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音秋山月》第68章 交换生大赛 中

    “让我们八大城市携手并进、共同发展，落实《和平新约》的时代理念，走向文化繁荣的空前盛世……”
    雨见拿着一份一看就是李众卿给他写的演讲稿，在台上面无表情念着开幕词，快念完的时候，那个穿着教士袍、戴着微笑面具的人才姗姗来迟，在教士席上找了个空位随意坐下，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更不管瞬间对准他的无数摄像机镜头，顾自往椅背上抱臂一靠，竟然睡起了大觉。
    李众卿的眼皮跳了跳，这位祖宗可算是来了……他和雨师一大早就去请他赏个脸面，他既没答应，也没说不，在面向世界的媒体镜头里，他若不出席则风雨学院必要丢脸，雨见这个法师领袖也要跟着一起丢脸，毕竟堂堂法师领袖，怎么能连个被“贬来”教书的人都压不服……
    见他终于来了，李众卿的心算是定了，目光又往选手席看去，风雨学院的人占掉了半个选手席，也因此遭到了不少非议，不过反正他们脸皮厚惯了，也就没放在心上，选手席坐在最前面的就是云白雪和特蕾莎一组，这个特蕾莎当年是名副其实的数理学奇才，二年级时就把高等数理学考了满分，还因此被耀星热烈追求过，不过特蕾莎心高气傲直接拒绝了耀星，四阶法师考试通过后，直接去了死亡沙漠服役，眼看着服役结束即将毕业就职、迎来人生新的一页，弥生荒野就传来了她父母出事的消息……于是雨见让李众卿亲自督促学生处为特蕾莎办了降级手续。
    “不过我倒是更希望谢灵舞那一组拿冠军。”下台回到教士席的时候，李众卿对雨见传音。
    “为何？”
    “云白雪执意要做瀚海领主的研究生，我怕……”李众卿向着那个在席上公然睡大觉的祖宗努了努嘴，“我怕那位祖宗不同意，跟云白家的人当场冲突起来，在这么多媒体面前，丢的可是我们的脸啊。”
    “……我也有此虑。”雨见说，“我会和云白雄谈一谈，让云白雪入我门下也可以。”
    “啥！”李众卿差点惊呼出声，“雨师您……您当年说了不再收徒弟了啊！”
    特别是女徒弟……自从师妹被斩后，谁敢在雨见面前提“女徒弟”三个字，与在他枕头上扔核弹也没什么区别了……
    雨见手中卷成筒的演讲稿敲在李众卿的脑袋上：“我是指万不得已。”
    “哎我还是希望谢灵舞她们能赢。”李众卿小声嘀咕，“真要多个师妹，也是谢灵舞那样的才好，又听话又懂事，又能干又省心……哎雨师，若是谢灵舞拿了冠军，指名要做您的研究生，您收还是不收？”
    雨见顺着李众卿的指向，看到了那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正与同桌女生谈笑风生的剑眉星目的少女，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一定是被死灵法师的瘟疫事件搞昏头了，雨见拿起演讲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就是找她做的柳得画的替考？”
    李众卿低头：“是的，流民能有此造化，实在不易。”
    “我考虑一下。”雨见坐到教士席第一排正中，望着谢灵舞的侧影，不再多言，素来淡漠的眼底却闪烁着一丝无法形容的情绪。
    在云白千斋的独家赞助广告中，天际315年的交换生大赛拉开帷幕。
    西蒙教士带着一群风纪委的人亲自发的卷子，并且留在选手席进行为期一天的巡逻和督考，卷子发到花音手里的时候，西蒙教士鄙夷了一句：“浪费纸。”
    在科技文明的影响下，今年的交换生比赛也加入了科技成分，一来面向电视机前的观众更能吸睛，二来也简化了许多流程、让比赛更加公平透明——将近150组选手，2人一组，一组一桌，同组两人在九十题之前都不能看对方的试卷，否则以作弊处理，只能通过桌上安装的小型摄像仪接收对方上一题的答案，用来作为自己即将解答的下一题题目中的条件参数。
    九十题之后，由于都是超纲大难题，允许同组两人将试卷合一，进行协同作答，或其中一人作答，一人验算前面的部分。
    在前九十题，选手每答完一题，须将答案写在答题纸规定的方格内，并按下桌上的确认按钮，摄像仪就会自动将答案捕捉发送给同组队友，队友解完下一题，再发回答案，作为题中参数，解下下题，如此循环，直到一百题全部写完，而设计巧妙的是，第一百题的答案，正是第一题题目中的某个条件参数——也就是说，若两者对不上，则中途必定出错了，至于从哪里开始错的，就是选手自己要检查的问题了。
