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79章 离奇

    祝福日温暖的阳光里，三人不顾外头颁奖典礼的鸡飞狗跳，在屋里愉快地聊了一下午，不过基本都是花音在和拉菲尔交流，初空时不时嘲讽两人几句。
    与拉菲尔这个正牌七阶炼金师交流，让花音收获颇多，她知道了炼金术师这门职业，虽然不像法师那样擅长战斗，但对知识的要求比法师更高，不但涉及数理科学，还涉及手工艺、金融学、生物学甚至心理学等方方面面，在全职业里，整体难度仅次于法师，许多炼金师为了对敌时有一战之力，也会去辅修法师或科学家等第二职业，而且对战时有时光道具在手，一般人拿炼金术师都没什么办法，他们不但拥有时光系列首饰的生产专利，还擅长用炼金术强化防具和武器，像花音的寒山雪狐王披风，即使经过星霜火的品质淬炼，拉菲尔表示依然可以用他的强化手艺让这件披风的品质再上升一个档次达到真正的极品级别，像他这样的七阶至高炼金师，强化SSS级材料制成的防具的成功率在70%以上，强化A级材料制成的防具则有100%的成功率。
    听说披风已经快做好了，拉菲尔十分眼热，他成为七阶炼金师几百年了，前来求他强化防具武器的富豪权贵无数，却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稀罕的东西，雪狐王之皮本身就是绝世之物了，再加上秘境中的星霜火淬炼，那已经不是金币可以衡量的东西了。
    于是拉菲尔花个半个小时的口水试图怂恿花音把披风拿来让他经手。
    “坏了你赔。”初空送给他四个字。
    拉菲尔委屈道：“我们炼金术师的口碑在全职业里是顶顶的啊，多少人希望拥有一个炼金术师朋友，特别是像我这样拥有几百年经验的七阶万能者啊，你就这么对我的吗……”
    花音发现，这个拉菲尔其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也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这样的人在权力斗争中被安德森那种沽名钓誉之辈打败，实在太可惜了。
    于是她同情地安慰拉菲尔：“您放心，我的斗篷是绝对不会给您经手的。”
    拉菲尔哭了。
    直到太阳西下，初空才拉着小姑娘起身告辞，拉菲尔很想留他们多住几天，但初空第二天有课，即使做教士并不是他去风雨城的初衷，但这点上他还是个很负责的人。
    拉菲尔掏出几条珍藏的时光项链要送给两人，花音有充能版的，比拉菲尔的更好，而初空根本看不上，于是也拒绝了他。
    拉菲尔最后只能搬出两箱果茶给小姑娘带了回去。
    临别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叫住初空：“你那天在弥生荒野地底遇到伏尔甘，有没有发现他的实力不太正常？”
    “也还是废物一个。”初空嘲讽，“他怎了？”
    “从今年年初开始，他不知得了什么奇遇，忽然实力大涨。”拉菲尔说，“如今已是十二长老中实力最接近大长老朱庇特的存在了，也正是因此，他的亲传弟子安德森拥有了大批支持者，安德森平时是游手好闲出了名的，靠伏尔甘的关系成为七阶炼金师多年，但一直都考不上万能者称号，因为考称号由我把关，他们师徒没法作弊。”
    在拉菲尔的叙述中，花音知道了决议厅十二长老之一的伏尔甘作为贤者城第一代炼金术师先驱者，曾经也是很有威望的元老级巨头人物，更是天际著名的火药大师，后来他并不满足自己七阶万能者炼金师的实力，为了提升自己，又去风雨城等地转辗游学几百年，将法术和炼金术结合为一体，最终将一身本事修得炉火纯青，虽然一直没考上大法师称号，却也拥有5.2阶地系法术和6.5阶火系法术的实力，更创造了火/地双系终极法术——大灰烬术。
    二战中，雨见为了提升自己的火系法术能力，也曾去贤者城跟随伏尔甘学习了好些年，见到伏尔甘也要喊一声老师。
    战后联盟新政府成立，《和平新约》颁布，伏尔甘顺理成章地入驻了最高决议厅，以火神之名成为十二长老之一，在六阶法师、万能者炼金师的身份下，又成为了一个高高在上的政治家。
    在和平年间，权力明显比拳头更好用，伏尔甘为了扩充自己的势力，又是推举雨见做法师领袖，又是把亲传弟子安德森扶上了炼金公会会长之位，两方大权在握，总算是把拥有一整个幽暗城做靠山的普路托给踩下去了。
    拉菲尔说：“普路托号称自己是当世最强暗法师，是唯一能施展大地狱术前置的人，又有个天才儿子阿萨谢尔被幽暗现任城主该隐钦定为幽暗城少主，本来在决议厅稳压伏尔甘一头，今年年初开始，伏尔甘却敢和他对着干了，很多原本支持普路托的人，也纷纷倒戈向伏尔甘，他的大涅槃杖原本排名第七，在最新一期榜单中竟然超越了普路托排名第六的法杖亡灵颂唱者，你说奇怪不奇怪？”
    听完拉菲尔的话后，初空摸摸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在花音的印象里，这个人对联盟内部的政治斗争向来是没有任何兴趣的，他却忽然问她：“你怎么看？”
