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76章 你和他们不一样

    平日里春风满面的耀星，这些天都以蓬头垢面的形象出现在学生们面前，不但衣服上沾着大型动物粪便的气味，光彩照人的脑袋上也是挂满了蜘蛛丝。
    耀星三天两头跑去找花音，想问问她什么时候才能捣鼓出所谓的“反生命契约阵”好把他家里那位大爷送走。
    但他几次登门，都扑了个空，花音根本不在家，最近连他的高等数理学都不来上了。
    他又试探着去找玛斯华，玛斯华完全沉浸在和威廉教士的热恋中，对于贝比的去向一点兴趣都没有，好像陪伴她多年的宠物还没威廉教士的一根头发重要。
    耀星心里那叫一个苦啊，又要好吃好喝伺候这坨澡盆一样大的玩意，又不好意思喊暗恋他的女学生们上门来铲屎，他很想逮秋山月他们来干活顺便揍他们一顿，结果小鬼们往地下游戏厅里一躲，穿着教士袍的耀星被游戏厅老板挡在了门外：“耀星教士，您往这里踏入一步，恐怕今年的年度最佳教士评选里，就有人要以师德不佳来弹劾您了。”
    耀星：TAT
    耀星终于逮到花音的时候，是在一个祝福日的清晨。
    天不亮，耀星就要起来给贝比铲屎，铲完屎他去了S区的物质传送器里收取他网购来的宠物饲料，回家路上，他遇到了走在树荫小道上的花音。
    耀星差点就要扔下饲料张开双臂飞奔过去：“小花花！你总算……”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了他的小花花身后、树荫拐弯处走出来的一个黑色人影。
    面具后的目光深深地望着耀星，以耀星六阶法师的精神力，都能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威压。
    这个人却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扬起下巴骄傲地站在那里，也不肯让路。
    耀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你是想知道我的新发型哪里烫的吗，要不要我送你一张美发卡？”
    花音一抬头就看到了耀星头发上那些绿油油的毛，一看就是贝比把他的枕头当窝了。
    耀星又道：“哎，我今天闻起来是不是特别香！夏因情人坊的猫巡游节限量款香水哟！啊！小花花要不要我送你一瓶！”
    花音嗅了嗅，捂住了鼻子，这不就是贝比屎盆子的味道吗。
    在初空面前，耀星不敢对他的小花花有什么过分举动，只得尽量热情地问道：“你们……这么早要去哪里哈？”
    花音说：“去贤者城。”
    这些天来，为了研究反生命契约阵，她几乎翘完了一切能翘的课，仗着交换生大赛第一名的成绩，教士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何况她背后还有初空这位导师，即使初空自己不承认，但在其他人眼中，就已经是默认的事情了。
    初空的炼金学造诣，确实是登峰造极的，花音抱着一堆书去他家看，结果书上长篇大论写了数十页、她要啃半天才懂的东西，他寥寥几句话，就解了她疑惑。
    比如元素平衡关系，比如物质转换原理，比如炼金法阵的逆向推演。
    作为一个炼金学徒都算不上的新手，花音这些天来的进步飞快。
    她干脆赖在他家里不肯走了。
    大概是为了兑现“要对她好一点”的承诺，这个人一改往日凶巴巴的态度以及动不动就关门睡觉的作风，竟然很有耐心地教了她几天几夜，还手把手教她快速绘制炼金阵图的方法。
    一句废物都没骂她。
    花音有些受宠若惊，又很享受这样的过程，故意走错一笔导致整个阵图重画，他也没骂她，依旧耐耐心心告诉她该怎么引导精神力沟通炼金法阵，甚至亲自牵引她的精神力来示范。
    小姑娘羡慕的不行：“我以为你只是一个伟大的法师呢，没想到你对炼金的造诣也这么深。”
    这个人骄傲地说：“若你对别的职业感兴趣，也可以来问我。”
    天际五十大职业，他都“略通一二”，不过花音领教过他所谓的略通一二的厉害，怕是每个职业都有五六阶起步的教士水准了。
    “你学那么多东西，花了多少时间哇？”小姑娘问他，“一个职业三年入门五年熟练十年专精，专精全职业的话，至少要九百年啊，可你还要抢遍天际十万秘境……你哪来那么多时间？”
    即使在不会老去的生命面前，花音也总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所以才没日没夜地读书、变强、去超越云白雪，一旦稍有懈怠，所落下的差距是更加难以弥补的。
    可笑她前些天还觉得以后多去辅修几个职业，就能让初空对她刮目相看，结果这个人早就精通全职业了，当时没有嘲讽她，怕是给了她一万个面子。
    于是花音理解成了他过去生命里除去事业之外的所有时间都被他拿来学习了，所以才有今日的造诣。
    结果他说：“也就一百来年。”
    “……平均两年专精一个职业？”花音不敢相信，别人专注一个职业两年时间连门都入不得，他却已经去研究下一个职业了。
    然后花音听到他说，他那一百来年中，因为没什么事情可以干，无聊之下才将其他职业的资料拿来看了一番。
    小姑娘眨眨眼：“就是你从十万秘境金盆洗手后的那些年吗？”
    “我原意并非为了精通全职业。”他说，“是为了从各职业的发展历史中，寻找些别的东西，顺便才把那些职业学了一些。”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
    “我以后帮你找？”
    “不必了。”他说，“雍和已经让那青蛙给了我答案。”
    在初空的提点下，花音想到可以采用人工生命体取代贝比被契约的那一半生命，经过这样的替换，或许就可以破解契约阵、将贝比被锁住的一半生命还给它，并且不会对它造成伤害。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人工生命体作为很容易违背天际律法与道德伦理的一个存在，即使在炼金师社会里，也有着相当严格的使用规定，没考上六阶炼金师的人是没有资格进行人工生命制造的，相关内容的资料，在贤者城的平衡学院内部都只有研究生才能借阅，在只是把炼金术作为辅修职业之一的风雨学院图书馆里，显然是没有这些书的。
