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93章 见面而不识

    花音用了一个小时才说服“爸爸”放弃和她一起去考试的冲动。
    “哎你这个娃娃,读书读傻了,人不作弊枉少年啊,你将来肯定会后悔!”花辞树痛心疾首,“知道我当年怎么追到你妈妈的?”
    在花辞树自豪的回忆中,花音得知了这位“爸爸”还在风雨学院念书时的各种作弊泡妞光辉壮举,最狂妄的一次,他竟然直接用大心灵术伪装成监考教士去替女同学搜罗答案,并且直到考试结束都没有被发现。
    “你妈妈选修的很多课程我都没学,但我有办法啊,哈哈哈,我就那样,大摇大摆去她们考场散步,从前门进,从后门出,时不时‘检查’一下那些考生的卷子,他们以为我是西蒙,怕我怕得跟小鸡一样……”花辞树说到兴起,还爬起来演示了一下风纪委主任负手踱步的样子,把花音也笑得滚到了地上。
    大心灵术,见面而不识。
    曾经初空问过花音是否想学,被她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现在,她后悔了……
    这门风/光双系终极法术,真正展示起来,花音才知其中神妙——大心灵术和幻术相似,但比幻术高端了无数倍,幻术只是物理层面的影像折射,取巧在一般人特别是读书读傻了的传统法师们难以想到,一旦想到就很容易识破,随便一个三阶清晰术就能让幻术师们头痛不已。
    大心灵术不同,这是一个连雨见亲自布施的大守望术都无法侦测到的伪装法术,它的作用层面也不是粗浅物理表象,而是利用风元素的传导特性、光元素的无形本质、亲和力以及成像能力融合产生的一种精神级别的欺骗,花辞树还在念书时就发明了这个基于六阶风系和六阶光系的终极法术,施展之后,风光双系元素就会在他身周形成一层无形无质的心灵护盾,只要心灵护盾存在,所有看到他的人,都会受到大心灵术的无形干预,在这种无法察觉的精神干预之下,他让别人认为他是谁,别人潜意识里就会认为他是谁,就算他面对面站在别人跟前,别人也不知道他就是花辞树。
    这也是为什么花辞树被雍和从灰烬监狱救出来之后,游荡在风雨城周边半年之久却没有人能抓到他的根本原因。
    甚至他还能大模大样到星屑湖这边来打猎,一边打猎还一边唱歌,一墙之隔的风雨学院里,雨见刘易斯等人24小时高度戒备,两个营的城市巡防队昼夜巡逻,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大心灵术的心灵护盾,只有实力远高于施术者的人才能打破,花辞树被镇压五十六年,实力虽不如往昔,但骗骗联盟那些被他称为“傻吊”的精锐监察者还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使和雨见面对面遇上,只要雨见不是刻意探查,也无法发现端倪。
    “是不是很想学!来爸爸教你啊!”花辞树高兴地又从头发里抓出了几只虱子,“你爹我独创的看家绝学可多了!法术公式长度加起来足以绕风雨城五圈!你学全了去一人单挑决议厅的十二条狗都不在话下!真的!你别不信!当年要不是那群狗东西和希巴姆联手用大蜃楼术骗我,老子也不至于被打败,要论光系法术和传统法术的结合,天上地下没有人比你爹我更牛逼!那些只会地水火风的傻吊法师、为了成为大主教只修光元素的傻吊秃驴,在你爹我眼里全是垃圾!”
