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80章 巡游节前夕

    回去的路上，花音细思极恐：“如果是伏尔甘杀人抢宝再嫁祸给花辞树，以伏尔甘和雨见的师生关系，雨见还能置身事外吗？”
    初空说：“雨见未必不是帮凶。”
    “那花辞树也太悲催了吧。”瞬间风雨城主的光辉形象在花音心里倒塌了，她想起在通缉令上挂了半年至今没有被捉拿归案的那位逃犯，就很同情他，“花辞树好不容易逃出灰烬监狱，又被伏尔甘和雨见扣了个大锅给他，这、这简直贼喊捉贼啊。”
    “我见过花辞树一面，他是被一个游侠救出来的。”初空说，“若我猜的没错，那就是游侠谢诸怀——隐姓埋名的雍和。能得雍和相救，也是花辞树迟来的造化，他这个人……确实可惜了。”
    五十年前的花辞树，集万千荣耀于一身，尚未毕业就被钦定为大主教的他，是那样的冠绝虹霓、前途无量。
    五十年后的花辞树，却是艾发衰容垂垂老矣，没有亲友，没有家人，带着满身创伤四处躲藏、无家可归。
    平原列车露天车厢的夜风中，是面具后的声音微微叹息。
    花音在书上见过灰烬监狱的介绍，这是一个建造在十二夜海的毁灭海海底的死狱，专门镇压那些被联盟最高法院判处死刑、却因为自身实力太强而导致死刑对他们无效的罪犯，灰烬监狱建有963道防线，每一道都能硬抗百万吨级核弹的轰炸，被关进去的重犯只剩永不见天日的命运，连一只蚊子都不可能飞出来，因此号称天际大陆最牢固的死狱，将拥有七阶圣光大主教之身的花辞树足足镇压了五十五年，花辞树死不了，也出不去。
    这样一个死狱，963道固若金汤的防线，却被雍和一箭射穿。
    “杜弥生的善良分身都这么厉害了，另外三个家伙该有多恐怖啊。”小姑娘担心道，“老蛤蟆不是说荒洲一直在追杀雍和吗，会不会有一天荒洲也来对付你？毕竟荒洲作为杜弥生的混乱分身，与你要做的事情本就相悖啊。”
    当日从痛苦洞穴回来之后，花音想了很多，也与初空聊了很多，如果说初空是一个激烈的革命者，那雍和就是证道者，与荒洲一样作为杜弥生主动剥离的人类情绪的一部分，他们继承了杜弥生四万年记忆的同时，也继承了他的遗志，即使在杜弥生死后的漫长时光里，他的四个分身都有了自己的“道”，在他们不同的行事作风下，却是同样目的——完成杜弥生本体的心愿，找到一个能跨入第四维度的人类文明。
    雍和指点初空横渡十二夜海、一箭射穿灰烬监狱救出花辞树，作为善良分身，他无法放弃现在这个文明，在躲避荒洲追杀的同时，一直做着他力所能及的事情。
    而彩衣幻术师荒洲作为混乱分身，似乎人间越乱越是能让他兴奋，又是支持死灵法师重新出世，又是寻找摧毁上一个文明的第九元素，他一直在试图让文明颠覆、历史重蹈，好让执世者程序判定当前文明已是无望、然后将一切都清空重置——作为前任执世者杜弥生的一部分，荒洲、雍和、西楼、白藏都不在重置判定的范围里，无论人间经过多少轮回，他们依然可以冷眼旁观。
    “所以雍和传话给我，叫我莫再找他。”初空说。
    “是怕荒洲也来追杀你吗？”花音仰头，却无法透过他的面具看到他的任何表情，“你若和荒洲打起来，有胜算吗？”
    “胜也无用。”初空叹道，“荒洲有一个文明作为筹码，我却什么都没有。”
    “你还有我啊。”小姑娘把这句话还给了他，“你一直不去干掉杜丰，是不是因为人手不够？我可以帮你啊！”
    结果初空冷冷嘲讽她：“你也想得太简单了。”
    花音还想问他更多详细的因由，初空却不愿再谈此事，反而在列车到站后，勒令她要看拉菲尔送她那些书只能去他家里看。
    花音：“？？？？”
    经过无数次的琢磨和尝试后，花音终于将反生命炼金阵捣鼓出来了，也终于知道初空的“勒令”是什么意思了——整整六天，她在炼金阵前蹲了多久，这个人就在旁边陪了她多久，虽然他嘴上对她是各种嘲讽挑刺、各种“这都不懂吗你个废物”，但花音知道他是在指点她的同时，也在守护着她。
    人工生命学相关的东西太过危险，一个不好就容易弄出人命，或者像他当年那样直接爆炸丢了半条命，虽然拯救贝比的反生命炼金阵只是最低档次的那种，但他一步都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
    “你是不是怕我炸了你的房子啊？”花音也是嘴上回敬他，心里却感动的不行。
    在猫巡游节的前一个晚上，炼金阵图的最后一笔完成了，花音将法阵小心翼翼地收起来之后，给了初空一个大大的拥抱以示感谢，然后被他从窗口扔了出去。
    呈抛物线的小家伙正好砸在了路过的谢灵舞身上。
    谢灵舞把她拉起来，挑眉笑：“哟呵，大半夜的，约会呢？”
    花音捂着摔碎的屁股，龇牙咧嘴：“你才约会。”
    话说完她才发现，谢灵舞还真是从雨见的房子里出来的，在这个，大半夜……
    花音不由紧张道：“灵舞灵舞，我正要跟你说呢，雨见他好像……不是好人啊。”
    谢灵舞似笑非笑：“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啊。”
    “我指的是……”花音压低声音，把她和初空在贤者城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我们怀疑就是雨见帮助伏尔甘杀害了两位老校长，毕竟伏尔甘对风雨学院不熟，要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两位校长家里毁尸灭迹，必须有熟人帮忙才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谢灵舞点点头，“任何职业达到高阶水准，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就算遇到刺杀之类的紧急情况也能及时给亲友传音呼救，像两位老校长那样一点线索都没留下的离奇死亡，必定是熟人作案才让他们失去了戒心。”
