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92章 六十年后依然骄狂

    花音心里记挂着大考，今天考的是《元素分析学》和《水元素概论》两门相当重要的科目，但花辞树这副样子让她一步都不敢离开，也难以提出任何想要回去的要求，考试挂了还能再补，这位“爸爸”的人生已是无法重来了。
    花辞树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闺女，伤害你的人至少有七阶大主教实力。”他哑着嗓子说，“而且还在模仿我的手段，你想想是谁要害你？爸爸替你打回去报仇！哼，伤害你的人都要死，哈哈……报仇报仇……他们都要死！啊啊啊都要死！……”
    花辞树一开始还神智清醒，但一提到报仇，整个人又癫狂起来，倒是和电影里的杀人狂魔形象如出一辙，花音吓得心跳到了嗓子眼，“七阶实力的大主教……”她小心翼翼地安抚他，“我只见过一个杰拉德，是云白雄手下的人，要说恩怨，也算有一点吧。”
    “云白雄？”
    花辞树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会，然后抓抓头发，抓出两只虱子弹到地上一脚踩扁，才想起来这位天际首富是谁，嗤道：“他怎么还没破产？”
    噗！
    花音忍不住笑了出来，刚刚的害怕一下被打消了，同时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花辞树这副皮囊已被折磨毁灭，但皮囊里的灵魂，在六十年后依然骄狂啊。
    “这臭商人……他和你什么过节？”花辞树一骨碌将地上的烟袋捡起来，又随手使了个生火术，刚把烟塞嘴里，才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十分慌张地把烟给扔了，宛如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他顾自喃喃着——“不行不行，不能在闺女面前抽烟，你妈妈会骂我的……”
    说完他又讨好似地扑到花音面前，“快给爸爸讲讲，是不是那臭商人欺负你？”
    花音发现只要不提“报仇”之类的话题，花辞树的情绪就比较正常，于是她尽量避开自己遇害的细节，大致给“爸爸”讲了她如何“出了个大名”然后得罪了云白家的面子，以云白雪三天两头要和她作对的决心，最后派高手来解决她、并且嫁祸给花辞树让雨见和初空他们查不到云白家头上，也确实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
    “不过那个人好像不是杰拉德。”花音说，“我半年前见过杰拉德的法术状态，和他不太一样。”
    同为大主教的实力，花辞树很快就想起了杰拉德是谁，用“傻吊”两个字评价了杰拉德之后，又咳嗽着说：“别的大主教既然和你没过节，都不可能离开教廷来对付你个小娃娃，唯一可能就是林恩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可惜他模仿我的破灭之光，还是差了一点火候。”
    花音好奇：“林恩是谁啊？”
    “他比杰拉德更早追随云白雄，很早就离开了大光明境，但他的画像一直挂在教廷的功勋墙上，说起来也算我的前辈。”花辞树毫不在乎地用贬义词汇评价着自己的前辈，“他当年一手安魂曲玩的炉火纯青，被誉为希巴姆之后最接近圣光的人，但后来成了一个笑话。”
    花音对大光明境的知识了解有限，听花辞树的讲解后，才知「安魂曲」是一个六阶纯光系控制法术，由教皇希巴姆于纪元前761年亲自发明，被后世主教作为招牌手段，对敌时可作群体控制，对友方可拯救濒危生命——中了安魂曲的目标，会在精神层面陷入沉睡，并且一切生命状态都被休眠，是一个双向控制法术，对大部分职业而言，中了安魂曲的状态都只能束手无策，像是水系风系等传统法师的驱散法术、乐师诗人科学家的群体解控手段等等，都无法解除安魂曲的沉睡效果，中招者唯有等待施术时间结束后自行消除。
    对神职者自身而言，与施术者同等实力的主教方可驱散安魂曲，此外，一些稀有的大威力宝物也可起到破解作用，不过这种东西都是可遇不可求。
    “原来我坠入的梦境，就是我中了安魂曲的状态？”即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花音还是一头雾水，“那人为啥不直接干掉我，却用安魂曲让我沉睡？好在我身上有个寒宵灯，把这安魂曲给破了。”
    “所以我猜那人是林恩。”花辞树说，“林恩有过永不杀人的誓言，一个区区臭商人，怎么可能让大主教违背誓言？他把你打成濒死，又用安魂曲锁住你的生命状态，在外人看来，你就是死了，等他交完差事，安魂曲就会自行解除，你也会被人发现得到救治，可惜你擅自破了他的法术，还好我打渔路过，不然荒郊野外没人救你，你就真的死了。”