    “那初空呢?”花音下意识地问。
    结果花辞树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脸上的笑容直接就消失了,刚刚还兴高采烈的糟老头子,眼眶里忽然就溢出了泪水,“他……”花辞树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断续的单词,“辜负……我辜负他……”
    花音原本只是好奇他对初空的评价,没想到花辞树的情绪触动竟然这么大,她不得不手忙脚乱地转移话题:“别说他了,说西蒙吧,爸爸你以前是不是把西蒙欺负得够惨啊?西蒙现在依旧是风纪委办公室主任哦,我刚入学的时候,他还诬蔑我是你的帮凶,结果现在我成了你的闺女,我自己都无法想象我有生之年还能有个爸爸。”
    花辞树果然立马吵着要去学院替宝贝闺女收拾西蒙,并且十分关切地开始问她的身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还记不记得妈妈,花音当然不知道这些事情,只能说自己记事起就在流民营地的夹缝中苟且生存,后来机缘巧合苦学了法术逃出那人间地狱,再后来考上风雨学院、认识了好多小伙伴,入学之后的事情她一五一十相告,倒也都是实话,不过忽略了初空的部分,生怕提到这个名字花辞树再度情绪崩溃。
    幸好花辞树对学院的事情相当感兴趣,在听说他当年留在马桶里的传送阵至今还在发光发热的时候,花辞树开始吵着要见秋山月并且收他为徒——这么一个热衷于在学院捣蛋搞事的小屁孩,明显应该得到他的传承啊!
    花音哭笑不得:“那家伙几门主课红灯高挂,和你可不能比,还是先让他把书念好吧。”
    花辞树和初空一样,对风雨城教委编写的课本进行了嘲讽:“这种破书不念也罢!法术和科技,本质都在于永无止境的创新,但学院里教的是什么?几百年了都在教你们那一套老掉牙的东西,还禁止改革创新,就知道让你们死记硬背那些垃圾公式,还搞什么狗屎编制,雨见的脑子里是不是也装满了狗屎?”
    “改革的人多了,就没人规矩听话了,雨见刘易斯他们的位置也就不稳了呀。”花音笑笑,对现有法师编制制度的抨击,就是从前初空的主张,也因此他带人独立出去开辟了追求本源法术的瀚海故土,难怪说花辞树当年十分崇拜初空呢,看来确实深得本源思想的“洗脑”。
    于是花音对当年花辞树和初空的事情更加有兴趣了,但她现在无法问这位当事人,只能回去问初空。
    一想到初空,花音也开始有些着急,她旷了元素分析学整场考试,这里又在花辞树的大心灵术范围内,即使是初空也无法找到她,说明去意后,花辞树倒也依依不舍让她走了,“等你考完试了记得带好吃的来孝敬你爹啊!”糟老头子嚷嚷着,还在回味天虹平原那两只烤鸡的美味。
    “父女”两人出了山洞,花音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隐藏在星雨大瀑布之后的秘地,从外看来,只有瀑布飞流直下的壮丽奇景,没人会想到瀑布之后还别有洞天。
    花辞树越狱回来之后,多数时间就居住在这里,也是在雨见眼皮底下十分嚣张。
    “这是你爹我念书时发现的。”他骄傲地说,“整个山洞都被我布施了大心灵术,外人即使到达这里,看到的也只是山壁。”
    “原来大心灵术不但可以作用于法师自身,还能作用于物体啊?”花音站在山洞洞口和瀑布的分界处,摸着那石壁研究半天,直到整个人都被水花溅成落汤鸡都没研究出什么门道来,大心灵术的基础就要六阶风系和六阶光系,她远没有达到这个水准,只能对此赞叹不已。
    “光元素的妙用永远不会写在你们的课本上。”花辞树说,“我去看过大光明境的教材,也是一坨狗屎,所以培养出来的那些大主教也成了狗屎,其实光元素最厉害的地方不在于它的治疗能力,也不在于它的输出能力,而是它与别的元素融合后产生的元素反应,一个普通的法术公式,加入光元素之后,可以直接产生质变,但大光明境的人只追求纯粹的光系法术,认为地水火风会产生污染,实在是愚昧无知!哎,闺女,我真想把毕生所学全部教给你啊。”
    花音乖巧地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赶紧让自己变强,然后想办法替“爸爸”翻案,她可不想还没等到花辞树传授她高阶光系法术的一天,他就又被抓回灰烬监狱去了。
    有这么一个天际头号通缉犯的“爸爸”,好像是她一生中最大的秘密了。
    怀揣着大秘密的小姑娘在回到星屑湖的路上和雨见、刘易斯、李众卿等人迎面撞上。
    “哎我说雨师,这花辞树真敢在您眼皮底下杀人啊?也太猖狂了吧!”李众卿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正跟在雨见后头抱怨着,“本来新闻部已经被死灵法师的事情闹的睡不好觉了,听说那些毒法师还在西部地区鼓动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加入他们,眼下越来越有出头之势,这花辞树自从越狱以来,联盟倾尽全力追捕了半年都没见人影,还以为他往哪个穷乡僻野躲起来了也就没空管他了,这下突然又杀出来是要累死我们啊!哎我的天,他不会和死灵法师连手吧?两者都是人民公敌,一旦连手后果无法想象啊!”
