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星不是白天那副光彩照人迷倒万千女生的形象,倒像是刚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的,头发乱糟糟,教士袍领口还露出半截睡衣。
作为精神力在十万数值以上的六阶法师,耀星一个月不睡觉都没关系,但他明显是个享受生活的人,美食,睡觉,泡妞,人生三大乐事,一样都不可少。
耀星与秋山月眼神交流了一番,又与花音眼神交流了一番。
耀星很快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啊,没错,他们没撒谎,是我让他们来的。”耀星一边露出他的招牌笑容,一边走到装着贝比的大笼子前,玛斯华五阶法师的禁制对秋山月他们来讲难如天书,对耀星这个数理学教士来讲却是简单的很,加上他本身就比玛斯华高一段位,很轻松就把笼子拿起来了。
玛斯华歪歪斜斜倒在威廉臂弯里,没有目送她的心肝宝贝的“最后一程”。
“好了花花,小爱,还有矮砸,我帮你们这个忙,你们准备怎么报答我啊?”走到风雨大道旁,耀星把笼子往花音面前一放,把小姑娘吓了一跳。
她、她只要拓印炼金阵拿回去研究就行了!要她把大蜘蛛带回家去养……她不要活了啊!
“你说谁是矮砸!”秋山月愤怒,“别想我帮你养蜘蛛了!”
“啊呀呀,贝比你咋的这么凄凉呢!”常家两兄弟已经在那以假乱真地假哭了,还偷偷抹了两把口水到脸上当做眼泪,“耀星教士不想照顾你啊,你只能住到下水道去了啊!”
秋山爱红着一张苹果小脸,也努力地说:“耀星教士,是男人就要负责到底呢!”
“什么!”耀星跳起来,“你们有没有良心啊,不但不感谢我,还要我帮你们饲养这玩意?!”
众人纷纷点头,拿殷切的目光望着耀星,上过奇兽知识课的他们,都知道这类奇兽宠物的喂养饲料非常昂贵,像什么果蝇馅饼、蜈蚣肉松、壁虎奶酪……都需要专业的宠物营养师制作才行,一般人类的食物,它们是不吃的。
耀星哭了,这分明是玛斯华的心肝,众人造个谣也就罢了,现在怎么真的就变成他的了……
“它很可怜的。”花音说,“玛斯华对它用了炼金师的生命契约法阵,剥夺它的生命和自由,结果又不要它了,耀星教士您就先委屈几天,等我研究出破解的办法,就可以把它放回大自然了。”
耀星欲哭无泪地提起了笼子,还伸手戳了戳里面的大块头:“喂,你看见了啊,他们都欺负我,特别是那个叫小花花的,你说她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啊!”
花音却问:“耀星教士您了解炼金术相关的知识吗?如果有专业人士帮忙,说不定就可以很快破解呢。”
“我不懂。”耀星说,“你去问钱朵朵啊,你不是报了她的炼金术选修课吗?”
花音摇了摇头,她知道钱朵朵教士和玛斯华关系很好,平日里情同姐妹,在住宿区也是邻居,显然是不能请教的……“那我去问问亚尔维斯教士看看,他教材料学,应该也懂炼金吧。”花音将笼子上拓印下来的炼金阵小心翼翼收好,她心里倒是有个想法,如果能将法术与炼金术结合使用,说不定就能诞生一个反生命契约炼金阵。
生命契约炼金阵,属于炼金师的一阶法阵,原理并不复杂,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单向物质契约。
但这却是用炼金师的目光去看的。
如果用法师、用烟波谱的目光去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众人欢天喜地送走耀星后,各回各家,花音没跟他们一起,而是拿出那张拓印图纸一边看一边思索,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风波湖边,春夏交界时的夜风吹着少女的刘海,她点着一个照明术看图纸,完全没发觉湖边站着一个沉默的人影。
直到那个人开口说话——“你要学炼金……为何不问我?”
花音:???!!!!
脚下一滑,她险些摔到湖里去,卧槽,这个人两个多月没跟她说话了!而且明明是他不想理她好吗!什么叫做为何不问他!她第一天就去问了啊!可他回答的是什么!他说:这都要问我?你个废物!
后来她也小心翼翼找过他几次,却始终没能听到他说一句人话。
花音气得不行,一肚子话想骂他,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你终于消气了?”
他低声:“我什么时候生过气?”
“那你干嘛突然不理我了?好像我得罪你了一样?”
不知为何,月夜暖风中他的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大概是与这季节格格不入的寒冷气场,让花音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到底还是这样一个人啊……无论如何她都无法与他计较起来。
“我过得去自己,”他说,“我过不去你。”
花音:“什么?”
风越来越大,将茂盛的春草与少女的斗篷吹得沙沙作响,她隐约听到他在说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懂,比她第一次听耀星的高等数理学时还要难以理解。
他说:“你属于人间。”
花音还是听不懂,像从前那样习惯性走过去轻拉他的袖子,他整个人又冷又硬,依旧穿着深冬季节的教士长袍,他没有转头,面具后的目光深深凝望着夜空某处,不知在望北极星还是救场星,“你和耀星……”他低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
花音:???
“什么我和耀星?”这句话她终于听懂了,这个素来目空一切的人什么时候开始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耀星只是和我们玩得来啊!”她解释道,“难怪他每年都被评为最受欢迎教士呢,一点教士的架子都没有,对我们还特别亲切!哦对,我刚刚还让他背了个锅,他一点也没怪我,还愉快地接锅了!作为一个长辈教士,他对我们实在是很好啊,我真的从小到大……”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委屈,“从来没有这样一群小伙伴,也从来没有一个长辈对我这么好过。”
其实她心里却明白,他对她是更好的,但他并不在长辈这个范围内,他更像是知己、亲人、情人一样,耀星对他们的好,是需求回报的,可他对她的好,他从来没索要过哪怕一丝回报。
虽然她心里宁愿他能开口向她索求什么……
面具后的声音沉默半晌,终于说:“那我以后也对你好一点。”
花音:“啊?”
仔细确认了两遍自己没有听错后,小姑娘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这才是她认识的他啊!
顿时整颗心都好像乘着高阶风行术飞了起来。
而他也是出奇温和地说:“我可以教你炼金。”
“哇!你也懂炼金吗!”她瞬间雀跃。
他说:“略通一二。”
“上回你说略通一二幻术,结果直接把未亡城的屏障给破了!还教出了我这么一个厉害的少年幻术师!”——如果还能选择第二个辅修职业,花音一定会选择成为一名幻术师,“你懂几阶以内的炼金知识啊?”她好奇地问。
“教你这个废物还是够的。”他一如既往地答。
花音哈哈哈笑起来,她是有多久没和他这样说话了呀,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能与他说话,她就特别开心,“我才不是废物呢!”她扬起小脸,眼中映着星光,“我将来一定会比你厉害的!哼你等着!我要学好多好多职业!总有一个你不会的!到时候你就变成废物了!”
这一年的花音,风华正茂,人间于她,是春风浅草,是少年意气。
是他的纵容与片刻温情。
直到许多年后,花音踏上不失乐天阶的最后一阶时,她回想起这一刻,才一瞬领悟他说“我过不去你”的意义,才忽然理解他说她属于人间那句话时的心情,才知道他这些日子是怎样煎熬度过的,才懂得他从头到尾的一番良苦用心。
也才明白,她与人间,在他心里究竟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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