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89章 大敌临头

    “爸，你为什么不派杰拉德，却派林恩去？”云白千斋顶层的一间会议室里，云白雪秀眉紧锁，目光时不时地望向窗外黑沉沉的夜幕，“同为大主教，林恩是主修辅助系的，杰拉德才是用光系法术杀人的好手，冒充花辞树也更合适啊。”
    “哼。”云白雄鼻孔里冷冷喷出一个字，“我当然也想让杰拉德出面，但他几个月前在痛苦洞穴里丢了我的脸，若不是欧文回来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他这么不靠谱。”
    云白雪还是不解：“可那林恩平时让他在后面保护我们生命安全还好，真要他上阵杀人，他那眉慈目善的样子，怕是下不了手吧？”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云白雄说，“杰拉德与初空照面才不到半年，以初空那个怪物的本事，很容易就发现杰拉德的存在，倒是林恩，他上一次与初空照面还是二战的时候了，千年过去肯定已经认不出他，所以他去最合适。”
    “我还是担心林恩手下留情，爸，你知道我是做梦都想亲手杀死那个小贱人啊！处处和我作对！什么都和我抢！现在还冒充柳姐姐的老师骑到我们整个家族头上拉屎了！”云白雪恨恨地说，“林恩心慈手软放那贱人一条生路怎么办？我听阿拉塔说他当年为您效力的时候，他曾立誓他的双手永不沾人类之血，您当时也承诺了他……”
    “我的命令，关键时刻他不会拒绝的。”云白雄老谋深算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的神色，“你大概不知道，他的实力其实在杰拉德之上，你别看他现在一副慈悲为怀杜绝杀生的样子，二战时候他奉教皇希巴姆之命，去把幽暗城杀得人头滚滚，他口中圣音，可是字字让暗法师闻风丧胆啊，花辞树不过一个后起之秀，让林恩用花辞树的手法去杀人，雨见死都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云白雪从记事起到现在，第一次听父亲说起林恩的往事，“奇怪呀。”她沉吟道，“林恩和杰拉德，都是本该高高在上被供奉起来的大主教，我听说大光明境那边，每一个大主教都相当于一方神话呢，想跪舔他们鞋底的信徒不计其数，他们眼中也早就没有金钱的概念，为什么这两个大主教实力的人物会死心塌地替您卖命？”
    “呵。”云白雄低声冷笑，“那是因为……”
    父女两人正说着话，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林恩一声不吭地走进来，圣洁的大主教长袍上沾满了殷红的鲜血，好像那些红色才刚刚飞溅上去、还带着滚烫的温度。
    “啊！”
    云白雪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捂着小嘴尖叫起来，很快又反应过来，喜道：“你把她杀了？！”
    “嗯。”
    林恩是个中年面貌的大叔，如果不看他一副凶案现场归来的形象，倒像是慈悲城里那些乐善好施的布道者，逢年过节还会拿着大把糖果去愿者净土撒给穷人家的小孩，不过他这一身触目惊心的血迹，现在让他自己都厌恶，云白家父女两人就见这位大主教板着脸把一身代表无上荣耀的圣洁长袍缓缓脱下扔在地上。
    林恩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穿大主教之袍，也是最后一次为您杀人。”
    说着，他将地上那团衣服用一道法术烧了个干净，然后换回了他和其他十一个保镖日常为云白雄办事时穿的西服墨镜，“我这副罪恶的皮囊已无颜回到愿者净土，但我仍然希望您能遵守承诺，在今年的圣光日解除您与我的生命契约。”
    “我当然说话算话。”云白雄皮笑肉不笑，“尸体处理好了？”
    “按小姐吩咐，抛尸学院后山的星屑湖，天亮后就会有晨练的学生发现了。”
    “林叔你确定万无一失？”云白雪紧张道，“雨见和初空两个最强大的法师都在学院，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么？”
    林恩低头：“只有花辞树回学院杀人寻仇，与我们没有关系。”
    “好了你也回去吧，以后专心学习，别再为这事分心。”云白雄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他女儿后脑勺一巴掌，“杀个小屁孩让林恩出面已经是小题大做了，你这次大考再拿不到第一，我打死你！”
    换在以前，云白雪可是怕极了她爹这句话，但现在她不怕了，“那贱人一死，以后所有第一都是我的了。”她神情难掩兴奋地走出了云白千斋，从来没有这样一刻，让她觉得风清朗月、心情如此愉悦，也从来没有这样一夜，让她无比期待地盼着第二天的到来。
    只要天一亮，就会有人去政教处汇报，说看见一个穿着大主教长袍的人潜入学院行凶作案。