    风雨学院唯一拥有的人工生命体，就是体育竞技场的两杆赛旗。
    在FTF尚是闪耀国的街头小游戏时，赛旗不过是随手折的树枝、随意罩上的斗篷，被云白亭推行变成竞技比赛后，为了体现大赛公平、减少争议内容，赛旗首先有了的标准制，在纪元150年，随着第一届天际FTF联赛的展开，由生物材料制成的赛旗配合生命力显示装置可以向观众清晰展示双方战旗的剩余生命值，杜弥生的五项数值也是这时候开始被人们广泛接受，经过多年改进，FTF赛旗如今已是结合丰神郡高科技与贤者城炼金术的一种人工生命制品，初始拥有杜弥生基数里的100000生命值计数，赛旗可以接受治疗，可以被控制，甚至可以重生——在赛旗被摧毁之后，下一场比赛时又能在新型生物材料的转换下，生成一杆崭新的标准制赛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赛旗就是炼金术人工生命体的一种衍生。
    花音去学院的体育场对着赛旗研究了很久，觉得这玩意理论上应该可以作为贝比的契约生命将它从法阵公式里替换出来，但她明显不能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把赛旗拔回家里去，只能自己制造一个与贝比相契合的人工生命体。
    然而在律法的严格限制之下，转换人工生命体的炼金材料并没有在市面上流通，有钱也买不到，炼金术师本人如需使用，需要经过非常繁琐的申请流程，才能在炼金师公会仓库里领取到定额的份，并且直到材料用完之前，都会受到炼金师协会的密切监视——对比只会打打杀杀的暴躁法师，宅在家里研究造物的炼金术师们更加受到联盟安全部的“青睐”，丰神郡地底的那群兔人族已足够让人类头疼，如果再弄出一个什么拥有高智商的实验失败产物出来，恐怕第三次世界大战是不可避免了。
    为此，文森特作为安全部部长，也是三天两头往贤者城跑，带着一出又一出的法律条文过去，希望那群炼金师约束自己的同时，也能衷心为联盟做事。
    花音想搞一份人工生命的材料，除了考上六阶炼金师再通过繁琐手续申请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初空说：“我带你去贤者城，我与拉菲尔有些交情。”
    天际大陆一共有两个炼金术师总公会，一个在时空城，一个在贤者城，拉菲尔是贤者城炼金术师公会现任会长，初空向他讨要，拉菲尔没法说不，花音从没想过仅仅因为自己想救一只蜘蛛，初空就愿意千里迢迢亲自去跑一趟。
    于是这一个祝福日的大清早，两人就动身出门。
    耀星知道两人去意后，热情地拔出法杖：“坐什么平原列车啊又挤又慢，来来，我的传送门正好能直达贤者城，我送你们一程！”
    初空无情地拒绝了他。
    晨曦微光中，花音感激地问初空：“为什么你愿意教我全职业的知识，却单单不肯教我法术？”
    初空说：“我能教你的，到大时空术为止，你想到达你希望的高度，只能依靠你自己。指望我教你，与指望课本没什么区别。”
    花音一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书本上的知识只为了考阶考高分而存在，对实战并没有什么用处，甚至佐伊教士那样的，还对新生进行公然洗脑，禁止他们对法术进行一切改革创新。
    花音吐槽了这一点，初空说：“你改一两个法术，被定义为叛经离道，当你开创一个流派之时，你就是教科书上的伟人。”
    花音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开创本源法师流派的伟大存在，将同样反对考阶制度、不愿与传统元素法师为伍的一部分人硬生生从法师社会里脱离了出去，自立为本源法师流派，徒手从十二夜海上开辟大陆，避世而居于瀚海故土，尽管真正意义上拥有本源之力第八元素力量的只有初空一人，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的万千追随者们对本源法术文化的拓展研究，他们认为直问本心、直追真理、摆脱那些条条框框、解放全部思想，才是法术文化的正确发展方向。
    不过由于得罪的人太多，初空从来没有以伟人形象出现在教科书上过，倒是南波万经常作为主角。
    “你太无敌，再开创一百个流派都没人敢说什么。”花音担心地说，“可是当年的弗兰迪亚、格林伦萨他们，一个开创了死灵法师流派，一个开创了暗法师流派，最后都被当成人类公敌，被弄死了啊，如果我将来开创流派，也被当成格林伦萨那样的异教徒，为世所不容怎么办？”
    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甚至想过将来时间若多，也像初空那样花个一百年时间把五十大职业学个遍，再各取其长融合在一起创造出一个新职业来，却又很担心自己变成世界公敌的下场。
    毕竟初空能独立，是因为没人打得过他，天际律法对他也不过一纸废话。
    她却没有他那样的无敌之身，就算她立下千秋功业，也依旧要受律法约束。
    想想历史上那些搞独立流派的人，从弗兰迪亚到格林伦萨，从阿克琉斯到姜小红，似乎都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小姑娘纠结地抓着他的袖子。
    “你和他们不一样。”他说，“你有我。”
    花音：“哎？”
    你有我。
    她这辈子好像还没听过比这更动人的话啊……啊啊啊！好想再听一遍！
    “你可以再说一遍嘛？”小姑娘咧嘴傻笑。
    “速度跟上，废物。”
    可无论她怎么恳求耍赖撒泼打滚，他只肯说这一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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