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看着姐夫一笑,说道:“那你先帮我确认宫里是否有吐蕃红花!”
满以为乐城会有什么奇招的郭液一听差点背过气去,为了一盒吐蕃红花,这小姨子也是拼了,连扶保太子的话都能编出来。郭液实在不想再跟乐城纠缠,只得敷衍地说道:“知道了,我去托人找找行了吧。”
乐城从郭液府里出来,路过摘星楼时,便上去跟慧觉法师碰个面,告诉他已经按他的嘱咐去了新平的府上。
慧觉法师微微一笑,说道:“下一步就是让那个李辅国怀疑皇后要收拾他,这还得靠你做件事。”
乐城实在不欣赏慧觉法师这副做派,暗地里算计人非君子所为,可是为了皇兄和高翔,乐城不得不依从慧觉法师。
她看看慧觉法师,叹道:“母亲生前总是阴着脸,几乎没有见过她绽放开心的笑容,一副心思沉重的模样;如今想想,或许是受了你这样满腹心机,精于算计之人的影响,才会如此。”
慧觉法师沉吟片刻,转头望向窗外,缓缓说道:“长公主此言差矣,我见过你母亲最舒心,最娇羞的笑容,那是能令所有少年沉醉的笑容,令我永世难忘。很可惜,你没有见过,所以你无法体会我为何沉醉其中而无法自拔。”
看着慧觉法师沉醉于往事之中迷离的眼神,乐城忽然涌起一股醋意,母亲最美丽最动人的模样和神态留在了别人的记忆之中,而自己却只能从此人的描述中想象母亲那动人的美貌。
慧觉法师回过头看看乐城,继续说道:“我又何尝想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去算计人,谁人不想夫妻恩爱,儿女绕膝,含饴弄孙,过着平静而美满的日子?可是上苍赋予每个人不同的使命,每个人必须去完成这个使命。你也一样,为了你的亲人,你必须有所担当,难以安心的逍遥度日,置身事外,不是吗?”
乐城认同慧觉法师的话,她点点头,继续听从慧觉法师的安排。
一夜北风紧,乐城早上起来时,院子里落满了黄叶,她不禁担心皇兄的身体。必须尽快实施慧觉法师的计划,皇兄或许撑不到明年春天了,必须尽快为皇兄销案,让皇兄名正言顺地搬进济王府,哪怕只能住几天也算了了他的心愿。
乐城来到厨房,为高翔做了几张油饼,然后请高翔起来用早饭。高翔洗漱完毕,兴冲冲地坐下来吃早饭,边吃边夸乐城手艺好。
乐城微笑着给他盛碗粥,说道:“还有个喜事没告诉你,昨我找太医过来确诊,我有喜了。”
高翔一听楞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站起来一把将乐城搂在怀里,念叨:“太好了!太好了!我高翔终于有孩子了。”
乐城笑着推开高翔,嗔怪道:“好了,你小心点!”高翔赶紧如奉圣旨般规规矩矩地站立一旁,叫来管家,吩咐要小心侍候夫人,同时赶紧差人给自己老家的父母去报喜。
高翔喜不自胜,长舒一口气,自己给父母夸下的海口,总算没吹漏。他看看乐城,笑道:“我没看错,你还真是有旺夫相,我想什么,就来什么。”
乐城笑道:“得了吧,不就是有孩子了嘛,还能怎样?”
高翔笑道:“还有呢,圣上已许我羽林千牛将军,官至三品,统领京畿城防,这可是之前驸马都没有做过的官职。”
乐城一惊,果然被慧觉法师猜中了。法师认为这个时候位居这个位置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一旦发生政变,将被迫被卷进其中,高翔作为当今圣上的亲随,到时处境实在凶险。
见乐城非但没有喜色,而且脸色不好,高翔忽然意识到乐城的担忧。他安慰乐城道:“夫人放心,我自有主张,绝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我还等着抱儿子呢。”
高翔其实已经跟太子殿下那边通过气,顺应常理,扶保太子殿下顺利登基。只是眼下情势复杂,皇后和太子都在各自盘算,太子殿下是否真的完全信任自己就不得而知。
眼下双方都互相安插了自己的眼线,难分敌我,高翔也是头疼如何才能取得太子殿下的信任。
自己如今身在要位,成了双方拉拢的对象,但同时也是双方重点防范的对象,实在是要谨小慎微,稍有差池,便会万劫不复!