    而这个人用来杀人的手段，就是当年花辞树在决议厅击杀战神玛尔斯的那一招——「破灭之光」，与大主教的招牌单体输出法术「天堂之光」不同，破灭之光直接作用在生命层次，造成的伤害无法被任何法术抗性、元素抗性所减免，当年花辞树在万分绝望之下创造出这个法术，一击就把玛尔斯连人带高达全部轰成灰灰，在他被捕后，无数人拿着那段录像研究，企图重现花辞树那毁天灭地的一击，时间过去五十多年，却也只有极少数大主教能近似还原这个法术，连教皇希巴姆都在「Meet’U」上发文表示百分百还原破灭之光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花辞树在人生破灭之时、抱着将一切同归于尽的心境所创造的，后人没有这样的体会，必定无法做到他的地步。
    不过风雨城的传统法师对于光系法术的研究都不如大主教来得精通，云白雪相信林恩只要还原出破灭之光的一半效果，雨见和刘易斯那些人就会毫不怀疑这是花辞树所为。
    想到这里，云白雪的脸上露出了大仇得报的快意。
    ……
    大考第二日，元素分析学作为所有课程中的核心课程就在上午开考，对大多数要在七月份去考阶的学生来讲，这几乎相当于一次考阶测试——如果这门课都考不好，那考阶肯定无望了。
    谢灵舞、秋山爱、常开心、常有钱、王不败等人准时出现在考场内，然后同时发现了他们的小伙伴花音并没有到来。
    “真羡慕小花花，初空教士直接免她考试了。”常开心望着抱臂立在晨光中、大夏天还长袍斗篷面具、浑身散发着寒意、让教室门口没有布置任何守望术检测都不敢有学生试图作弊的那位元素分析学任课教士，对他兄弟哀叹，“我能不能考及格还是个未知数啊。”
    “我也是啊，昨晚小爱教我那题我还没想明白类。”常有钱也咬着笔杆子，“地元素明明克制风元素，凭啥风系法术就能控制地属性的目标啊？”
    “我靠！”常开心立马跳起来，“小爱是被你拐走了？！我说她为啥不和我去谈人生和理想！”
    “嘿嘿小爱可不止教我做题，还跳雾月谷的民族舞给我看了！啊！你是没看到她的舞姿！我恐怕可以为她去死！”
    “你直接去死吧你个畜生！”
    两兄弟在考场里扭打成了一团，直到开考铃响才鼻青脸肿地回到座位上，厚厚的试卷册发下来，所有人都投入了全神贯注的答题中，花音还是没有出现，常开心等人都认为这个优秀的小姑娘获得了免试的特权，却见那位遥遥立在教室前方、没有任何动作的任课教士大步穿过十数排课桌，径直走到谢灵舞跟前，冰冷的两个字从面具之后问出来：“人呢？”
    谢灵舞当然知道他在问谁，诧异道：“你需要问我？”
    面具后的脸在晨光中微微扬起，像是在等一个解释。
    “……”谢灵舞被初空这反应弄得无语，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担心影响不好只得用法术传音说，“她不是去找你要什么论文免除特权了吗？”
    “什么时候？”
    “昨晚啊，一直没回来。”谢灵舞调侃道，“以为她在你家过夜了呢。”
    “……”
    初空兜在长袍袖子里的双手缓缓抽了出来，他还未说话，教室门就被推开，来人正是风纪委办公室主任西蒙，西蒙一脸紧张，也不顾满场正在考试的学生，也不用法术传音，直接大声嚷嚷：“雨师请您过去一趟，事态紧急！这边暂时由我来监考！”
    众人都知，西蒙担任风纪委主任多年，不但管理学生的纪律，也负责监督学院教士的师德操守，那些收了红包捞了油水的教士，平日里都要分西蒙一杯羹，像耀星开补习班大捞特捞，也要给西蒙诸多好处，才不至于在最佳教士评选上被西蒙弹劾，而这位空降下来的元素分析学教士，显然是从来不可能给西蒙送礼的，不但不送礼，而且十分无礼。
    更可气的是，就算他对人十分无礼，雨见面对他，也不得不礼让三分，这是西蒙最不爽的一点，连常开心常有钱这样的一年级新生都知道，他们的元素分析学教士因为脾气不好、为人冷淡，在政教处的口碑是出了名的差，所以在场学生听到西蒙嘴里喊出敬称“您”的时候，也是惊得扔下了手中的笔。
    “出啥大事了？”常开心奇道，“西蒙脑子坏掉了吧？”
    “我听说是出人命了。”他旁边一个学生紧张道，“看来早上的传言是真的？”
    常有钱也紧张起来：“啥传言啊？”
    “昨夜有人看到一个穿着大主教衣服的人到我们住宿区来了，今早就听说发生了命案！”
    “不会吧！”有人惊叫起来，“在城主的眼皮底下杀人？谁有这么大仇、这么大胆啊！”
    “大主教……肯定是花辞树啊，他终于回来复仇了吗？我听说当年这里好多教士都搞了他，现在他们要完蛋了啊！”
    “太好了太好了我们不用考试了哈哈哈哈……”
    “笑你妈啊，你没看西蒙都一脸大敌临头的样子了吗！那可是连灰烬监狱都镇压不住的杀人狂魔花辞树！说不定下个被杀的就是你！”
    “哎听说死的是个女学生啊，是哪个班的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啊，不会是咱班的吧……咦咱班好像真有个人没来考试啊？”
    在一片炸了锅的教室里，面具后的目光深深望了那个空着的座位一眼，然后一步踏出，抛下一脸面如土色的西蒙教士，初空的身影已消失在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