    花音：“……”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他的不杀之恩？”花音一边感慨自己的命大，一边又对这个林恩好奇起来，“既然他是云白雄的人，那云白家发现我没死，他不是也要完蛋了？”
    “马上就是六月十四圣光日了，我猜林恩也是打的这个主意。”花辞树耻笑着这位前辈，“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应是打算用‘不杀之誓’与他的雇主换取自由身，然后等圣光日往愿者净土一躲，臭商人就再也拿他没办法了。”
    然而花音还是奇怪：“我在书上看到说大主教都是要被供奉起来的存在，无数狂热信徒跪在教廷外面等着亲吻他们的鞋底，为什么杰拉德和林恩这种实力的大主教，会被一个臭商人驱使？”
    “杰拉德我不清楚，林恩倒是知道一二。”
    花辞树习惯性地又要去捡那烟袋，被花音眼疾手快地一个收纳术把烟袋藏起来了：“你嗓子都这样了爸爸，以后可以不要抽烟了吗？”
    花音意外地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关心这个便宜爸爸，而且叫起来贼顺口，她也发现花辞树一讲到法术相关的事情，简直比亚尔维斯老头讲材料学时还要投入，比哈瑞思莱斯大叔脱光衣服讲法杖制作时还要狂热，与此同时花辞树的神智也变得十分清醒、讲到逻辑公式部分严谨到恐怕连教科书都要羞愧，看着“爸爸”精神焕发的样子，花音也一起开心起来，这样的他多好啊，和谢灵舞一样，他们皮囊下的学霸灵魂都是发着光的，他们的意志、追求、还有思想，都是肉体层面的东西无法摧毁的存在。
    “好好好，闺女的话我一定听！”花辞树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这是花音第一次见他露出正常人的笑容，他拉着小姑娘，“闺女，想不想听故事？”
    花音点点头，只要他不发疯一切都好说……
    “二战时候，林恩是希巴姆手下的一大干将，可比杰拉德那傻吊厉害多了。”花辞树说，“当时他奉命出征幽暗城，把暗法师们杀得人头滚滚，杰拉德只有在后方给他提鞋的份，但林恩没想到，这些人头里，有一颗是他亲生儿子的。”
    “啊？”
    “林恩有个儿子，年少叛逆，一吵架就从教廷出走，投奔幽暗城做暗法师去了。”花辞树叹道，“这是在教廷人尽皆知的一个笑话，林恩找了儿子很多年，一直没找到，直到在二战战场上、他的瑟拉之怒余波中，发现了亲生儿子的尸体……后来林恩就立誓不再杀人，也离开了教廷和大光明境，郁郁寡欢许多年，直到在夏因遇到了诗人阿拉塔，我从前和你妈妈去夏因旅游时还见过他俩一面，林恩把阿拉塔当成第二个儿子，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再后来，他就替云白雄做事去了，阿拉塔也一直跟着他。”
    “为啥啊？”
    “云白雄手中有四方花的线索，那是传说中记载着复活术公式的东西。”花辞树说，“教廷那么多大主教，千年来追求的也就是发明出一个复活术，但至今没有人成功。”
    四方花。
    这是花音第二次听到这个玩意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是初空告诉他南波万也在找四方花，为了复活他死去的“兄弟”，初空为了报答南波万的救命之恩，两人曾经踏遍千山万水寻找黄衣修行人雍和，初空说四方花并不是一朵花，而是杜弥生在史前文明里复刻下来的一段公式代码，在这个文明里，并没有人能重现它，关于复活公式的具体面目、到底是否存在，也只有死去的杜弥生自己清楚。
    但雍和作为杜弥生的一部分生命，带着杜弥生四万年的记忆，一定知道些什么。
    “复活术要是真的存在，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杀伐和遗恨了。”花辞树却是不相信四方花的传说，“那臭商人骗了林恩近千年，我要是林恩，早把他剁了！”
    一提到杀人，花辞树好像又亢奋起来，花音连忙安慰他：“林恩也是挂念儿子，被亲情羁绊，就像你挂念我一样，爸你放心，以后我会孝敬你的，你不要再操心太多了！你看你头发都白了，我听说江湖林狂风岛上，有风雷树的果子可以润肤护发，等我考完试了去给你采一些来！”
    不过花辞树对肤发保养没有任何兴趣，对考试倒是十分热衷——“考试？！”他听到这个词语瞬间兴奋起来，“对对对！这个月份正好是你们春季大考啊！怎么样！考试有困难吗！要不要爸爸帮你作弊！老子的大心灵术连雨见都查不出来，别说那些监考的傻吊……走走走，闺女咱们考试去！拿个第一回来开心开心！”
    花音：……
    爸你这样教小孩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