    为了防止辛辛苦苦一百题答完发现前功尽弃，几乎每个选手每道题都要验算再验算，保证答案百分百正确后，才会按下确认按钮发给队友。
    总之，每一次确认，都将影响后面整个战局，一题错，后面全错，直接就要背上“坑队友”的骂名。
    花音拿到的是A卷，50道单数号的题，谢灵舞拿到的是B卷，50道双数号的题。
    “这次是八大学院的考试院联合出的卷子，云白雄要弄到题目的可能性不大，”李众卿小声对雨见说，“出题教士现在还被隔离着呢，要今天赛程结束才会放出来。”
    雨见点头，他知道云白雄的财力在东方战线的城市里算是无敌，但在西北联盟那些看重发明创新的高科技城市面前，商人一职从古至今都很难说得上话，联盟政府的实权又多半落在西北联盟的势力手上，毕竟西北联盟是二战中的胜利方，云白雄多年来一直想踏入政界，也为此砸了无数钱，却没起到他想象中的效果。
    也因此，云白雄只让大儿子云白亭继承家业，明里暗里的两个女儿，都被他想方设法要送入政坛去替他站稳脚跟，甚至要把一个嫁给李众卿，一个嫁给文宏达。
    “这个特蕾莎确实厉害，哎，相当于来虐菜了啊。”李众卿看着特蕾莎感慨道，少女生着老茧的手提笔解题的速度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快，只要云白雪不是太坑，第一名花落她们组是妥妥的事了，“雨师，特蕾莎她父母具体怎么回事您知道吗？我听说还疯了？那可是一个五阶法师和一个六阶法师啊，特蕾莎她爸爸还是法师协会智者席的高手。”
    “死灵法师的那位‘铃仙少主’亲自袭击了她的父母，瘟疫毒素腐蚀了两人的精神力，他们亲眼见到‘铃仙少主’的样子，却已说不清楚话，怕是后半辈子都要在疗养院里度过了。”
    雨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画卷，递给李众卿：“维纳斯早上寄过来的，你觉得如何？”
    “这、这……”李众卿望着画卷，不敢相信，“这是铃仙少主？搞错了吧……”
    雨见说：“维纳斯的画技无需置疑，只是特蕾莎父母精神有碍，叙述十分吃力。”
    “再叙述吃力也不可能长这样吧……这也太丑了！”李众卿将‘铃仙少主’的画卷还给雨见，他在二战中见过铃仙微生本人，也熟知他们一家人的故事——铃仙麻衣作为雾月谷占卜师世家的公主，尚未成年就拥有了七阶占卜师的能力，更拿到了「大预言师」的称号，并且比所有前辈都厉害：占卜师的能力是预见不同的未来并用精神力进行逐个模拟、来找出其中最好的一个未来走向，七阶大预言师的极限是看到一千个未来，铃仙麻衣却能预见到第一千零一个未来“世界微生里”，并且坚持这个未来才是她所谓的“一线生机”，全族上下都认为她疯了，她坚持己见，因此叛出雾月谷、执意嫁给了当时处于风口浪尖的死灵法师领袖弗兰迪亚，后来生下一个儿子，按铃仙族规，姓氏随母，又以她坚持的第一千零一个未来“世界微生里”为名，取名铃仙微生，凭着来自父母的优异基因，铃仙微生刚满十八岁，就成为第一个拿到「往生者」称号的死灵法师，加上遗传自铃仙公主的绝世容颜，在当年也是个名动天际、风华绝代的俊秀少年啊。
    不过铃仙公主坚持的第一千零一个未来似乎并没什么卵用，所谓的“一线生机”好像也是个笑话，弗兰迪亚全家老小都在二战里被各方势力联手给按死了，当年听到铃仙微生挂掉的消息，李众卿还惋惜了好一会呢，后来得知死灵法师复出，他又激动起来，却看到画卷的一刹那，又失望了。
    画卷上的，被死灵法师们号称“死而复生”的少主，生着一双十分罕见的吊三角眼，豆大的眼睛里，眼白多到几乎可以把瞳孔忽略，他的鼻子和嘴，也是显得格外刻薄而诡异，像是阴魂不散的梦魇，整个面相，又丑陋又可怕，和当年丰神如玉的铃仙少主，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关键是这少主还自称“失忆”了，这就耐人寻味了。
    “找机会我带新闻部的人亲自跑一趟去看看。”李众卿说，“还请雨师为我们护驾。”
    雨见却阻止了他搞大新闻的想法：“我打算亲自去，你在学院与新闻部还需多多留意，特别是瀚海领主的动向。”
    “……我知道了。”李众卿低头，“他最近似乎与谢灵舞同组的那个女生有些瓜葛……除此之外，好像一直闭门不出在休息？奇怪，他在瀚海领土休息了一百二十多年，还没休息够吗？我们这边随便一个四阶以上的法师，都已经不太需要睡觉了啊？”
    “除非是身有重伤，无药可治，每次动用法力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雨见冷声，“看来伏尔甘与我说的传闻是真的……你继续盯着他。”