    “我？”花音想了想，她与伏尔甘唯一一次见面就是在地下未亡城的时候，当日她仗着有初空撑腰，壮着胆子骂了伏尔甘一顿，伏尔甘大怒之下要用五阶法术教训她，却被初空轻易化解。
    如果没有初空在，她怕是当场就要被轰成灰灰了，毕竟伏尔甘的火/地法术是登峰造极的修为，她现在的实力对上伏尔甘，别说还手，连半点逃跑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不过伏尔甘再强，也总有个极限，花音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日伏尔甘的作为，也发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火/地双系法术以爆炸高伤害著称，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准备时间比同阶法术都要长，越是高阶的火/地法术，准备时间越长，伏尔甘那天打我的是五阶法术火焰炸弹，理论上至少需要3秒钟的准备时间，但我看他抬起法杖就把法术扔过来了，好像根本不需要凝聚元素的过程……再是极品装备的加成作用，也不可能让施法时间变得几乎没有吧？”
    “制作法杖时加入一种材料就可以，不过那材料已经绝种了。”拉菲尔做了几百年的炼金公会会长，材料学的造诣可谓相当深厚，即使绝种材料的来历他也悉数道来——“这种材料叫做「无念火」。”他说，“与火元素天生契合，无念、无念、意思就是在这个火种的作用下，不用与火元素进行沟通，就能拥有对它们的100%操纵效果，无念火作用在炼金领域，是极限炼金阵的最优材料，作用在法术领域，可以达到省略法术准备时间这个过程，但无念火在二战时期就已经绝种了，这事儿还与梦想乡的那位兰皇有关……”
    兰皇原名兰奇布，是天际大陆最早的公民，也是初代法师先驱者之一，更是历史最早记载的暗系法师、暗幕术的创始人、庇护之地梦想乡的执掌者、生死交界法杖的锻造者与持有者，拥有“大智者”的美誉，后来风雨城的法师协会智者席，也是因此而命名。
    关于这个远古巨头的来历，众说纷纭，拉菲尔所知的版本是兰奇布在现世时有个好基友，名叫夏侯夜，两人情同兄弟，夏侯夜更是商界奇才，不到三十的年纪就已是两家大型跨国公司的CEO，可谓是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却在快要结婚时被牵扯进一场金融巨案里，面临各项指控的夏侯夜的人生处于崩溃边缘，兰奇布为了成全好友，选择主动替他顶罪去自首、然后被判了重刑，当时正逢天际项目启动，面向全世界征收志愿者和绝症病人、重刑死囚等试验者，兰奇布选择了来到天际。
    夏侯夜得知以后，大骂他蠢货，抛弃了现世的一切，也追随而至。
    正是纪元前800多年的一战时期，夏侯夜与兰奇布一道加入江湖林，跟着南波万一起大发战争财，并于江湖林以南、残阳港以西的狂风岛上，以兰奇布的名义创立了兰奇世家的前身，在夏侯夜这个金融奇才的经营下，兰奇世家日渐壮大，很快从南波万麾下独立出去自谋经营，没过几年，就与另一大财团云白家分庭抗礼。
    兰奇布却只对这个世界的法术有兴趣，为此与沉迷赚钱的好友分道扬镳后独自去了风雨城。
    那时的法术文化还处于萌芽阶段，科技也并不超前，战场收割主力是雾月谷的冷兵器刺客们，而兰奇布坚持研究法术，在风雨城这块法术的土壤上，他终于开始发挥他的才华——为了寻找世间罕有的法术媒介物，他翻越千山万水，先后挖掘出流月火、惊龙砂、般若水、南斗香四大经典材料，为法术公式的演变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作为初代先驱者的引领人物，被当时的法师们尊为先驱领袖。
    一战结束后，随着雾月谷的守旧、江湖林的归隐、丰神郡的闭门造车，风雨城法术文化开始逐渐繁盛，法师一雪前耻，纷纷耀武扬威起来，兰奇布作为德高望重的初代先驱者，依旧睿智冷静，并且开辟了三大庇护地之一的梦想乡来收留天际各地的难民，不分种族信仰而一视同仁，因此被奉为大智者。
    陆渊组建先驱者议会、朱庇特建立法师协会、两人都不可一世争锋斗角的时期，也不敢得罪兰奇布，见到这位远古智者也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前辈”。
    初空当年提出第八元素的概念后，被法师协会里所有人奚落，除了兰奇布。
    兰奇布是唯一没有否定过第八元素存在的人，不过让他沉迷的是第六元素：暗。但因为当时的暗法师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暗元素这个东西与他的智者形象十分不符，兰奇布并不能公开研究，为了寻找构造暗系法术的完美材料，他动身前往死亡沙漠地界，一去就是六十年。