高翔实在厌倦这样的争斗,他只想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可偏偏情势将他推到了必须选择立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如今夫人有了身孕,高翔不想乐城受到惊吓,只能极力安慰她。
乐城勉强笑了笑,看来眼下只有听从慧觉法师的安排,才能保一家平安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件玉饰交给高翔,说道:“姐夫之前送我们奇石,我想着该回他个礼物,这件玉饰还算不错,我最近不方便出门,不如你今日下了朝,顺手给他。”
高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答应送到。目送高翔出门去上朝,乐城转身吩咐管家去备车前往新平的府上。
新平见乐城过来,有些惊讶,问道:“姐姐今日过来有何事?”
乐城笑道:“今日来是跟妹妹讨教的。”说着走进屋里,吩咐红菱将门关上,看着新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喜了,身边没有个可讨教的人,就过来跟妹妹讨教。”
新平一听笑起来,高兴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姐姐也该有喜了,前几天我婆母还在念叨这事呢,那恭喜姐姐了。”
乐城吩咐红菱送上礼品,向新平讨教孕期的禁忌。
新平坐下来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这有喜也没啥,就是少吃些生冷的东西,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到生的时候用力生出来就行了。”
乐城一听笑起来,心想这个新平真是心太大了。姐妹两个寒暄了一回儿,得知新平的驸马正在搜集石材为圣上建陵用,乐城说道:“姐夫那里有不少奇石,我府上的奇石都是姐夫送的,不如我带着你的驸马去看看。”
新平一听,甚为欣喜,忙让人叫上驸马,跟着乐城一起前往郭液的府上。
一行人驾着车浩浩荡荡地前往郭液的府上,引来街上不少看热闹的。乐城今天特地带了府里所有的丫鬟和家丁,显得阵势庞大。
郭液还没下朝,翠红急忙出门迎接两位长公主的驾临。得知是来看奇石的,急忙说道:“长公主忘了,奇石都放在城外的那处园子里,怎么跑到府里来了。”
乐城说道:“去那园子也得姐夫家里的人领着去才能看到,我们自己去如何能进去?”
翠红说道:“长公主说笑呢,府里的人谁不认得长公主殿下,莫说长公主说要进去看看,就是里面的东西也是只要长公主看上,便拿去好了。”
乐城笑道:“夫人你真会说笑,难不成我想要你们郭府,你也能给了?”