    “是。”
    ……
    却说花音拿到试卷一看，这考题确实比入学考试的数理要复杂多了，入学考试的范围只是传统数学，交换生大赛却涉及到全方面的数理知识，有几何学、有线性代数、有概率统计、甚至还有物理构造、化学方程、编程模拟……综合难度，比入学考试要难一些，不过也没难到天上去，毕竟参赛选手都是入学不到一个月的新生，所学的东西有限，怕只怕考题的内容是从未学过的概念。
    好在花音把高等数理学读了个透，除了杜弥生五大基础以外，衍生出来的穿透概念、抗性概念、命中概念、效果时间概念等等，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读了两遍第一题，她思考了一会，刚有解题思路准备下笔解答，就见到赛场正前方的投影大屏幕上，有一桌的答题数已经从0跳成了1。
    所有选手的解题实况都会在他们按下确认提交按钮的同一时间，同步给现场屏幕和直播媒体，观众席顿时欢呼起来，花音清楚听到他们在喊——特蕾莎加油！
    那一桌对应的，正是云白雪和特蕾莎，特蕾莎也拿了A卷，花音刚看懂题目，她就已经提交了答案。
    “哇，这也太快了吧！”小姑娘奋笔疾书，一边写，一边分出精神力检查已写的过程，这是她在这些天苦读高等数学时发现的“一心二用”的好方法，借助双系法术的施法原理，她把自己的精神力也分成了两部分，可以同时操控两种不同的元素，也意味着可以同时专注于两件事情，一开始她坚持十分钟就感到非常痛苦，但她硬是咬牙练习了一个星期，现在坚持一天都没什么问题，而且精神力还因此得到了再度扩充，都快接近三阶法师了。
    花音写完答案的时候，也意味着她把前面的过程都已验算了一遍，直接拍下提交按钮，谢灵舞拿到参数，接班作答。
    由于特蕾莎抢到了不少时间，云白雪解答加上验算过程都比谢灵舞快，花音拿到第三题参数的时候，特蕾莎已经快把第三题解出来了。
    花音拍下提交按钮，云白雪早已开始写第四题。
    谢灵舞提交第四题，特蕾莎已经开始写第五题……
    双方你追我赶，我赶你追，除了这两组之外，还有丰神科学院的两组选手、金迷商学院的一组选手、圣光学院的一组选手、平衡学院的一组选手、荆棘学院的一组选手也都将进度咬得很紧，甚至一度赶超。
    到下午的时候，大屏幕上显示：特蕾莎X云白雪组，已经是72题的进度，花音X谢灵舞组，是71题的进度，其余几组实力相当的选手，也都在70题上下的进度。
    一些直播记者在场边添油加醋地大声解说，什么“首富千金一骑当先”、“贫民少女紧随其后”、“同校学子何必相煎”、“魅影舞姬忽冲20题”……被西蒙教士骂骂咧咧地以影响选手发挥为由，将记者们都赶了出去。
    “特蕾莎真是厉害，稳稳领先别人一题啊。”穆新和柯哲坐在前排观众席上，旁边坐着他们的小妹妹安琪，柯哲看着赛况，脸上的笑容都已经要溢出来了：“穆新，我们没有抱错大腿，以雪公主现在对我们的好感，等她成为瀚海领主的研究生之后，我俩也要跟着发达啊！”
    “腐草流萤终究是腐草流萤。”穆新哈哈大笑，“即使争得一时辉，也是昙花一现罢了，我们的雪公主却是永恒的皓月啊，高高在上，让我等五体投地！”
    安琪却咬着手指弱弱地说：“谢灵舞她们也很努力呀，都是为我们学院争光，别这么说她们啦。”
    两个哥哥却根本不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谢灵舞倒是云淡风轻，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不急不躁写着解答，写完就拍确认按钮，好像也根本没有验算这回事，花音却很着急，急得汗流浃背，时不时望一眼大屏幕，任凭她们怎么拼命追赶、把两个字当成一个字写、恨不得多长一双眼睛来读题、恨不得多生一只手来写算式……进度却始终落后云白雪特蕾莎她们。
    谢灵舞的实力花音不清楚，她只清楚自己临时抱佛脚地看书、去消化大量的知识来做这些题，到底还是有点勉强，一到一百题，越往下越难，好不容易将前九十题提交完毕，谢灵舞和花音终于把试卷合一，云白雪却已经将剩下十道超纲难题交给特蕾莎一人完成，然后她自己走到贵宾席第一排，和她爹、文森特父子两人提前庆祝去了。
    花音却知道，真正的压力这时候才开始，没有云白雪拖后腿，特蕾莎一个人的解题速度是更加快过她们两人的。
    而且，本来特蕾莎就已经领先她们一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