    雨见淡淡道:“花辞树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不会与死灵法师为伍的。”
    刘易斯也是火爆脾气,一边走路一边甩着各种侦查法术,一边叫骂着:“哪有什么重伤快死的受害者啊?来报信的学生怕不是为了逃考试吧!娘的!一路过来影都没见到!难不成尸体自己还会飞啊?”
    “前辈所言极是。”李众卿拍马屁道,“我也认为什么花辞树来杀人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有雨师坐镇,给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靠近风雨城一步吧。”
    说着,三人就在湖边见到了花音,李众卿当先一步逮着她问:“你在这附近有看到重伤倒地的同学吗?或者有看到可疑的人吗?”
    花音眨眨眼:“没有哎。”
    她最想见的人没有和雨见他们在一起,她也没什么可以和他们奉告的,说完就要开溜。
    李众卿不肯放弃,还要抓着她问更多,花音挣脱不得,两人拉扯间,李众卿忽然就感觉天色好像暗了一暗。
    “不是吧,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啊……”李众卿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水,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戴着微笑面具的黑压压的大影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跟前。
    “滚开。”这个大影子冰冷的声音让六月盛夏如坠冰窟。
    而且事实上初空根本没有给李众卿滚开的时间,厚重的教士长袍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直接拎起小姑娘的后领子,像拎个猫一样,一步踏出,两个人瞬间不见了。
    李众卿:“……”
    作为联盟新闻部最炙手可热的首席发言人,李众卿何时被人如此羞辱,他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等雨见发话,刘易斯已经大骂起来:“目无礼度!欺人太甚!雨见!你怎能忍他在我们面前如此狂妄!他眼里还有你这个法师领袖吗!”
    雨见却转头问李众卿:“你可知他如何而来?”
    李众卿低头:“那应是他的成名绝技,通过第八元素作用的位移法术,如此才可无视一切禁制、一步行千里、一念知万物,南波万曾经还为他这个法术取了个名字,叫什么「虚空行走」来着,但……但根据联盟安全部调查,他平时依然选择使用传统法术中的位移手段,上一次使用虚空行走还是在一百多年前瀚海故土独立那日……他这是怕泄露实力?”
    “是因为虚空行走消耗太大,所以他自己也不愿意使用。”雨见眼中一片淡漠之色,口中却是疑问,“一个女学生而已,他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这个问题李众卿明显答不出来,刘易斯依旧在那边大骂不已:“那还用说!肯定是有什么龌龊的心思!雨见我看你们决议厅也是失策!把他贬去干什么不好!偏要贬来教书!把学院搞的乌烟瘴气!你忘了当年花辞树在学院里搞男女关系都搞到校长办公室去了吗!多少教士吃过他的大亏啊!这种狂妄之人就该让他们去死!”
    雨见干咳一声:“你多虑了,他是丰神塔的心层都困不住的人,不会有凡人的七情六欲……至于他和那个女学生的关系,众卿,你把灵舞喊来一问便知。”
    李众卿领命就去。
    李众卿走后,刘易斯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雨见,你至今破不了丰神塔,别告诉我是因为心层?”
    雨见一片漠然的双眼微微阖上,不置可否。
    刘易斯顿时又气又急:“你知道外面多少反对声音吗现在!你不破丰神塔,这个法师领袖就名不副实!初空那狂徒三百年前就登上丰神塔之巅,这么多年一直骑在你头上拉屎!你能忍我不能忍!”
    雨见却问他:“你知我为何收谢灵舞为徒?”
    “为何?”
    “初空为了追求他要的结果,他一切都会放弃,我不会。”午后的星屑湖金光潋滟,远处的星雨大瀑布激荡喧嚣,雨见在六月盛夏的树梢光阴中,忽而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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