    那期间，风雨城法师议会制订了考阶体系，陆渊成为第一个六阶大法师，初空不屑于此，兰奇布更是不在考阶体系里，所以后来千年岁月里也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几阶实力，只知道这位同样对权力争斗没有任何兴趣的大智者，在死亡沙漠的贪婪秘境九十九层洞底发现了一种天然隐身的未知生物，他取名为虚无兽，虚无兽的骨头是无限延长隐身术时间的完美材料，他还在虚无兽身上提取了虚无之术，靠虚无术的架构重新改写了许多暗系法术的核心公式，最终创造出暗系法术的护体绝技——暗影帷幕之术。
    这是一种与风系的闪电装甲、地系的岩石铠甲相似的护体法术，也是用精神力凝聚暗元素作用于自身，在体表形成一层黑色烟雾般的能量护盾，不同于其他元素形成的护体法术，在暗幕术之下，任何外界伤害打在暗元素护盾上，都会被吸收转化成护盾本身的承力，有这层护盾在，暗法师本体就不会受到任何外界伤害（但仍然可以被控制），在一对多的场合效果尤为显著——对暗法师造成的伤害越多，他的暗幕护盾就越厚，护盾时间越是可以无限延长、立于不败之地。
    当日阿萨谢尔反击兰奇鹤的时候，整个人被笼罩在暗元素之中，如同一尊黑暗魔神，用的就是暗幕之术，也是可惜兰奇世家的后代们并没有得到兰皇的传承，面对阿萨谢尔时才如此捉急。
    兰奇布那一年创造了暗幕术之后，又带着在死亡沙漠搜刮了六十年的材料，动身前往坠星火山铸造法杖，时值二战爆发，战火从风雨城地界一直蔓延到坠星火山山脚的无悔河上游，在这里，兰奇布遇到了他阔别多年的好友。
    夏侯夜早已见风使舵、率领兰奇世家投靠西北联盟，在二战中继续大发战争横财，而兰奇布正在寻找大河灵魂——无悔之心来淬炼法杖以铸就最后一步，那一天，丰神郡的军队和风雨城的先驱法师兵团以及雾月谷冬流世家的忍者、月相世家的游侠在无悔河边进行一场大混战，夏侯夜驾驶着丰神郡的光子战舰把法师和刺客们轰成了齑粉，而兰奇布身为先驱法师们的精神领袖，做了他平生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选择——他选择守护在法师阵前，选择与科技抗衡。
    在群战中得以无限延长的暗幕术让兰奇布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他还制造了暗元素领域给法师们提供各种辅助加成，丰神郡兵败如山倒，法师们大获全胜，无悔河却被战争波及而蒸发枯萎，最后关头，兰奇布在无悔河畔寻找多日的大河之心被夏侯夜无意中拿到，本该和军队一起撤退的夏侯夜为了把无悔河之心送到兰奇布手上，开着战舰半道折返，然后被不明情况的法师们哄拥着打死——兰奇布根本来不及阻止。
    那一日，取名为生死交界的法杖终成最后铸就，也成天际绝响。
    忏悔河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取代了枯萎消失的无悔河，世上再也没有一条大河拥有那样精纯庞大的能量核心，也再没有一场友情可以经受生死淬炼，那是兰奇布无法重来的过往，也是后人再也无法铸造出比生死交界更强大的法杖的原因。
    兰奇布没有回到风雨城接受荣誉，二战后，被悲痛侵蚀的他用大虚无术把整个梦想乡和自己都切断与天际大陆的联系，全部转移隐藏起来，从此只有真正需要救助的人才能看到梦想乡的入口。和兰奇布相关的一切都淡忘在千年历史中，兰奇世家的后代们也逐渐弃法从商，后来普路托自诩为天际最强暗法师，也无人异议。
    拉菲尔说，那无念火是坠星火山与无悔河源头的交汇处、在远古时候的漫长岁月里水火交融生成的奇特火种，是无悔河消失前才有的东西，而且即使在当时，也只有极少数有钱有势的法师世家才有能力去开采，到了今日，无一不是作为传家宝级别的存在，不到家破人亡穷途末路之时，是不可能转让给外人的。
    而且无念火种都是作为法杖的核心材料，一旦剥离，法杖也就报废了，法师都视法杖为自己的第二生命，人死而杖不离身说的就是这种羁绊，那些还活着的上古人物，更加不可能从自己法杖里剥离出核心材料送给别人。
    所以，若伏尔甘实力忽然得到巨大提升的原因是他得到了无念火，他又是从哪里搞来的呢？
    面具之后响起初空低低的声音：“若我记得不错，霸太多的法杖也是以无念火为核心。”
    “我也记得。”拉菲尔说，“霸太多和王太少两大家族当年倾家荡产去无悔河流域开采过材料，想必就是无念火了，回来之后铸造了排名第二十的沧海桑田杖，也因此凭着火系法术的修为成了六阶大法师、也当上了风雨学院的校长……可惜他俩在去年年底突然离奇身亡……”
    说到最后，拉菲尔脸色一变。
    “难道老校长不是花辞树杀的？是……！”
    这位见惯人间风雨的炼金术师公会会长想到这里也忍不住浑身发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