    “那你是不是要离雨见远一点？做这种人的研究生太危险了啊。”花音拉着谢灵舞，“要不跟我一起找初空教士去吧，你这么聪明，初空教士一定很乐意教你的。”
    “我才不要，雨见身居高位多年，手中的资源远远多过初空，像那些顶级的装备材料、法术素材、还有扩充精神力的山珍海味，雨见拿出手来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我只有跟着他，才能快速提升实力。”谢灵舞淡淡一笑，对花音耳语道，“若不是为了这一点，我才不会选他呢，坏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你等着我去把他坐吃山空。”
    花音噗嗤一下笑了，虽然谢灵舞从来不跟她和秋山月他们一起捣蛋搞事，但她心中谢灵舞的身影从来没有变淡过，明明是骗吃骗喝的目的，谢灵舞说出口却是那么的清风朗月，她的笑貌在夜色中狡黠又无邪，花音心道自己若是个男孩子可能就想娶她了吧。
    “你还是要小心啊。”小姑娘担心地说，“雨见也是个老狐狸，你看他把李众卿管的服服帖帖的，说不定哪天你也变成这样了，比如他给你们扩充精神力的时候，暗中给你们种下失心术什么的……”
    花音清楚记得当日初空为她强行扩充精神力的时候，浑身每一个细胞好像都不再属于她自己一样，所有的精神力都彻底敞开让他为所欲为，这种时候她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他要给她下失心术或是更高阶的生命链接等控制手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幸初空没有害她，还把她养得好好的。
    “精神力扩充都靠资源堆砌和实战成长啊，谁会用那种强行灌顶的方式？”谢灵舞却一脸奇怪，“父母对子女都不一定舍得，你以为雨见会舍得？”
    “啊？”
    “越是速成的事付出的代价就越大啊，对施术者来讲，这是用自己辛苦积累的修为去造就别人，进行一次至少一百年冥想消耗进去了吧，而且对双方而言过程都非常凶险，一个不慎承受者就会变成智障啊。”
    花音：“卧槽，这样的？”
    她从没想过当初一个她以为很简单的要求，竟然是消耗了初空那么多心血，关键是，他从头到尾都没跟她说过其中的凶险和代价，甚至在她提出再来几次的时候，他直接就答应了。
    这样一个自负又自信的人……她拿什么回报他？
    怀着复杂的心情，花音迎来了她上学之后第一个盛大的节日——猫巡游节。
    猫巡游节的起源已是史前非常早的时候了，传说天际之初，有一稀有宠物种族，名曰招财猫，伴随着亲人的性格以及接近人类的智商，它们拥有永久的生命和让人痴迷颠倒的可爱外表，并且相传被它们效忠的人，可以获得用之不尽的财富和幸运——兰奇和云白两大财团世家千年来屹立不倒的事实也证明了招财猫确实能带来飞黄腾达和滚滚财富。而天际染料排行榜中排名第四的「福来运至」染色组中的锦鲤红，如意黄，鸿运紫，宝玉金，灵犀银五色均出自招财猫的天然毛色，也是南波万那样的有钱人最爱的颜色。
    然而招财猫带来幸运的代价是它们趋近于0的繁殖率，千年来，在丰神郡几亿投资的人工干预下，也仅仅繁殖出第二代，加上一战二战中的损失，到如今，天际大陆仅剩屈指可数的七只招财猫，其中云白家拥有一只，兰奇家拥有一只，杜丰拥有一只，南波万拥有一只，朱庇特朱诺夫妻拥有一只，维纳斯拥有一只，朴梓言拥有一只。
    若要对天际省频临灭绝的稀有宠物来个排名，招财猫必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每一只招财猫都是值得出动军队保护的无价之宝，二战中曾有一个团的士兵为了保护丰神郡的稀有动物繁育所而献出生命，后来人们为了纪念那些英勇的战士，也为了号召后人保护稀有动物，就把每年五月的第二个祝福日定为「猫巡游节」，经过数百年的演变，猫巡游节已经成为天际大陆仅次于新年的最大节日了。
    花音在流民营地的三年，也从酒馆的电视上见过天际各地民众庆祝这个盛大节日的情景，不过那时候节庆于她，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也从未想过后来会有一天她会遇到一个人，掏心掏肺对她好。
    这个人还是天际大陆最厉害的人……
    因为被初空感动而一夜没睡的小姑娘，放下《烟波谱》的时候，已是日出时分。
    秋山月一大早就来找她。
    “哇哇哇！你快点啊！”少年半个身子挂在她家窗户上催促她，“今年巡游猎场年狗要和我们一起啊，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啊，用你的实力征服他！说不定他就让你做首发队员了！”
    当时秋山月向风如年提出花音也要打FTF比赛，风如年就答应等猫巡游节的时候看看两人的实力，于是花音匆忙披上斗篷拿起法杖，就和少年出了门。
    “先去找耀星。”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辛苦绘制的反生命炼金阵图，“我们去把贝比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