大家正在说笑,郭液下朝回来了。见乐城在家里,说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既然今日/你来府里,还要高翔带这玉饰给我,你带过来不就行了。”
“我今日/本是去文月妹妹那里的,谁知她的驸马正为石材发愁,我想你这里正好有,就领过来了。”乐城说道。
郭液点点头,也不落座,就领着这一群人出城看他的石材去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过朱雀大街,惹得行人都驻足观看。乐城从未如此张扬过,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晚上回到府里,高翔不禁埋怨乐城有了身孕还乱跑。乐城只得解释了经过,高翔说道:“你如今有了身孕,还是多在府里呆着吧。要是你不知该如何保养,不如我请母亲过来照顾你。”
乐城一听赶紧摆手,急忙答应今后就呆在府里,哪儿也不去,她可不想在婆母的眼皮底下拘谨地过日子。
慧觉法师交代的事情基本办完了,乐城这几日在府里休息,感觉身子懒了许多,越发的懒得动弹。没几日,就觉得笨了许多,能看出显怀了。
这日陈妈妈过来,说济王这几日越发的不好,请乐城过去看看。乐城怕皇兄看出自己有了身孕,特意穿了宽松襦裙,外面披个大氅,跟着陈妈妈前往皇兄府上。
乐城心里很清楚,没有吐蕃红花,是救不了皇兄了,即便自己守在他身旁,也是无济于事。可是到哪里才能弄到吐蕃红花呢?乐城到处托人,愿以重金购买,可是均无消息。
来到济王床前,见皇兄脸色蜡黄,气息沉重,乐城实在着急。皇兄的病情恶化的如此之快,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济王见乐城过来,凝视良久,缓缓说道:“日子过得真快,小枳都有喜了,怎么不差人过来说一声。”
乐城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皇兄的眼睛。乐城坐下来帮皇兄号脉,脉象沉重而杂乱,已经是病入膏肓,即便现在弄到吐蕃红花,恐怕也无济于事了。
乐城心里隐隐着急,眼下所能做的,就是赶紧将济王府修缮好,请圣上赶紧下旨销案,好让皇兄走的安心。
她看看皇兄,安慰道:“还不错吧,天气冷了,皇兄注意保暖,就不要再外出了。”
济王说道:“今后你不用过来了,安心在家养胎吧。”他拉着乐城的手嘱咐道:“不用担心我,一定照顾好你自己,别再操心其他事了。”
说完吩咐梅香将柜子里的一块玉佩取出交给乐城,说道:“我也没什么贵重的礼物给你,这块玉佩原是梅香一直带着,送给你,保个母子平安吧。”
乐城接过来谢过皇兄和梅姐姐,她握着皇兄冰凉的手,迟迟不肯放下。她心里清楚,或许这次离开,真的就是永别了!
出了济王府,乐城直接来到摘星楼询问沈毅济王府的修缮什么时候可以完工?沈毅回答估计上元节前可以完工,这令乐城十分欣喜,嘱咐尽量加快进程,一旦完工,务必马上通知她。
随后乐城又找到陇西郡公,请他出面催促圣上尽快为济王销案。陇西郡公为难地说道:“我只能去大理寺催促一下,圣上本来就忌讳我和环儿亲近,再去为这事找圣上,那会事与愿违的。过完上元节,我扬州的院子修缮完毕,到时全家就搬出京城,环儿的事,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乐城一听,陇西郡公说的在理,只得点头称是。真是急糊涂了,看来还是要去找慧觉法师,请他帮忙出个主意了,于是前往慧觉法师的住处——何园。
慧觉法师端着一杯刚沏好的清茶,慢慢地品着。他看看乐城,笑着说道:“你终于主动来找我了,真是难得。不过你现在有身孕在身,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府里养胎,不要再操那闲心。”
乐城一听,气愤地说道:“皇兄的事怎么是闲心?我不想他就这么带着遗憾走了。”
慧觉法师淡淡一笑,说道:“这世间遗憾的事多了,佛祖本就是给留给每个人遗憾,好让其在来生去偿还。再说,济王于你是至亲之人,但于贫僧来说,不过是个路人,或者说是仇人之子,贫僧视而不见,或弹冠相庆,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你!你怎么能这样!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为天下百姓,为朝廷着想!皇兄也是为抵挡叛军南下,保江南平安,才被困梁郡,落得痼疾。你今日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令人寒心。”乐城气愤地斥责道。
慧觉法师看看乐城,笑道:“阿弥陀佛,我还是头一次看到求人求的这么理直气壮的。长公主或许不知,别说是在江南,就是在这长安城,还无人敢对贫僧这样说话的。”乐城瞥了慧觉法师一眼,露出一脸的不屑,她觉得这个慧觉法师真会说大话。
慧觉法师一笑,深深地叹口气,说道:“或许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母女的,让贫僧今世来偿还,竟对你的放肆毫无恼恨。要知道,我若想收拾你,那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今日不妨让你知道我何彮延在江南以及在长安到底是何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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