们能回来？”云白雪不屑地拍拍手，“说不定早就死在哪个蚂蚁窝里了呢，金蚁蛋？呵呵，穷逼才会拿生命去执行任务……”
    众人顿时奉承起来：“多亏了雪公主的慷慨解囊！两百万一个的金蚁蛋都能随手送给我们，雪公主真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就在云白雪正要响应同学们的号召、去建议佐伊早点收工回去吃饭的时候，砰！一声清脆的空间破裂声响起，六个灰头土脸的小屁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我的妈哎！真可怕啊！”常有钱惊魂未定，他和他兄弟的校服袍子都被撕开了好长一道口子，而他正在试图殴打他兄弟——“你个骗子！你还说金蚁只有人那么大！龟龟！比我们六个加起来都大了好吗！”
    “我哪知道我们直接闯了个精锐蚁巢啊！”常开心努力地捂着裤裆才不至于让校服裤子掉下来，“不过也总比没找到好……”
    而浑身从血里捞出来一样的王不败让云白雪身后的几个女生直接失声尖叫起来。
    谢灵舞和秋山爱搀扶着他，秋山爱大概是六个人中受伤最小的一个，正在不停地将一打又一打的治疗术往王不败身上扔，而谢灵舞显得很是愧疚：“怪我。”
    王不败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不。”
    花音一个人落在最后面，她的状况比王不败也没好多少，但她拒绝了任何人的搀扶，也拒绝了小爱的援手，她掌握的光系治疗法术可比小爱那些水系治疗术有用多了，但她甚至不愿为自己套上哪怕一个最低级的再生术，比起伤口的痛，更多的是麻木，心都痛到麻木了，身体又算什么呢？
    谢灵舞回头看了她几次，一度想过去扶她，花音摆了摆手唯一能动的左手，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我没事的。”她说，即使她的右臂差点被蚂蚁一口咬断，此刻软绵绵地垂在身侧，鲜血在黄沙地上就着她的脚印淌了一路。
    她真的一点痛都感觉不到，她连一个麻痹术都没有扔给自己。
    她当然也不怪谢灵舞，要不是谢灵舞抓紧最后时间在沙漠地底两千米深处找到了一处金蚁巢穴，他们今天绝对是无法用金蚁蛋堵住佐伊的嘴了。
    比起被云白雪那些拍卖行战士嘲笑，这是他们最后的尊严。
    只是他们根本没想到那处巢穴里面居住着一头万里挑一的精锐级金蚁，并且它的老窝还与三个同样是精锐级的黑蚁巢穴相连……
    但没有人想就此打道回府然后去跟小兔说：“可爱的小兔子，我们来交换吧。”
    总有那么一些骄傲让他们不想低头，在他们低估了沙漠精锐的实力之前……
    为了偷走蚂蚁蛋，他们这一趟几乎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最后是王不败硬开岩石铠甲坚持断后，才让他们有机会扔出传送卷轴然后全部逃了回来。
    “都怪那小兔子！”平时没心没肺的双胞胎都为此不平，“要不是被她搜刮完了，我们何至于跑那么远去捅精锐老巢啊！”
    “怪我。”谢灵舞颤着声音，听不出是失落还是愧疚还是最后一点骄傲被折杀后的屈辱，“是我拒绝她的，我当时与她交换……就好了……”
    “说了不怪你！”常开心索性不管自己袒露的内裤了，掏出法杖将一卷绷带浸泡在治疗术中然后远远扔给了花音，但花音根本不接——她的肩膀上也被蚁兽啃了个大洞，如果不是黑色的校服遮盖着，那样子绝对能拍照挂到实践课教室的恐怖墙上。
    事实上，云白雪已经掏出了「Meet’U」戒指打开了照相功能，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不绝于耳：“哟，让我们看看，英雄归来啊这是，哈哈哈哈……”
    但云白雪脸上的笑容才刚刚形成，下一刻，她也和身后的女生们一起惊恐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
    一头体型堪比高达的金色蚁兽挥舞着锯刀般的前爪，从花音他们六人用传送卷轴回来的地方轰然现身！通红如血色灯笼的复眼中是它不死不休的恨意，精锐强者独有的滔天杀气一瞬间就席卷了全场，像是看到无数肥美的大餐一般，这头被六个小屁孩偷走了子孙的沙漠王者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往人群中扑去，而更可怕的是在它之后响起噼里啪啦接连一片的传送之音——更多的金蚁和黑蚁紧随着瞬息出现，仿佛被捅了窝的马蜂一般，铺天盖地的蚁兽向在场的人类身上汹涌而去。
    蚁群飞在天上黑压压一片，连落日都被遮蔽了。
    无数的尖叫声和传送术跑路的声音顿时响彻场中，花音勉强看了眼头顶，一大群的蚁兽扑扇着刀片一样锋利的翅膀向她飞来，除了王不败之外，就数她的血流得最多，而且作为刚才的偷蛋主力，几乎蚁兽全家的仇恨都在她身上，不愧是沙漠王者啊……人类的传送术永远比不上它们吧？花音并不想思考这种时候为什么自己竟然还对它们怀着一丝敬意。
    大概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在被蚁兽撕成碎片之前，花音觉得自己已经要晕过去了。
    她模模糊糊地看到谢灵舞把王不败他们塞进了一个传送门里，然后向她飞奔而来，谢灵舞到底仗义，就算冒死也想救她一起走。
    花音落在后面，和伙伴们还有一些距离。
    更快冲过来的是佐伊，这个“恐怖教士”平时凶巴巴的，甚至对她颇有成见，但是关键时刻，佐伊也能奋不顾身过来救她。
    是个好教士啊，花音最后的意识里混乱地想着，今年的优秀教士评选里，她也要给佐伊投上一票……如果有可能的话，把上学期骗他的三百学分还给他吧，以后也不再说他坏话了……也不能让灵舞拿蚁蛋堵住他的嘴了……
    可是有一个人好像比佐伊出现的更快。
    花音倒在一个冰凉的怀抱里，她最后听到的是漫天蚁群被法术搅碎的嘶叫声，像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单方面屠杀，那是她从来没感受过的法术气息，地、水、火、风、光、暗、毒，都不是，那是什么呢，她想不动了，也睁不开眼睛了，只能任凭蚁兽的残肢碎肉和它们临死前的自爆攻击像一车车炸弹一样打在他的背上，只能任凭他将她紧紧抱着不让她受一点儿波及，只能任凭万里沙海被他的法术激荡而起，然后咆哮着肆虐着将他们两人都吞没其中。
    初空是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